《曲径通幽处》水丁布果

6、第五章

　　用过晚饭后我便休息了，有很多事情要想，所以这一夜没有睡好。
　　早晨，屋外的鸟叫声使我渐渐醒来，呵呵，还在这里，我以为一觉醒来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依云很是时候的在门外轻轻询问我是不是要起床，我答应了，她乖巧的端着脸盆之类的梳洗用具进来。直到我用完早饭，她依然在我身边，我不解的问：“依云，你整天都要呆在我身边吗？”
　　“小姐，是公子吩咐的，他怕小姐没有人说话会闷到。”她笑嘻嘻的回答。
　　原来是风竹，他想的还真周到，“依云，带我去找风竹吧。”
　　“是，小姐。”
　　正走到半路，老远我就看见他也在往这边走，很开心的喊道：“小师兄！”
　　他好像在想事情，被我一喊才回过神，慢慢绽开招牌式的笑容，“小师妹是散步吗？我刚从师傅那出来。”怪不得，大概又商量了什么要事。
　　“不是，我看今天天气很好，想找你带我去庄园外面转转，行吗？”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好啊，小师妹。”这一声，比清晨的阳光更令我心旷神怡。

　　原来这地方还真跟古镇差不多，但起码要大上十倍，街市之间的道路很宽很干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点桃花源的意思。不过，从清风庄到这里需要下一座小山，大约半小时的路程，现在是白天还能看看花草，晚上的话，走起来可能不太方便。
　　站在街市的一头，“小师妹，这里不能跟你的世界相比吧？”风竹谦虚的问道。
　　“各有特色啦，我那里非自然的东西太多，污染也多，不像这里，风景美，空气新鲜。而且，最大的区别是。。。”故意拖长音。
　　“是什么？”他挑眉看着我。
　　“是没有小师兄你啦！哈哈！”自得其乐中。他先一愣，然后也开怀大笑起来。
　　由于我没有见过的事物太多，惊讶赞叹一声接着一声，东跑西串，完全忽略了风竹，他毫无怨言的紧随其后，第一时间掌握我的最新位置。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事实证明，我终究是走丢了。主要原因是出现在我脚边的一只土黄色的大狗，有点像拉布拉多，但我当然知道它不可能是拉布拉多。它咬着我的裙摆不放，急切的吼叫，仿佛在恳求什么，我不太明白，蹲下来抚摸它的头，轻轻用自己的鼻子去触碰它的鼻子，听说这动作能让狗狗非常有安全感。果然，它的情绪有所稳定，不吼了，朝一个地方望着，是要我跟它去吗？正想回头问风竹，这才严重意识到他不见了，准确的说是我走丢了。凭着直觉，我决定先跟狗去看看。

　　街市的另一边，风竹焦急的向摊贩描述风聆的外貌，寻找着她的踪影。他刚才经过一家卖首饰的店铺，无意间瞄到一支漂亮的发簪，那时风聆正兴高采烈的在某个小摊前玩弄，一时不会走开的样子，于是风竹便进店铺将它买了下来，当他出来的时候，发现风聆不见了。
　　她在哪？这街市我已经仔细的找了好几遍，不可能找不到，难道她出了街市？糟糕，她对这里完全陌生，万一。。。我怎么疏忽了这一点！太大意了！风竹双眉紧锁，内心重重的责备自己。

　　我跟着狗狗不知不觉离街市越来越远，沿着蜿蜒的石子路步入了一片小树林，满是雨后泥土的气息。突然，狗狗加快速度超前跑去，我踩着过于潮湿的泥土，鞋子和裙摆很快就弄脏了。不远处，那只狗正对着一棵大树吼叫着，我纳闷，走上前一看，赫然发现树的另一面有一个男子背靠着树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破了，我蹲下来打量他，他的头微微上仰斜垂着，惨白的脸色，嘴角留着丝丝血迹，令我惊讶的是，虽然他闭着眼睛，但我依稀可以感受到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骨骼分明的脸型，五官像是精心雕刻的杰作，他这是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探了他的手腕，冰冷的触感，极其微弱的脉搏，怎么办？要不把风竹叫来？起身准备去找风竹，完了，我根本不记得来时的路。
　　“药。。。”虚弱轻微的声音，把我吓到了，蹲回他身边，“你醒了？你还好吗？你怎么了？”明知道他不大可能回答，我还是脱口问了出来。
　　“药。。。里面。。。白色。。。”几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他的身体眼看就要失去重心向地上倒去，我连忙扶住，自己的衣服免不了沾上了他身上的污渍，他刚说药？里面？我摸索着他的衣物，在上衣边缘有个内缝的口袋，里面有两个小瓷瓶，一黑一白，打开白色的小瓷瓶，总共就两颗小药丸，我全给他吞了，然后干脆和他并排坐着，让他的头斜靠在我肩上。那条狗狗，自他开口说话后就一直乖乖的趴在他腿边，静静等待着。
　　我感觉我的肩头隐隐约约开始泛热，抬手试探他的额头，他的呼吸很沉重，滚烫的体温使我下意识的抽回了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还是到附近找人来帮忙比较好。轻轻扶着他让他在树边靠稳，自己起身。刚要站直，猛地被他拉了回去，左手腕牢牢被他抓住，右手掌撑着他身边的地面，由于太突然，再加上我本来就没有站好，双腿因惯性超他跪去，产生了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差点就要斜靠到他身上了，脸与脸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清晰的看清彼此的毛孔。我微微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凝视着我，不带任何表情。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个眼神，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当时，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深渊。
　　“去把风，我要调息。”声音比先前要正常了许多，抓住我的手也慢慢松开。
　　我坚定的低了下头，像是在表示我会好好完成任务。
　　这里的晚霞真美。
　　感觉有人接近，转身，原来是他，气色依然有点差，嘴角的血迹已经擦掉了。
　　“谢谢。”他站在离我有两步的地方。
　　“没事，是你的狗狗硬带我来的。”应该好好赏赐它才对。
　　天色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看不清他的视线。
　　“很晚了，姑娘家住哪里，在下送姑娘回去。”
　　“我正好不认得路呢，我住在清风庄，就是山上的那个庄园！”我略带得意。
　　他久久没有反应，“怎么了？”我问。
　　“走吧。”他边说边从我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时，我明显感受到他身上有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在这个没有路灯的世界上山真是痛苦，简直步步惊心，他却走的相当稳健，我好奇，“你常去清风庄？”
　　“没有。”意识到我的跌跌撞撞，他放慢了脚步。
　　“对了，你的狗叫什么名字？”我看着一直屁颠屁颠跟在他一旁的狗狗。
　　“没有名字。”回答的很快。
　　“哎？它对你这么忠心，怎么连名字都不帮他取？真是，那不如就叫土豆吧！反正它们的颜色和体型都差不多！”
　　他背影一僵，又加快了脚步。
　　“那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习惯先打听狗再打听主人吗？”
　　“。。。。。。”
　　“翼华。”
　　翼华？怎么这么耳熟？
　　“我叫风聆，聆听的聆。”说这话的时候我冒着摔跤的危险跑到了他的前面，与他面对面，借着月光，我隐隐看见他要上系着什么东西在泛着光泽，他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看去，再抬头看看我，然后把它解下，递给我。触手生温，是块上好的玉，玉上雕刻着一对翅膀，精致到连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数，“太漂亮了！”
　　“送给你。”很平淡的口吻，听上去不像是在赠送一件贵重的物品。
　　“这。。。”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
　　“小心保管，以后也许会有用。”像嘱咐，又像命令。
　　到了山庄门口，“你的伤。。。”
　　“进去吧，你师傅应该正在担心。”他打断我。
　　“嗯。嗯？”他怎么知道？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只留下那块玉，紧紧握在手心。
　　庄内灯火通明，刚踏进院子就看见风竹焦急的朝我跑来，边仔细察看我边温柔询问：“小师妹，都怪我大意，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发生什么了？去哪了？碰到什么人了？”
　　看见风竹这样，我心里阵阵暖流，给以灿烂一笑，“没事啦，我看见一条很可爱的狗就去抓它了，结果越跑越远，还进了外面的小树林，把衣服弄脏了，下次不会了。”不知出于什么，我瞒了救翼华的事。
　　“没事就好。”师傅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风远和风柔，“回房梳洗一下，竹儿你去准备点吃的。”
　　“是。小师妹，等会我帮你送过来。”说完便快步朝厨房走了。
　　而此时，翼华正若有所思的往山下走着。
　　风聆？不是二十年前就拜入风振门下了吗？外面的路不认得，怎么连自家的山都不熟悉？就连我身上的伤也丝毫不了解，闭关这么多年到底修的什么？更让人不解的是，她甚至连我的白玉令都不认识！还有，土豆？！
　　太多的疑问在翼华的脑中不断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