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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逝水残花 ...

  •   21:09 2007-3-6
      逝水残花

      夜,给天空图上了浓重的一笔,无声的盖上浓的化不开的黑,无星无月,无风无光,仿若暴风雨的前夕。
      “喀嚓——”一道闪电倏然划破浓重的夜,狰狞的响彻整个山谷,他挣扎着蹒跚而行,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就揪心的痛一次,鲜血涌在喉头,欲将喷吐而出,他却紧抿嘴唇,生生的憋在口中,腥涩温热,不,他即将涣散的神经再一次发出命令,他不能吐,他不能给追杀他的‘暗人’们留下任何线索,那对他无疑是致命的,他好不容易才逃脱〈阑珊轩〉的追杀,已经遍体凌伤,毫无反抗的力量了。
      他倚着血迹斑驳的昂魂剑,惊人的又行走了数百米,几经涣散,凝聚的神智不堪重负,瞬间瓦解,在一声闪电划过时,他,倒下了,倒在了冰冷的山石上,支撑他的昂魂剑争鸣一声,寸寸断折,鲜血迸发而出,终于要死了吗?连随他多年的配剑都断了,这是在告诉他——剑断人亡吗?他想笑,可是喉咙和嘴唇里的鲜血不断的溢出,他释然的看着自己身体里的鲜血慢慢的流出,蛛网般遮满冰冷的山石,竟有点开心,原来我也可以倒下?原来死是这么简单的啊?那我又何必挣扎呢?早点死了不就不会这么累了吗?啊,终于可以塌实的睡觉了…
      耳边一片空茫宁静,敏锐的眼睛也开始涣散了,就在即将彻底湮灭时,眼前却浮现了一个女孩,精灵一般可爱,秋水一般纯澈的眼眸黑白分明,泪汪汪的侧头看着自己。
      是,仙童吗?我已经死了,不可能啊,我杀了那么多人,应该下地狱才对,可是她…是仙童啊,很可爱,而且她在哭,不是冷血的…好累啊,睡……
      他重重的闭上了眼睛,失去知觉……
      一
      烂漫的桃花林中,萦绕着厚厚的浓雾,隐隐约约,飘飘渺渺,她一身嫩红色的罗纱裙,黯然的倚在最灿烂的桃花树下,浓密的乌发凌乱不羁的散在身后,风撩起她的纱裙,秀发,和满树凌乱的桃花瓣,飞扬的花瓣翩然点缀在她的发间,朦胧美好的不真实.
      飞花!一定是飞花!飞花!等我!他置身在苍茫浓雾中拼命的向着花树下的她跑去,希望可以看清那个花树下的女子,可是任由他多么竭力身体就像灌铅似的无法动弹,浓雾像枷锁般牢牢的把他困在原地。他声嘶力竭的喊,希望她能像从前一样柔柔的应声:二师哥,可是无论他怎样撕心裂肺的呼喊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铸铁般闭塞。
      他挣扎,呼唤,可是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改变,宁静安详的就像一幅美丽朦胧的水墨画,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眼前光陆离合的景象,如同水镜一般寸寸分裂,粉碎飞扬,湮灭在虚空之中:“不!飞花!——”
      他猛然惊醒,闭塞的喉咙竭斯底里的发出一声惊呼,额头布满了冷汗,双手无助的痉挛着抓向虚空,突然僵硬的双手里抓住了一个真实的物体,温暖细腻,带着某种稚嫩的柔软,他顿时安静下来,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视线渐渐清晰,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孩,精灵一般可爱,秋水般的眼眸黑白分明,紧张的看着自己,仙…童?我在天上?他不禁的问自己,然而伤口撕心的痛告诉了他,还没死,又做梦了,做了五年这个梦了,还是那么揪心,飞花啊,你折磨了我这么久还是不肯宽恕我。他松开女孩的手,警惕的环视四周,陌生的茅舍,陌生的床,以及陌生的女孩,不,我好…好象在哪里见过,仙童?
      “啊!大哥哥醒了!”精灵一般的女孩看到他的醒来竟兴奋的雀跃,秋水般的明眸里溢满了纯真的开心:“阿爹,阿爹!快来啊!大哥哥醒了!”
      他诧异的审视着雀跃的女孩,警惕的去摸索怀中的昂魂剑,惊然发现剑不在了,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也都以包扎好了,他动容了,挣扎着要起身,却无力而使,浑身撕心的痛让他颤抖着冒汗。
      “别动。”一双粗糙的大手,平稳却有力的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回床上:“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当心恶化。”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温和的“命令”他。
      看到他的警惕那个男人宽厚的笑了笑:“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这山里的猎户——”
      “是我们把你救回来的大哥哥!”站在一旁的女孩,急不可待插了一句嘴。
      “水儿,不许捣乱,出去玩。”满脸沧桑的男人温斥道。
      女孩却丝毫不惧:“不吗,大哥哥是水儿先发现的,水儿就不出去,水儿要看着大哥哥!”说着女孩大步跨到床前,死命的护在床前,撅起小嘴不服气的看着父亲。
      对着自己宠腻的女儿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是啊,是水儿先发现你的,看到你浑身是血可是还有口气儿,所以我们把你救了回来,你伤的太重了,身体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完整的皮肤,昏睡了两天,竟然醒了,呵呵,太好了。”
      他看了看包扎的像木乃伊的自己,按了按有些发胀的脑袋,回想起来两天前的那一战,虽然只是回想却以让他心寒胆颤,浑身的伤口止不住疼痛的抽搐起来,〈阑珊轩〉六名‘死士’和最顶级的‘暗人’——‘嗜血’寒剑南宫远方的和力击杀,是他有生以来经历最残忍,最可怕的一次战斗,也是他败的最惨的一场,他几乎尚命,要不是南宫的手下留情和〈呼啸山庄〉门兵们的拼死保护,他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连陪自己十几年的绝世厉剑昂魂都碎了,他却被救活了,为什么不让自己死了呢?还真耐活,他涩涩的苦笑两声,放下戒备,温和的道了声谢:“谢谢这位大哥救命之恩,小弟铭记与心,他日定当万死相报。”
      “呵呵,什么报不报的,你颜重了。”男人依然笑容宽厚温和的看着自己。
      “还有水儿呢。”站在床边的女孩扑扇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哦。”女孩认真的表情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会心的笑着揉乱女孩柔柔的头发:“当然也谢谢你,小姑娘。”
      女孩心满意足的咯咯笑起来,那样纯粹的笑容撼动了他,五年了,自从飞花走后,五年来他都没有真心的笑过,也从来都没有见到一个像飞花的笑容那样能够撼动人心,感染他的笑容,如今竟在一个山丫头脸上看到了,这算什么?上天的恩惠?哼,真的很像啊,尤其那双秋水般纯澈的眼眸真的像极了,多残忍的恩惠,既然走的那么彻底,为什么好要让他想起来那?
      “你再躺会儿,水儿她妈去给你煎药了,一会儿就好。”男人宽厚的笑着,轻轻替他拉上被子。
      “不,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这就走了。”他不想连累他们,挣扎着要起身。
      “什么?走?不行,以你现在的体力和身体根本下不了地。”男人断然拒绝。
      “可是我非走不可。”他无奈的看着善良的男人:“我不是平常人,我会给你们带来祸患的。”
      “我知道。”
      “你知道?”
      “受这么重伤的人肯定不是平常人。”男人执拗的重新将他按回床上。
      他无语,想不到一个山野猎户会如此敏锐。
      “我要是怕麻烦,我就不会救你回来了。”男人沧桑的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大哥哥不要走好不好?水儿不要你走。”站在床前的小女孩水儿死命的拽着他的手,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摇摇欲坠,乞求的望着他。
      他默然,好纯真的女孩啊,他竟有点舍不得她了。 他的确无力也无法走,以自己现在的身体不要说走回〈呼啸山庄〉了,就连走出这座山都不可能,更何况山外还有一群恶狼正在追捕着自己,他没有胜算,也没有把握可以活着回到山庄,无可奈何他就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了,等身体恢复了再在做打算吧。
      他轻轻的摩挲着水儿的头发,默然的点点头:“好吧,那暂时就麻烦大哥了。”
      “哦!太好了大哥哥不走了!——”水儿雀跃的欢舞起来。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就安心的在这儿养伤吧。”男人宽厚的笑着,脸上露出岁月的沧桑,转身跨出房门。

      二
      夜,又覆盖了大地,黯然漆黑,世界倦了,静静的睡去,他依在茅舍前的榕树下,专注的望着夜空中的奕奕生辉星辰,从未有过的安详宁静,唇边挂着罕见淡定的笑容,所有的唳气,霸气,都在星光下消失湮灭,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如此安详轻松。
      他——败宇,四岁丧母,五岁跟着父亲逃亡,因为父亲是朝廷重金悬赏捉拿的钦犯他们不得不四处躲藏逃避追兵,有记忆以来都是惶惶终日,七岁时他懂得了什么是权利,什么是地位,懂得了要想生存就必须不择手段的向上爬,爬上权利最颠峰,八岁他学会了父亲的所有武功,告诉自己他不要再这样活下去了,九岁他亲手杀了父亲,用父亲的头颅换来了进入《呼啸山庄》的机会,他知道《呼啸山庄》是培养朝廷精锐英才的地方,刘丞相,魏国师,慕容将军…朝廷三分之二的将领都是出自这里,只要把握住这次登天的机会,他就能爬到最颠峰,十三岁他夺得了年试的头魁,顺利成为《呼啸山庄》庄主——呼啸云的入门弟子,十五岁第一次随军出征,在元帅阵亡后,带领全军攻破敌军防线,凯旋而归,十六岁升为银顶攻客,十七岁升为金顶攻将,去年升为二庄主,今年被暗杀。
      他有记忆以来都是在攀登,在拼搏,生活在杀人与被杀之间,从来没有停止过,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宁静的遥望星辰,他也一直在遥望却是在遥望权利地位,他骄傲,自负,犀利,残忍。他也开心过,愤怒过,忧伤过…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安详过。
      他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了整整半个月了,身体上的伤都以愈合,他却依然待在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喜欢这里,这半个月里他感受到了许多以前从未感受过的东西,他惜日的犀利,挣扎…慢慢磨灭,恍然明白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他甚至渐渐遗忘了握剑的自己,将自己溶入这恬静的生活中,他在想:如果一辈子就待在这里,简单安宁的生活下去该多啊。
      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聂手聂脚的靠近,他淡定的笑着暗衬:肯定是水儿那个小鬼头,又想吓我。
      脚步声进在咫尺了,他忽然转身。
      刚想吓他的水儿不急防的被败宇吓了一跳。
      败宇宠腻的刮了一下水儿精致的鼻子,笑意盎然的说:“水丫头又来这儿招,不管用喽。”
      “哼。”水儿皱了皱鼻子:“败宇哥哥太坏了,每次都不让着水儿,你都吓了水儿好多回了,还不让水儿吓你一回,水儿不玩了。”水儿忿忿的别过脸去,撅起玲珑的小嘴。
      “呵呵,这儿丫头。”败宇温笑着揉乱水儿绒绒的头发,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蛮丫头,每回都是这样,输了就赖,小嘴儿一撅,小脸一拉,非要我认错才理人,真不讲理啊。”
      “恩,我就是不讲理怎么了?”水儿扑闪着纯澈的眼睛蛮横的看着败宇:“谁让你疼我呢?”
      “哦?呵呵”败宇不仅哑然失笑,好可爱的一句话啊:“对啊,谁让我疼水儿呢?谁让我舍不得水儿不开心呢?”败宇朗笑着抱起怄气的水儿:“好了水儿,我再一次认错,我错了,原谅我吧。”
      水儿翻了翻眼睛,依然撅着小嘴:“恩…我…我不能再轻易原谅你了,…要不然就…就太便宜败宇哥哥了。”
      “啊,那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笑容依然在他唇边泛滥。
      水儿想了想:“我要萤火虫,你去抓,抓好多好多,我就原谅败宇哥哥。”
      “一定要好多好多吗?”
      “恩。”水儿笃定的点了点头:“一定要那么那么多才行。”
      败宇宠腻的捏了捏水儿微皱的鼻子,笑容泛滥:“好。”说完举起水儿逗乐的摇晃着,小水儿终于咯咯的笑了起来。
      败宇意足的抱着水儿跑向深林里,消失在浓夜中,一路笑语细细碎碎,洋洋洒洒的遗留在星光下,弥漫在风中,飘散在败宇干涸以久的心田里,不若尘碍的生根,萌芽。
      突然那棵榕树无风自抖了一下:“嗖——”一道黑影掠出,倏然闪身落在茅舍前,快如鬼魅。
      黑影握着剑,脊背笔直,星光依稀的照在他的脸上,刚毅的轮廓泛着犀利的冷光,手中的佩剑——葬龙感应到主人的杀气,翳不住巍巍颤抖起来,黑影拂了拂心爱的“伙伴”寒笑着一挥手。
      “嗖嗖嗖!”四面立刻闪电般窜出四道白影,急迅的来到黑影跟前,恭敬的齐齐单腿跪在他身后。
      “杀。”他只淡淡的发出了一个字,却如钢铁般钪锵的落地,惊心的冷,身后跪立的白衣人们轻然一额首,毫不迟疑的冲进茅舍……

      风,在剑间撕裂□□的瞬间呼啸,月,在惨叫声响起的刹那隐灭,朗朗的笑声却由远而来。
      败宇毫无羁绊的由心笑着,抱着满载而归,心满意足的水儿回到亮着微弱烛光的茅舍前,轻轻放下提着满满一袋萤火虫的水儿。
      “我要让娘和阿爹看看我的萤火虫灯笼,比小烛头都亮呀。”水儿兴奋的扬了扬手中跳动荧荧亮光的精灵。
      败宇捋了捋水儿额头凌乱的头发:“好啊,咱们去比比。”
      “恩,一定是水儿的最亮。”
      败宇拉着水儿踏进寂静的茅舍,脚却在落地的刹那凝固,茅舍中空无一人诡异的寂静桌上的烛光被压迫般奄奄一吸的跳动着,立刻拉住踏入茅舍的水儿:剑气?好重的剑气还有…血腥…
      水儿疑惑的望着愣神的败宇,迫不及待的挣开他的束缚,笑颜如花的四下寻找:“娘,阿爹水儿回来喽,快看看水儿抓到了什么呀!”
      败宇心神不宁起来,慌忙来到水儿身边。
      茅舍里依然诡异的静谧。
      “恩?娘和阿爹呢?”
      “滴答”一滴液体突然无声的从梁上轻然落下,滴落在水儿皓白的面颊上,淡淡的温热,然后缓缓滑落而下,坠落在她手中包满光亮的布袋上,艳艳的殷红,缓缓在荧荧散光的布袋上绽放。
      血…血,败宇听到自己的心坠落的声音,杀了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对血有晕眩害怕的感觉。
      “啊!”水儿撕心裂肺的惊叫起来,手中荧光跳动的布袋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光的精灵仓皇的挣扎飞出,刹那狭小的茅舍荧光跳动辉映,映照出败宇死灰般的脸色,水儿红润的脸色也瞬间煞白,踉跄摔到在冰冷的地面上,秋水般纯澈的眼睛恐惧的盯着房梁,死死的盯着——梁上晃动着两颗浴血的头颅,狰狞的表情,凌乱的头发,狠狠瞪着地面,凸现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恐怖殷红的伤口……那…那是…猎户大哥和大嫂…
      身体里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每一寸肌肤都燃烧般炙热,紧握的双手青筋暴跳欲裂,指甲深深没入肉手掌中:“呀!”败宇不顾一切的怒啸着飞身而起,欲摘下梁上的头颅,这是他现在发热的脑袋里唯一的想法。
      “铮——”一道刚劲的白虹在败宇触及头颅上绳索的刹那骤然闪现,强劲犀利,瞬间将桌上摇曳的烛苗压灭,势如破竹的刺向凌与空中的败宇。
      “嘶嚓——”利器撕裂□□的声音贯彻狭小的茅舍。
      狭小的茅舍里一片暗淡,只有漫空飞舞的萤火虫微弱的荧光和凛冽清冷的剑光,暗光中败宇脸色苍白决然的抱着摘下来的头颅凝在空中,眼光决绝恶寒的盯着对面的黑影人,右腕被一把低啸着的剑彻底洞穿,刺目的鲜血坠落,坠落,悄然落到冰冷的地面上,也顺着凛冽的剑尖缓缓下划,下划,落在握剑的黑影人手上,仿佛被温热的鲜血灼烫了一般,黑影人握剑人的手忽然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荧光闪烁的萤火虫上下纷飞,萦绕在黑影人握剑的手上:他…他竟然不躲,明明可以躲开的,他竟然为了两个冰冷的头颅义无返顾的用右腕堪堪的受了这一剑…
      “哼。”败宇冷然一笑,毫不迟疑的飞身后掠,猛然抽出被‘葬龙剑’彻底贯穿的右腕,顿时殷血似虹,瀑布般落下,惊飞一群跳动的萤火虫,钻心的痛蔓延而来,败宇刚强的紧咬牙根,屹立在竹桌上,苍白的脸上溢出了细细的汗珠。
      黑影人震撼的看着眼前刚强的少年。
      “杀!”片刻寂静的茅舍倏然寒光凛凛,撕喊声横空顿发,带着令人心颤的杀气,贯彻茅舍,四道白影踏着话尾如惊鸿般顷刻间闪出,眼神呆泻,手中的寒刀却罡霸凛冽,悍然的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劈向败宇。
      “死士——”败宇惊呼。
      无招无式,却凛冽迅疾,白影人的这一刀没有任何花架,只是迅疾汹冽的竖刀劈下,却让败宇无路可退,无从招架,他见识过〈阑珊轩〉的死士,那是些被‘无忧蛊’控制灵魂的活死人,他们没有思维,没有情感,亦没有疼痛和软弱,完全是一俱杀人的傀儡,随时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
      罡劲的刀煞震碎周围荧荧跳动的萤火虫,顿时茅舍里光粉纷扬,奕奕生辉的弥漫飞舞。
      “杀!”犀利的寒刀带着潮水般汹涌煞气扑面而下,败宇悚然惊退,紧紧抱着两个发凉的头颅掠至墙角,脊背已经顶着竹木墙壁。
      “咔嚓!”败宇屹立的竹桌瞬间爆裂粉碎,四把寒刀煞气暴长,却扑了个空。
      “啊!”一声稚嫩的惨叫,突然响彻茅舍,洞穿败宇怒沸的心脏:“水儿!”
      暗黑的茅舍里水儿脸色惨白的昏到在地上,额头被爆飞桌子的残片击中,涌满了刺目的鲜血。
      败宇发疯似的冲向昏到的水儿身边,然而扑空的白影人,又急速的横刀杀来,煞气罡霸,寒光凛凛,拦腰劈来,封杀败宇的去路。
      败宇穆然旋转闪身后退,却还是未躲过那样迅疾的一刀,衣襟破裂,血肉四渐,腰间鲜血淋漓,生生让削下一片肉来,入骨的痛让败宇难以直腰,紧咬的牙齿有些颤抖,他却依然抱着怀中的头颅笔直的站着:“水——”
      话未竭,罡劲的刀煞再次迎面而下,那四道白影徒然汇成一道巨光,向着同一个方向劈去!狂风怒啸,卷起落地的荧光粉,撕裂一切阻碍物,惊天动地的从败宇的面门扑来,强霸的刀煞震的狭小的茅舍剧烈颤动起来,逼的败宇无法直视,生死迫在眉睫…
      “接剑!”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把光华流转,隐隐低鸣着的剑飞抛而来,来不急多想,他倏然用完好的左手接住杀气咧咧的剑,横剑搁挡——“铮铮!嘣!”刹那间刀剑相击,火光四射,钪锵的震耳欲聋,一股罡霸汹涌的气流砰然爆发,颤动的茅舍轰然暴烈迸射,向外倒塌。
      黑夜漆茫,沙尘飞扬,败宇突然紧逼双目,左手牢握光华爆长的寒剑,怒吼一声:“呀!——”拔地而起,穷心竭力,愤然挥剑下劈!龙啸剑吟,寒光流泻,一抹艳如残阳的鲜血如烟花般在暗夜里乍然绽放,鲜艳的触目,瑰丽的惊心—……
      血落了,
      剑凝了,
      生命也结束了,
      四个并排的白影人都被一剑劈成两半,齐齐的向两边倒下,诡异的整齐。
      败宇浑身上下的伤口疯狂的向外涌着血,噬心的痛,左手无力的垂落,‘葬龙剑’铮鸣落地,蹒跚着来到昏迷的水儿身边,轻轻放下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头颅,凄然的抱起水儿,急唤着她的名字:“水丫头!水…丫头!…”然而怀中精灵一般的女孩还是无声吸的沉睡着,暗夜中突然扬起了一阵大风,拂起片片落叶凌花,一只萤火虫缓缓的落与她柔顺的发间。
      雨,忽然无声无吸的落了下来,细细密密,洋洋洒洒,压落飞扬的尘沙凌花,洗刷着一地凌乱的血腥,他把水儿往怀里拥了拥,他不想让她被淋湿,她会生病的。身后黑影人拣起他心爱的佩剑——葬龙,拭干它剑身上的尘埃血迹。
      “你又救了我,南宫。”败宇抱起水儿淡然的目视着昔日曾月下煮酒,舞剑相交的“敌人”,凄凉冷笑,雨滴顺着他的身体和淋漓的鲜血一起滑落。
      黑影人手腕反转铮然将葬龙插入剑鞘,冲败宇扬了扬:“不是我救了你,而是它。”
      “可是…”败宇的眼眸瞬间犀利如剑,语气寒冷似冰:“我要杀了你!”
      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一切包括…心,黑影人突然惨然干笑起来:“好啊,我等你来,不过你一定要在我死之前来,……我希望可以死在你剑下。”他淡漠的转过身,不敢在直视败宇犀利的眼睛,踯躅犹豫终于豁然离去,不曾回头,雨渐渐凛冽了起来,湮灭一切却掩盖不住他离去时飘零留下的话语:“是飞花用自己的一生买了你的命,她要你死……”
      “什么?!飞花!?她没死?!”他刹那跪倒在雨地中,颓然放声大哭,那么多生死拼杀都没能将他击垮,那么多苦痛磨难都不曾让他落泪,然而今天他却被那雨中飘零一地的碎语彻底击垮!
      飞花……飞花啊!都过了五年了你竟然还是那么恨我……用你的一生?什么意思?难道你……你将自己的一生抵给了那个杀人的魔窟?难道你把自己的一辈子卖给了她,替她杀人吗?……你……你要……我死!用一生换我……的命……
      雨,更大了,如同刀剑般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身上,山中一片空茫只剩冗杂的雨声,他抱着沉沉睡去的精灵,踉跄着走过血流成河的山径,落寞的走出他曾经想一辈子不离去的地方:水儿,你一定不能睡,我现在只下剩你一个了…………

      22:02 2007-3-17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逝水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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