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代价》墨槿之

41、第四十章，停职记事（二）

　　张秦吃过早饭就去警局上班了。
　　警局和特研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纪垚已经被停职，自然特研所那边也去不得，干脆充当一回宅男，老老实实在张秦家里呆了一天，从张秦收藏的一众光碟里，找了两部老片子看，不知不觉就到下午了。
　　纪垚摸摸肚子，一天没挪窝也不觉得饿，干脆去菜市场买点新鲜蔬菜和肉类回来收拾，准备做晚饭。
　　没什么案子的时候，特案队就只处理一些报告之类的工作，可以说是轻松得很了，张秦甚至早于下班时间就回家了。
　　一开房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张秦忽然明白，有一个人在家做饭等你回家是多么美好的一种感受。
　　正在厨房忙活的纪垚听到了张秦回家的声音，只因手头忙着就没理会，他听到张秦邹进的脚步声，头也没回说：“等会儿就好了，你要不帮我看看米饭能不能开锅了？”
　　张秦没吱声。
　　纪垚还没来得及疑惑张秦怎么没反应的时候，猛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他下意识得绷紧了全身肌肉，随即反应过来身后人是张秦，便放松下来，惴惴不安地问：“你干什么？”
　　张秦将头搭在纪垚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声音慵懒的说：“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两口子？”话语带着点挑逗。
　　纪垚愣住了。诚然，他和张秦的关系一直有些暧昧，尤其是他以纪垚为名，得以复生之后。张秦对他的关心与维护他是看在眼里的。
　　办案时张秦主动让位，留给他施展的空间，受伤后张秦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与保护，知道特研所后张秦出乎意料的包容与理解……工作中、生活中，点点滴滴太多细节，这些看似平淡的记忆一下子涌入纪垚的脑海，画面不停跳转，最后却定格在七年前，纪垚与张秦告别时，张秦脸上难看却不得不勾起的笑。
　　回特案队之后的暧昧他一直十分清楚，并且一直在放任，纪垚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死里逃生的他实在是太缺乏安全感与温暖了。因此当张秦前进一步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站在原地，甚至往前迎了一点。
　　与此同时，纪垚更加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处于如何不稳定的情况，自己的身份处于如何危险的境地。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以一个看不见光明的未来拖累张秦；可情感上，他就像蛇类冬眠一样贪恋这种温暖。
　　在今天的情境发生之前，纪垚想象过无数次怎样跟张秦划清界限，他清醒的大脑曾经构建出来逻辑严密的话语，此刻却一个字都从喉头挤不出来。
　　张秦见纪垚半天没说话，便抱着纪垚自说自话：“我之前一直顾虑你的想法，不敢跟你明说，我想着就这样也不错。但我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你知道吗，我下班回来看你站在厨房里，我觉得特温暖、特窝心。纪垚，我喜欢你啊，从你还是南吴歌的时候就喜欢你。你做卧底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当时怎么就直接让你走了呢。知道你死的时候我更后悔，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吴歌，我喜欢你。”
　　纪垚听着张秦的表白，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说一个字。他竭力克制才能在此时保持冷静，时刻告诉自己——你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不要拖累张秦。
　　“看到你作为纪垚的档案的时候，我又喜又怕。我几乎可以断定是你回来了，却害怕只是虚梦一场。”张秦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情感，“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我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的现在，知道特研所的事情，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你没什么瞒我的事情。纪垚，我考虑过，考虑的很清楚。干我们这一行的，都很危险，所以虽然你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但究竟我们谁先倒下，是未知的。”
　　纪垚几乎要被张秦的一席话说服了，他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因为张秦的拥抱，他十分局促，慢慢放下炒菜铲，在张秦的怀抱中艰难地转身面对张秦，面对上张秦充满爱意的双眼的时候，刚刚打好的腹稿却在一瞬间破碎。
　　不如就这样在一起吧。
　　纪垚自暴自弃地想着，随即在张秦炽热的目光下，慢慢伸出手给张秦一个拥抱，低声说：“你打乱了我能想到的所有拒绝的话。”
　　如果说世界上只还剩下一个人能听得懂纪垚的话，那也一定是张秦。
　　张秦慢慢靠近纪垚的脸，轻轻落下一吻在他的眉心，带着最真挚的笑说：“你已经错过最后说出来的机会了。”
　　纪垚笑了，他在张秦怀里十分放松，暂且放下心中的负担。
　　过了片刻，纪垚轻轻推了推张秦，说道：“放开吧，还做着饭呢！”
　　张秦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纪垚，回味着怀中方才的温暖，勾起嘴角笑了笑，挽起袖子帮纪垚打打下手。
　　晚上的时候，纪垚斜靠在床上，拿着一本游记在看，难得放松。
　　张秦在洗澡，听着水淋淋的声音，纪垚不由得分心。并非没有与张秦坦诚相见过，当年共同办案受伤的时候，根本不会在乎什么害羞不害羞，都是直接脱了衣服先由同伴草草处理伤口的。只是当年是战友，如今是恋人。身份的转换让纪垚有些想入非非，他不由得自嘲一笑：纪垚啊纪垚，你也不过是个凡人！
　　张秦不工整地穿了件睡袍就出来了，纪垚放下书去浴室洗澡，余光瞟到张秦健硕的身躯，方才的想入非非又浮入脑海，他连忙走进浴室，避开张秦。
　　张秦作为警察，在工作中有敏锐的观察力，在生活中也毫不逊色，更何况刚才纪垚的举动太过不自然，他自然留意到了，略一思索，便大致明白纪垚所思，忍俊不禁。
　　纪垚洗完澡出来，见张秦只笑着看他，有些莫名：“这么看我干什么？”
　　张秦问：“刚我出来的时候你看我干什么？”
　　纪垚虽平时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是个不禁逗的，此时立刻红了脸，一面快步走到床边拿好自己的书和手机，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忙往客房走。
　　张秦一把拉住他：“别去客房了，阴面，怪冷的。”
　　纪垚回头，似笑非笑，挑眉问：“真是因为冷？”
　　张秦一向口才没纪垚好，直接把纪垚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到一边的凳子上，抱着纪垚在他耳边说：“我想让你留下。”话罢，吻上了纪垚的眉心、鼻尖、嘴唇。
　　俩人都没谈过恋爱，在接吻方面可谓是零经验，比毛头小子还青涩地亲在一起。
　　月色正浓、气氛正好，按情理来说下一步就该往床上走了，可煞风景的是，纪垚的手机突然响了。
　　纪垚红着脸推开张秦，低着头拿起手机接电话：“孤狼，是我离歌。”孤狼给他打电话倒是很意外。纪垚与凡玉关系好，与孤狼却是一般，大概是同性相斥的缘故。
　　张秦一听是孤狼打来的电话，心下便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电话那边在讲什么听不清，但语速很快，听得出来十分着急，纪垚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你先别慌，再等两天，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我这边想想办法。”纪垚思忖片刻，用外语如是说道。
　　张秦等纪垚挂了电话，问道：“出什么事了？”
　　纪垚揉了揉眉心，坐回到床上说：“凡玉临时被组织调走，然后失踪了，今天是第二天。”
　　张秦问：“孤狼怎么知道凡玉失踪的？按说凡玉和你一样都参与了试验，行踪诡异一点也是正常啊。”
　　纪垚笑了笑：“凡玉和孤狼是情人，他们会避开组织有自己的联系方式。按照他们的约定，出这种任务的时候，每天都要给对方报平安的。”
　　“有可能凡玉受伤了？昏迷了？或者是像你上次去特研所一样，没法联系呢？孤狼应该能够理解才是。”张秦显然对于这个简单的解释不能苟同。
　　“孤狼不知道特研所的事情。”纪垚一语带过，“所以我让孤狼再等两天，按照凡玉的习惯，如果四五天没有任何音信，就真是失踪了。”
　　张秦对孤狼与凡玉的事情也不欲深究，安慰纪垚：“按你的说法，凡玉偶尔失联也是正常情况，没必要这么担心吧？”也不怪他说得轻描淡写，他毕竟与凡玉交情不深。
　　纪垚摇头：“按说没事，但前阵子刚发生穆擎山的事情，凡玉紧接着就失踪了，我不能不多想，你别忘了，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
　　张秦被纪垚一提醒，才想起这两桩事情的巧合。穆擎山的时候，闲人就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但经此一役，凡玉与纪垚也都暴露得彻底。如此说来，凡玉确实危险程度又加深了几分。
　　“你现在担心也没用，上面不会放你去找凡玉。退一万步说，你连他出没出事、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张秦轻轻揽了揽纪垚。
　　纪垚胡乱应了张秦的话，仰头就睡觉了。
　　这夜他睡得很不安生，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来了。这一天纪垚在家里经常走神，自从听说凡玉的事情之后，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
　　孤狼的电话在傍晚的时候打来了：“有人捡到了凡玉的配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