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疆》风羲和

21、第 21 章

　　就在谢苒的车架从昭和门起驾后，一位老者站在了昭和门下，日头渐渐升起，城内外喧闹声鼎沸，来往的人群有序而热闹，这是在边关绝难看到的场面。

　　老者举步向城内走去，一个士兵拦下了他，“老人家，请出示路引。”

　　老者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张泛黄的路引，士兵接过后细细查验，确认无误后扣了章还给他，老者双手接过，跟着前面的人进了京城。

　　“刚刚那路引有年头了吧，还没过期呢？”另一个士兵好奇地问道。

　　“可不是有年头了，说实话，我在这里这几年，那样子的路引也就只见过两次。”

　　“是哪里的？这么稀罕。”

　　士兵看了看周边，附在那人耳边小声道：“西北，那里就是传闻有仙人降罚的地方，那里的人都不怎么出门的。”

　　“那还真是厉害，那边又来了一队人，咱们先去查过了再说话。”

　　两人又去查验那一堆客商的路引，一时忙乱竟就把这件事忘了。

　　老者缓缓走着，他走过了两条街，觉得有些累了，便走进一家店，想要借个凳子歇一歇，那店中主事的是个不满二十的姑娘，看到老者不是买东西的，很有些失望，但还是搬了个小凳子让他坐了。

　　“姑娘，我打听个事情，，你们这里的老板是谁啊？”

　　姑娘挑起眉毛，“你打听我们老板做什么，歇脚歇够了就赶紧走吧，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善堂。”

　　老者一笑，“并非如此，只是看到了牌子上的一个印记很熟悉，所以就想问问，你们这里的老板是不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

　　“老板长得的确很好看，你也不必说这些，我们不会赶你，那边有茶水，渴了自己喝。”姑娘转身就走。

　　“姑娘是否姓林？今年可是刚满十八岁？”

　　姑娘惊怒转身，“你想要做什么？”

　　老者解下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也不知按动了什么地方，那玉佩当即分为两半，他把其中的一半递给姑娘，“姑娘莫急，你拿着这块玉佩去见你的老板，之后自然就明了了。”

　　姑娘站在那里想了想，又看了看店中没有来客人，生气的拿过半块玉佩，气呼呼地上楼了，老者笑看着她离开，面上转瞬忧郁，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剩下的那半块玉佩，最终，叹了口气。

　　姑娘几乎是跑进了三楼的最里端的房间，推门而入，门内摆放了一具极大的屏风，将后面的人遮得干干净净，听见声音，里面的人有了动静，似是起身倒了杯茶，让身边的一个侍女递了出来。

　　“你怎么急成这样，楼下来了砸场子的？”屋内人笑着问道。

　　姑娘一口饮尽杯中茶，将手中的半块玉佩让侍女递了进去，“楼下来了个老人，说是要歇脚，我就给了个凳子让他坐着，结果他说什么看到牌子上的印记熟悉才进来的，还问我说老板是不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我以为他是在拖时间好多坐一会儿，就不想理他，然后，他问我是不是姓林，今年是不是刚好满十八岁。”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有些难以为继，只好停下话头，拍了拍胸脯。

　　屋内人拿着那半块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一直都没有说话，姑娘也觉得气氛不对，有些忐忑的等着屋内人发话。

　　良久，屋内人站了起来，把玉佩又递了出来，“你给他带个话，就说我现在不能见他，他的猜想都是对的，今日陛下春游，一应大臣家眷都已经离开京城前往百里外的云麓山，他若是想查个清楚，大可以亲自去一趟。”

　　“那他是怎么知道我姓什么，今年年岁多大呢？”

　　“他和你的父亲是故交，也算是你的叔伯辈，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他还抱过你，你的满月还是他主持的，只是你父亲后来失踪，他又被困在边关，这才这么多年再未出现过。”

　　姑娘怔了怔，“是这样吗？那他会知道我父亲的下落吗？”

　　屋内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对了，你再帮我带一句话，你就问他，为什么他突然从边关离开了。”

　　之后，不管姑娘怎么问，屋内人都再不说话了，姑娘只好拿着玉佩下楼去传话，老者听了这些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对于最后那个问题，老者只是神秘莫测地说：“天机不可泄露。”说完，便要起身离去。

　　姑娘伸手拦住了他，“叔…伯…算了，你知道我父亲的下落吗？”

　　老者看着姑娘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而略带羞恼地跺了跺脚，不由温和地笑了笑，“你父亲还活着，至于他在哪里，我也不得而知，不过，要是他知道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一定会很高兴。”他摸了摸姑娘的头，转身离开了。

　　姑娘站在那里，眼圈慢慢的红了。

　　云麓山下，现在是一片喧闹之声，引得山麓上正在行走的几个和尚都露出不虞的神色。

　　“这里乃是清净之地，就算是天子，也不能如此啊！”年轻的和尚愤恨地说。

　　年长的和尚摇了摇头，“这天下都是他的，我们又能怎么办？听说白龙寺的明隐最近不在京城？”

　　另一个眉毛斑白的和尚点头道：“好像是去了江南，之前，听闻陛下已经几次驾临白龙寺，就连老方丈都亲自出来接见了一次，至于说的什么，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此举是祸是福，昨日听主持说，问天阁那边又有了动静。”

　　“问天阁，他们不是已经很多年不掺和了吗，这一次怎么又——”

　　年长的和尚稳步向山上走着，缓缓道：“想必是为了当年的事情。”

　　眉毛斑白的和尚急走几步和他并肩而行，“应当是了，宗门的唐玄昨日发了信来，说是不日将亲自到访，希望方丈和主持能够拨冗一会。”

　　“希望，不会像当年一样，再受牵累。”

　　年轻的和尚听得似懂非懂，跟在几人身后，回了寺。

　　楚瑜和楚琰骑着马，沿着之前划出来的营地范围打转，连带着把一些不足之处找出来，一一更换，避免皇帝到时出现意外。

　　“父亲，母亲和妹妹们应该已经出发了，大概再过一个时辰多一点就能到。”

　　“嗯，咱们家的帐子仔细瞧着，你的两个妹妹素来体弱，万一有什么事一时怕是不能周全，从我的人中分几个过去。”

　　“知道了，各处的营地已经划分完毕，已经绘成图纸交给陛下了，只是，有几家似乎有些争执。”楚琰紧了紧手中的马缰绳，有点儿为难道。

　　楚瑜招呼了一个户部侍郎过来，“都准备好了吗？”

　　户部侍郎给自己的上司行礼后答道：“都准备妥当了，从陛下下旨定下地点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现在只是查缺补漏，只是，刘将军那边的帐子起了争执，涉及到好几家，属下不敢劝啊！”

　　“你去吧，把一切支出全部登记造册，部中留下一份，再交给陛下一份，登记的时候可要仔细了，别出什么差错。”

　　“知道了。”户部侍郎行了礼离开了。

　　“琰儿，你先回咱们家的帐子去，外面有什么事你都别出来，你现在还没有入朝为官，这件事本来不该带上你，但是为父私心，想着先带你看一看这官场，看一看这些尔虞我诈，有朝一日，你进入朝中，面对的也是这些。”

　　“儿子知道，父亲先去吧，儿子这就回去，等着母亲和妹妹们。”楚琰倒是很洒脱，随即一提缰绳，会帐子那边去了。

　　楚瑜骑着马走了一段路，就看见营地那边的骚乱。

　　刘将军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宋柯，宋柯面上十分镇定，心里慌得不行，他看着刘将军的粗壮的手臂和自己瘦弱手臂的对比，在心里哭出声来。

　　也不知道禁卫们划分帐子的依据是什么，这次的帐子文臣武将杂糅，有些关系不是很熟的大臣们见了面居然还能感受到一丝丝尴尬，刘将军自从夫人去世后，便将二房服了正，连带着二房生的姑娘也成了嫡出，原本就尖酸刻薄的刘小姐这下子就更加气焰冲天了，这次的事情，也是刘小姐闹出来的。

　　起因是宋柯不得不带上自己庶出的弟弟妹妹一起来，宋家现在也是姨娘当家，他的弟弟倒是沉稳安静，很敬重他这位兄长，两位妹妹和他不亲，但也还算相安无事，几人站在帐子前说着话等着侍从收拾好，刘小姐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一见面，便是对两位妹妹的讽刺，开口就是庶出不配，宋柯当时心里就来了火，便说了刘小姐几句，谁想到刘小姐干脆放声而哭，这一哭，刘将军就过来了。

　　楚瑜问了旁边的人弄清楚了怎么回事，连连摇头，他走上前，说道：“刘将军，还是要好好管教女儿，什么庶出嫡出的，可别戳了谁的心窝子。”

　　躲在刘将军身后的女儿探出头，一脸狠戾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事！”

　　一片哗然，周边看热闹的人们面面相觑之后便是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姑娘，简直是毫无家教。”

　　“可不是，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也敢来掺和，祸从口出啊！”

　　“听说她原本也是庶出，不过是死了正妻，这才把她娘扶了上去，现在看看，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果真上不了台面。”

　　周围的夫人小声议论着，一边用各种眼神看着刘小姐。

　　刘小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梗着脖子，楚瑜倒是不想和这么个小丫头计较，就这样的性格，这几天绝对会受到教训的，他在心里阴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