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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福寿仙地安居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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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届新人果是秉异之才颇多啊……”
“云严老弟,依你之见,天选之人来自何方?”
“必东原无他。”
高温茂闲坐仙台浮山之上,背倚古松,点了点头,说道:“颠越邪,北疆蛮,皆走偏锋,唯东原尚存上古之道。”
仙台下,山岭南北蜿蜒,宛若伏龙。岭西山雨欲来,黑云压境,而岭东薄云如纱,光似流水。
“老兄,你中意何人?”云严望着薄云之下,大殿外门前熙熙攘攘,陆续有突破幻境的弟子到来。
“此乃天机,不可道,不可道。”
“你我各出一人,如何?”
高温茂来了兴趣,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悠哉念道:“琼田东覆西,风濯仙宇低。”
云严疏眉半收,似不以为然,说:“鼓铸元化生,寻引天道行。”
“若为天机,定只一人参透。老弟,这回定是你输了。”
“此言甚早,日后自见分晓。”
“好!好!”高温茂说,“此届门生女子不少,红颜自古凋英雄。老弟,这黑脸还得你唱啊!”
“哈哈哈,这是自然。走,去会会他们。”
“走。”
说罢,两人站起身来,理了理衣冠。仙石缓缓下沉,穿过薄云,二人素色衣袂随风轻扬。
长安大殿内,所有入选弟子皆已汇聚一堂,初见世面的年轻人们才经历过人生的第一场风波不免激动又兴奋,相熟之人三五成群,有说不完的话。讨论方才的试炼,讨论胸前的玉珏,讨论天下时事腹中经纶,讨论有关长安台的种种历史秘辛,实在无话可讲了,再把这座富丽堂皇的大殿评头论足一番。
“这玉珏可真是来之不易。”一帮人高马大的大疆人彼此谈论着,他们气力雄厚,声若洪钟,谈话的内容能传出老远,正说话的是他们的领头人。
“是啊,我差点被烧死在烈火之中。”
“我险些被那人面蛇引诱。”
“你们都不如我惨,我在结界与那九头食人青衣怪大战,多亏我这帽顶别有玄机,藏着暗器,否则,早已是那怪物的腹中之食了。”
所有听见这话的人,不禁悄悄踅摸这位仁兄究竟带了个什么帽子,好奇这个可以带的暗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众人余光汇聚的交点,是一个银色的金属头盔,看似十分沉重,因为说话人的脖子直耿耿立着,绝不轻易转动。
他此刻正抬手摸上头盔上方一个状似铆钉的装置,指着它说道,“你看就是这个,只要我一按就有千百钢针瞬间齐发,保准对手无处可逃。我自己发明的,牛不牛!”
但就算这个铁皮帽子真有他说的功用,今日之后,再遇对决,恐怕没人会给他机会碰上帽子了。
夏如瑾身处东原一行人当中,但也不可避免听见了那边的对话,慨叹道,“看来每个人经历的测验都不尽相同,听他们说的那么凶险,真庆幸我和天琼没有遇见。”
黎何欢听了,说,“他们是吹牛也未可知。”
“啊,对了阿欢,你的试炼遇到了什么?陌尘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黎何欢听着一问,脸唰的红了,支支吾吾道,“就......就是和你们差不多嘛。”
黎何欢脑中再次涌现出她的血与楚陌尘的交融的瞬间。像两朵红花在水中舒展腰身斗艳,一旦相遇,又像那幻境中的妖藤,将彼此紧紧裹挟,继而丝丝相连,合二为一。就在两滴血结合完全那一刹,阴阳结界轰然破裂,他们走出了幻境。
夏如瑾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依然在不停感慨,“看你跌下断崖的时候我以为我们都要完蛋了,但是我听南绎说啊,这一切其实都是幻境,是长安台的人造出来考验我们的......”
明家兄妹不知为何仍然待在他们中间,明星抛着手里的玉珏,“哼,竟让某些不靠实力只凭运气蠢货抢了先,真是丢我们皇亲国戚的脸”
“你说谁是蠢货?”赵天珺闻声转过身来。
“不巧,谁吭声我说的是谁。”明星一个白眼翻上天。
“西南蛮夷竟敢如此放肆!”赵天珺意欲拔剑。
明星不为所动,只面目一狰狞,吓得赵天珺握在剑柄上的右手松了下来。
“太子,发生了什么事?”楚陌尘正好与封南绎四处转悠回来,见状恐又生事端隔在两人中间。
赵天珺自觉说出来丢了面子,便摆手称,“没事没事。”
正相持间,锵锵锵一阵锣响,殿内众人皆安静下来,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沉着稳定的声调紧接着在大殿内飘荡起来,音波撞上四壁,回声被反弹回来,“恭喜诸位,通过测验,获得玉珏,成为本届长安台弟子。请诸位速按各自姓名于台前聚集,我们即将举行入学典礼。”
封南绎听了出来,这是无弋的声音,于是随人们寻声源看去,他正站在大殿中的正前方一方绒缎铺就的平台上,看样子这场大会当由他主持。
这时,人们注意到脚下所踩地面原来别有玄机,白玉铺成的地面上不知施了什么术法,竟金光闪闪亮着人的姓名,
平台之上,除却无弋,两侧还站着几位男弟子手持“肃静”大牌,而其余的师兄师姐们分散在殿内各处指挥众人按根据名字按位置站定。
封南绎寻到写有自己名字的白玉地砖,正是最前排中央。他打量着大殿,檀木作梁,碧玉为顶,琉璃雕窗,壁画连绵,由墙而及内柱,似乎在讲一个故事,正当出神,想一探究竟,无弋一声“校长、教长到!”打断了他的思绪。
突然,高起之处殿顶大开,一阵强光照得殿内通明闪烁,众人直伸手遮眼,纷纷叫嚷起来。只片刻功夫,校长高温茂与教长云严已腾云落于高台之上,殿顶随即复合。
封南绎见两人皆着直领大襟,右衽收袖之袍,只是一人为青,一人为紫,而衣领皆缀着白色的护领,脚上踏着白袜云履。居左之人面如银盆,眉宇轩敞,身宽体阔;居右之人脸方口阔,高鼻剑眉,体态瘦硬。
“你看那人垂挂的眉毛,肯定不好对付。”
“我猜那人是校长,如此这般,也威严过头了吧。”
“不,不,那人是教长,校长应是面相和善之人。”
“入学典礼现在开始——”
无弋拉长的“始”字,掩盖了封南绎身后杂乱的议论声。
“这位是校长——”无弋摊平手掌,指着高大温善的高温茂介绍道,“高温茂!”
高温茂向众人点头示意,方才议论的人又开始挤眉弄眼,猜对的个个面露得意之色,猜错的尴尬一笑。
“这位是教长——云严!”
云严转头扫视四下,那目光如带寒气,众人不禁一颤,无人再敢摇头晃脑,东西张望。
高温茂率先上前一步,说道:
“恭喜诸位顺利通过测验,获得署名的玉珏。感谢诸位对长安台的信任,也感谢诸位的努力。能站在这长安大殿中的人,皆非等闲之辈,你们尤不简单,此次测验之难,前所未及。
你们一日之内,或凭个人禀赋与超群心智,或以团结协作凝聚精力,抵制种种诱惑,克服重重艰险,最终突破结界,走出这险恶幻境,实属不易,况你们之中必有一人为天……”
饶是封南绎他们已有所察觉还并未作何反应,但其他才听闻的众人一下炸开了锅。
“幻境?原来这一切皆是幻境?”
“幻境为何如此逼真,那些疼痛煎熬可都不是假的啊!”
高台之下又喧闹起来,众人相继察看自己身上的伤痕,竟俱已不见踪迹。此刻,黎何欢心中一惊,悄悄伸出右手,见食指上那个被扎破滴血的印痕仍在,舒心一笑。
这时,大殿外传来正午的钟声,众人方才完全相信前半日所历之时地,确为幻境,争论怀疑之声停了下来。
云严走上前,说道:
“你们来自四方,或东原,或颠越,或大疆,齐聚于此,便是缘分,既同入长安台,今后便是同门,此前恩怨,不论个人,或是家国,皆当抛于脑后。你们未入长安台之前,身份地位亦有所差别,既入长安台,便须抛去俗世尊卑,当以同门弟子相处,望诸位珍惜因缘,光大师门。
“你们各具才干,或武力过人,或智力超群,亦或身怀独门绝学,长安台不仅教授你们新知,也欢迎各路才学融入。但既入了长安台,各路才干当时你们交流学习的资质,而非炫耀斗恶的倚仗。
“此外,长安台为学德学艺,立身普世之地,而非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之所。你们男女之间,当以师兄妹,师姐弟相处,交流切磋……自今日起,你们皆长安台之学子,肩负匡扶社稷,济世安民之大任。吾寄厚望与汝辈,当好自为之!”
云严好不容易终是说完长长一串禁忌法度,台下早已泛起谈论嘈杂,起初还细不可闻,接着一浪高过一浪。教长透过红木户牖看见白云过处,几只白鹤亮翅而去,似是祥瑞虽在,但路远途坷之兆。云严对着一干新生,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袖袍一挥,“无弋,你安排他们散会吧。”
无弋从一众男弟子中出列,躬身作揖,送高温茂与云严腾云离去,转身面向众人,“诸位师弟妹,我乃无弋,或年长你们几岁,许早入师门几年,便为诸位师兄也。大家既已到长安台,自成同门中人,便要守规矩,长安台等级制度森严,每三个月会考核一次,根据在学院里的表现,享受不同的待遇。”
“什么?还有区别对待!”
“考核什么啊?”
“是呀,如何考核?”
“……”
此话一出,一众人等早已议论纷纷。未几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家不必过分担忧,只要大家认真完成课业,并且所做任务达到一定的水准,自有所得。有不懂之处皆可向师兄姐请教。”
说到这,无弋身后一众白衣弟子皆整齐向前迈进一步,“你们且跟随他们去往各自住处,修整一日罢。”
话毕,无弋便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