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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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宫归来，穗禾就日日夜夜的盼着润玉的到来，可是不知为何，他竟然好几天都未出现。直到这日，穗禾实在忍受不住，她从荷包中掏出龙鳞，想用唤龙咒叫来润玉。
龙鳞刚握在手，穗禾猛然想起，都说龙颈之下有一片月牙状的鳞片，俗称逆鳞。龙有逆鳞，触之必怒。穗禾拿着鳞片的手忍不住的抖了起来，想到这鳞片很有可能是从润玉身上拔下来的，心中就一阵刺痛。
恰好润玉在此时出现，他低垂着眉眼，脸上似乎还有未擦干的泪痕。
“润玉！”穗禾担心的迎了上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穗儿。”润玉轻唤了穗禾一声，将她拥进怀中。
“可是九重天上发生了什么事？”
润玉低下头惊讶的看着穗禾，“穗儿，你？”
“叔父下凡开启了我的仙家记忆。”穗禾抚着润玉的眼角，犹疑的问：“是不是姨母她又......”
“不。”润玉摇头说：“只是近日见到生母罢了。”
“当真？”穗禾惊喜的问，她心中一直清楚，润玉虽然嘴上未曾说过，心中却也是羡慕旭凤有亲生母亲疼爱的。可是再看润玉，眼眶通红，哪里看的到开心的样子，穗禾忧心的问：“莫非还有其他的事。”
“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往的记忆。”
穗禾清楚润玉并不记得自己来九重天之前的事，眼见他现在的样子，想来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可是全部想起来了？”
润玉摇头，“一鳞半爪而已，都是些年深日久的噩梦。我记得，儿时随母亲一起居住在太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条模样怪异的鲤鱼，总是被其他孩子欺负。有一次实在忍受不住便反抗了他们，哪知那次反抗竟然我吃尽苦果，母亲剜了我的龙角，拔了我的龙鳞，我身上的衣服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一层未干又染一层。”
听到润玉的话，穗禾像是痛在自身一般，她将手中的鳞片摊开问：“这也是吗？”
“正是。”润玉拉开衣襟，只见他左肩下靠近心口处一大片狰狞的疤痕，“其他的鳞片都长出来了，唯独这片逆鳞之肤，是我一生的伤，一世的痛。”
穗禾的眼泪从眼中落下，她抬手抚上那处伤口，却被润玉将手紧紧的攥住，“从出生起，我就被母亲藏在湖底最为幽深黑暗之处，暗无天日的活着，你知道我那时候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剜龙角，拔龙鳞吗？”穗禾声音颤抖着问。
“是寒冷，失血过度后彻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刺入我的脏肺，骨髓。穗儿知道冷到极致是什么吗？是五内俱焚，全身的脏腑，骨头都像是在燃烧。”
“穗儿，你我虽已决定在一起，可是你贵为鸟族首领，自幼受尽万千宠爱，而我不过是一个被生母遗弃的私生子罢了。”说到这，润玉几度欲泣，又一次次的将泪水憋了回去。
穗禾一把将润玉抱住，哭着安慰，“别想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在你身边不是吗？我说过会永远陪着你的。”
“等我再大一点，能够完全幻成人形，便不再以真身示人，鳞下的那一片伤疤丑陋，屈辱，实在不堪！后来我偶然从一条老青鱼那里得知，鱼离水必死，我下定决心，在一天夜里跃出水面。我看着天上的月亮等死，这时天后出现在了我面前......”说到这润玉却突然停了下来。
穗禾的心提了上来，她慌张的问：“可是天后强行带你离开了太湖。”
“不是的。”润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摇头说：“原来不是母亲抛弃了我，而是我离开了她。都是我的错，我要去见她。”说完他起身便要离开。
穗禾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说：“带我一起去。”
“可是你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洞庭湖离此地甚远，你又如何......”润玉犹豫的摇了摇头。
“穗禾现在虽是凡人，可是终有重归九天之日，此事于你万分重要，我只是想在这个时候陪在你身边而已。”
润玉端详穗禾片刻，终是应了声：“好。”说完，他幻成一道银光缠绕在穗禾身上，接着将她带到天上，向远处飞去。
来到洞庭湖边，润玉将穗禾平稳的放到地面，“这湖水之下你是万万去不得了，即便有避水咒，你这凡人之身也挺不了多久，在岸边等我回来吧。”
“也好。”穗禾点了点头说：“希望润玉此次能够得偿所愿。”
润玉望着平稳的水面，坚定的走进了湖水之中，而穗禾留岸边焦急的等着。
等到润玉重新回到岸边，虽不算喜笑颜开，但也已经眉头舒展，再看他身后跟着的两位，一位是个孩童精怪，一位正是彦佑。
“今日没能与母亲相认，但是添了两位兄弟，也算意外之喜。”
彦佑笑着回道：“来日方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母亲那儿，还要你多加费心了。”
“放心吧，大殿，彦佑一定会尽力促成此事，并非干娘铁石心肠，实在是有些事不便详说。”不知为何彦佑说这话时意有所指，这让穗禾心中十分不安。
笑容重新回到润玉脸上，他像往常一样和煦的说：“这么多年来，多亏彦佑君照顾母亲，从今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吧。”
“你真的是我的大哥哥吗？”一旁的小孩欢喜的问，“那你又是谁？”
“这位仙子。”润玉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将来会成为你的长嫂。”
等到润玉带穗禾回到南平候府时，已经过了戌时，润玉同她交谈了几句便离开回去了天上。
“郡主！”这时一位婢女走进屋内惊喜的问道：“郡主回来了？您到底去了哪里？侯爷都要急坏了！”
穗禾听到这句，也觉得对不起自己凡间的生父，便向书房走去，打算同爹爹告罪。
“还没找到郡主吗？都是一群废物！”刚到门口，就听到南平候愤怒的声音。
“属下无能。”南平候的近身侍卫回道：“不过属下怀疑，会不会是宫里那人做的手脚，不然为何我们搜寻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踪迹。”
“如果真的如此，我定不会放过他的！”南平候咬牙切齿说。
穗禾听闻，知晓父亲还是未曾放弃谋反，看来自己要多花些心思照看旭凤了。
第二日，旭凤同一众将领正在商讨对敌凉虢的策略，秦潼走进帐中禀报：“穗禾郡主来了。”
“什么！”旭凤惊讶的喊了声。
“王上！”穗禾身穿银铠踏步近帐。
“你一个女儿家，来军营做什么？”
“穗禾虽是女子，但仍是淮梧儿女，如今边境告急，亦想为国出力。”
“秦潼，送郡主回去。”
“穗禾已经打定主意，就算王上送我回去，我也会再回来。”
旭凤见状只能同意穗禾留下来，而穗禾对军事谋略颇有见解，倒是让旭凤惊喜。
“想不到穗禾郡主有如此谋略，真是让我等佩服。”
“林将军过奖了。”穗禾谦虚的说。
“林将军没有过奖，穗禾郡主当真是巾帼英雄呀！”
“众将军辛苦了，今日早些休息。”旭凤吩咐：“明日卯时我们便出发，争取早日到达边关。”
“是。”众将军依令出了军帐，穗禾见他们都走了出去才开口说：“王上，穗禾有一事相求。”
“有何事，你但说无妨。”
“穗禾清楚家父心中图谋的是什么，想来王上对此事也是知晓的。”穗禾俯身对旭凤说：“穗禾愿助王上平乱，然不求其他，只盼他日，卸职监管也好，锒铛入狱也罢，只要能留家父一命，穗禾便心满意足了。”
旭凤沉默不语，半响后开口：“好，我便许你这个承诺，若是真有这么一日，我绝不伤他性命。”
“穗禾谢过王上。”
“好了，你也先去休息吧，明日是你第一次上战场，今晚可要养足精神。”
“是！”穗禾行了一军礼，转身出了帐篷。
第二日一早，旭凤协同穗禾秦潼，带着一队士兵先行前往边关，留下一众将领带着大部队压后。行到一处密林时，穗禾隐约觉得气氛不对，果然铺天盖地的箭雨从林中而来，众人急忙举起手中兵器抵挡。本以为会是一场受敌人埋伏的苦战，却不想只一会箭雨就停了下来，南平候带着兵将从林中走了出来。
“爹，你到底要做什么？”面对穗禾的问题，南平候开口喊道：“穗儿，刀枪无眼，你快过来。”
穗禾跳下战马走到两军阵前规劝南平候，“爹，收手吧，表弟答应过我，不会要您了的性命。”
“你何苦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这般。”
“爹爹待穗儿极好，只是却从来不懂穗儿的心。我自幼同表弟一起长大，只将他当做我的亲生兄弟一般。家父在身前，舍弟在身后，爹爹今日如果非要同旭凤拼个你死我活的话。”穗禾说到这，手中长剑一转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么穗禾，只能一同去九泉之下陪伴死了的那个人。”
“穗禾！”
“穗儿！”
旭凤同南平候两人一同大叫到：“快把剑放下。”
看到眼前的景象，南平候身旁的齐将军说：“侯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穗禾听到这句，稍微用了些力气，剑锋划破脖颈，一条血痕出现在众人面前。
“穗儿住手。”南平候心疼的喊道，“老夫收手便是了。”说完卸下腰间长剑扔在了地上。
秦潼见状大喊：“南平候府的人听着，如果此刻放下武器，跟随熠王上阵杀敌，便可将功赎罪，此番行刺熠王之事，就不在追究，否则论罪当诛九族！”
穗禾走到南平候身边跪在地上，低声说：“穗儿辜负了爹爹的期望，今日赌的不过是自己在爹爹心中的分量。穗儿赌赢了，可是爹爹却输了，不过没关系，穗儿会陪着爹爹的。”
等到穗禾说完，旭凤对着亲兵吩咐，“将南平候带回候府好生照料。”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前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