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会如

1、第 1 章

　　早上起床，饭还没有做好。他赖在床上，伸长了手摸到了桌上的CD，听歌。
　　“听什么呢？”室友铁手看他。
　　“反正是你听不懂的。”挑衅似地笑笑，随手关了CD，“今天吃什么？”
　　他依赖那个人，或者说是喜欢，甚至是更深的——爱？
　　不想确定，应该是害怕确定吧。
　　这样把心放在一个人的身上，不是应该很幸福吗？为什么，只会更加不安？找不到原因。

　　“下班我来接你，一起吃饭。”这么说着，扬扬手，那人已经开着车上班去了。追命看着车的背影，想发表些什么却又抓不住思路，晃了晃脑袋，转身走进了公司大楼。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城市消费水平那么高，自己身上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千块钱，吃的住的都没有着落，但拼了一口硬气又不好就这么转回家里。忐忑不安地拨通了高自己两届的学长的电话，没想到对方竟然热情地和自己说话，请自己吃饭，甚至邀请自己暂时和他同住。印象中的铁手学长，应该是个冷静疏远的人，为什么现在会这个样子？当时追命心想，也许是参加了工作以后懂得变通的缘故吧。
　　直到某次醉酒，那个人偷偷吻了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其实是醒的，本来想跳起来笑笑说：“哟，你喜欢我呀？”但听到那人随后的一声叹息，他的眼睛竟不愿睁开了。不要看到他受伤的表情，不要打破平衡，这样就很好。

　　“有没有听某某出的新歌？”水芙蓉凑了过来，“很好听呢。”
　　“当然有。我可是他的忠实粉丝，千千静听里也有。”
　　“那你为什么还是这副鬼样子？”同事两年了，知道他是个装不住心事的人。
　　“什么样子？”追命摆了个帅气的POSE，笑了笑，“这样难道不算风流倜傥吗？”
　　水芙蓉的手指在他眉心点了点，“这里，有皱纹。”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懂。”他把头一转，装做忙碌地工作。
　　[没办法给对方什么，这也能算幸福吗？]他的闷闷不乐开始于跟着那个人回家，他的父母，一对慈祥的老人，对他好得就像亲儿子，因为老来得子，盼着早点抱孙子。他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有谁对朋友兄弟会像对女朋友一样体贴用心的？可自己从来不去确认，只是自己走自己的路，不会回头去看，因为那人一定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目光温存却又坚定。
　　看他不时唉声叹气，水芙蓉也跟着叹了口气，“真叫人放心不下。”可别人的事自己也没权利去干扰。

　　“你这几天怎么了？公司压力太大？”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铁手问道。
　　“还好。”追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只有默默地扒饭。
　　“有事要跟我说？”铁手的眼睛没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小动作。
　　“也没什么事啦。”
　　“那还是说吧。”
　　“。。。”
　　“那就吃完饭再说。”
　　。。。
　　“你想搬出去住？”
　　“是的，这两年吃住都用你的钱，我可是存了一笔小钱，足够买个小平米。”
　　“房子找好了？”
　　“芙蓉帮我找好了，离公司很近。”
　　“哦，那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我。”真是平静得出奇，追命本以为他会慌乱，会求自己留下来，看他这副样子，追命忽然无地自容起来，或许这两年的时间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追命趴在床上半死不活地哼哼。那帮该死的狐朋狗友们说什么温锅，好好蹭了他一顿饭之后，一个个屁颠屁颠地跑了，跑得那叫一个干脆，生怕别人要他们付帐一样。小小的房间，挤满了杂物，躺在床上却还是觉得空荡荡的，只有听歌才能暂时忘了无聊跑出来打扰自己的寂寞。歌里唱着：“彩蝶的热情至死方休，他说愿意为我舞蹈，什么承诺都不要，只要他这句话，我愿意与全社会抗争。”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说这种任性的话？
　　“抱我抱我抱我~”翻滚着哼着小曲，早点睡吧。
　　好吧，一周以后，他打量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寂寞，很寂寞，可那能代表什么？他离不开他？可笑，他堂堂男子汗大丈夫，怎么可能因为离开一个人，就这么牵挂。
　　“经理，这是这个季度的报表。”大大咧咧地推开门，看见还有另一个人坐在经理对面。铁手依然是那个穿着干练头发也是梳得油光可鉴的业界精英。他看见追命进来，友好地挥了挥手，追命下意识地抬了抬手。看人家活得那么滋润，自己却像输了一大笔钱似的憔悴，追命突然就自我嫌恶起来，转身离开，没有听到追来的脚步声。他笑了，自作多情到这份上，真是够了。

　　眼睛有些肿，一面抱怨地嚷着‘谁啊’一面粗鲁地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人提了早餐，笑脸还是和以前一样从容，“早餐的外卖，可以进来吗？”
　　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有些得意地笑笑，“这房子是芙蓉让我帮忙给找的，没想到是为你。”
　　“那在你看来我不是很傻吗？”自以为逃开了，其实还是在你的掌握中。搬走，明天就搬走，不，立刻就搬走！
　　“不要走，不要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看出他在想什么，铁游夏拉住他的手，“我不会再自作主张出现了。对不起。”
　　他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现在却在对他说对不起。听着脚步声的远去，追命低下头不去看他的背影，只是静静地看着地面，想从那里寻找些答案。

　　不远处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起头，不期然有什么从眼眶涌了出来。
　　“我就知道是这样。”铁手笑笑，大手已经爬上脸庞拭去他眼睛的泪，“这次你可以确定这是喜欢了吗？”芙蓉告诉过他，追命的不安追命的烦恼，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又情有可原，自己既然是真的爱他，为什么不可以忍让呢？所以他转回来，打算无论那人怎么坚决，他都要挽回。在街角观察了二十分钟，看他只是站在那里发呆，自己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高兴，是的，他在乎自己。商场情场老手铁手筒子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这一点了，所以，他快步走了过来。
　　“滚！”挥开他的手，追命彻底要被他气疯了，“想走你就走，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好希罕的？”受不了他的自以为是，受不了他的得意洋洋，更受不了他的温柔眼光，“快滚，不要这么看着我！”
　　“略商，略商，……”他只是看着他，反复地咀嚼着那两个字，像符咒一样慢慢地缠绕然后彻底绑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明白你知道的。”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碰嗵碰嗵地响着。“而你的心在哪里，我却无法确定。”
　　这个所谓的成功人士，这个在下属面前在上司面前都表现得完美无暇的人，竟然会这么低声下气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慕，而更夸张的是，他的手在颤抖，是害怕被拒绝吗？回想一下自己的烦恼，那些现在看起来虚无缥缈的担心和顾虑，答案已经在心里了，又何必要烦恼。
　　“想知道我的心在哪里？”追命笑着看他，非常地帅气。铁手入迷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任由自己的手被他牵到胸前。

　　多年以后，追命回想起当天的情况还是会后悔得捶地，在那个人双手的温度触过来的时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悸动，听过的看过的那些歌词在头脑里纵横着，快要满溢出来了。他张张嘴，想再接再厉说些或潇洒或柔情的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反到是铁手很快缓了过来，反握住他的手，什么在大学时候就关注他再遇见感到了命运的瞬间，什么自己是真的离不开他以后绝对不会看别人，然后是什么承诺啊之类简直可以说是脱口而出，追命晕乎乎地听着，一边想着他是不是早就排练好的还是这种话他早就对每个人都说习惯了，一边又静静地听着生怕听漏了一句。。。

　　踢了一脚身边躺着的人，追命有些不满，“喂，是不是谁说的好听，谁就是主导啊？”那人还没怎么睡醒，一把揽了他重枕回床上，“那来说一些好听的吧。”追命对着他的睡脸，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看他认命地缩回自己身边睡下，铁手微微睁了睁眼睛，笑意就写在了脸上，这个不知足的小家伙，自己的爱情不一直都是在被他主导着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