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拾朝花》夫之

1、第 1 章

　　二零一六年，四月，厦门……
　　四月份的厦门，极美……芙蓉湖里倒影着厦大气派的颂恩楼和厦门名片双子楼，微风掠过，影随波动，然而随波而动的不只是影子，还有人心……厦大的校园里开满了花，一树树，一束束，一簇簇——知名不知名的，她站在她最喜欢的木棉树下面，想拍张照，却没有心情……芙蓉隧道里的涂鸦你还记得吗？一张张、一幅幅，那年他她写下的爱情依然在那里张望，然而她回来了，他却走远了，好远……
　　白洁一个人漫步在四月厦大的校园里，景色美丽，然而她的心情不美丽，不只是不美丽，而是心里滴着血、眼里含着泪一个人游荡——和过往和今朝，过往她和袁飞一起走过的地方，依然还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依然生在那里，然而今朝，物是，人非……
　　七年前的四月，她们一起来厦门，拍婚纱照，厦门一直是白洁最想去的城市，厦门大学是白洁最向往的大学，学校虽然没有考上，厦门是来了，厦大也来了……那一年，她们在厦大的木棉树下、演武场上、芙蓉湖畔……以及鼓浪屿的海边……都留下了人生最美丽的时刻……洁白的婚纱像她的名字一样——白洁，拖地的婚纱和袁飞笔挺的西装配极了，不知是厦大的美景妆点了她们还是她们妆点了厦大……虽然学生们周末见多了新郎新娘来厦大拍婚纱照，然而还是有一些同学驻足，女同学多一些吧……或许她们也在梦想和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毕竟女人是喜欢做梦的，尤其喜欢做穿上婚纱那一天的梦，请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在没有结婚前，一定不止一次的做穿婚纱的梦……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她们还是希望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其实往往童话是骗人的……虽然有梦想是好的……反正白洁的梦，已碎……
　　如果一切都可以放弃，如果一切都能够舍离……那白洁唯一不愿意、不想、不能放弃舍离的是她和袁飞的女儿——袁圆，不能，绝对不能！白洁的内心极度复杂、多愁、多怒、更多恨……自逃避、“逃亡”两日以来，白洁的手机基本处于关机状态……偶尔的开机也是想知道宝贝女儿的情况，刚满6周岁的她是不是不知道爸爸妈妈的事情，“逃亡”前，白洁一再用杀人的眼神瞪着袁飞，怒斥不管他们如何结束，一定不要叫孩子知道，不要叫孩子为他们伤心、哭泣、无望……偶尔的开机叫白洁能唯一有丝丝安心又有丝丝担心的是，袁飞发来的上百条微信和短信，字里行间还没有搜索到孩子知道他们事情的信息，但也没有提孩子吃的怎么样，睡的怎么样，开心还是如何……除了道歉、悔恨和想叫白洁回家的信息外，只提了孩子想妈妈了，叫妈妈回家，不要一个人在外面，白洁很担心袁圆，担心她知道爸爸妈妈的事，担心她不好好吃饭，担心她晚上没有妈妈抱着不能入睡，担心孩子幼儿园大班最后一个学期的学校生活，担心她的一切，母爱是伟大的，她不想用伟大来给自己贴金，但是她真的愿意为了女儿牺牲一切……白洁也知道，袁飞不会那么做，不会把孩子牵扯进来，他更多的是拿孩子的口吻或者说是拿孩子作为他们继续走下去的筹码来乞求白洁的原谅，婚姻如果走到了这一步，真的有走下去的意义吗？这个问题这个命题千年以来就没有答案，柏拉图？普希金？叶芝？还是苏轼？……赢了哲学或文学，却都输了爱情……墨痕尤锁壁间尘，泪痕却湿纸墨痕……
　　中午白洁还是带着回忆和记忆去校门口重点了一份猪杂果条，本来这顿饭完全没有必要吃，身体的饥饿已经没有感觉，心灵和精神上的痛楚占据着、拉扯着她整个人，侵蚀着她每一个细胞，她感觉她现在就是感情的“孤儿”或“乞丐”，被人肆意抛弃、践踏……七年前和袁飞吃猪杂果条，猪杂嫩而不腥，果条滑而不断，汤淡却极鲜，蘸料咸甜相宜、辣到好处……如今猪杂还没入口就想吐，只是强吃了一些果条，押一口汤，泪却先入喉……
　　一个人象征性的吃了午饭，白洁没有当年的心情，开心赶场一样的去鼓浪屿，她继续拖着疲惫麻木的身体和灵魂在厦大游荡，她想人少的地方更适合她。独自坐在狮山的观屿亭上，望着远处的海和脚下的厦大，思绪凌乱或者没有思绪，痛苦的哭了，偶尔又麻木的没有表情的笑……傍晚山雨袭来，厦门的天就像娇生惯养女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晴雨没有征兆、不打招呼……伴着细雨，和着山风，白洁想起多年前给袁飞写过的一首词：
　　满庭芳 谁伴我红尘
　　雨打琼枝，风吹疏柳，长亭十里无人。
　　胭脂细抹，身系短纱裙。
　　旧梦徘徊不定，朦胧处，尽是烟云。
　　逢时少，离愁萦绕，钟意满心存。
　　桃花香十里，山川美景，独待来君。
　　两情隔天涯，婉约今春。
　　墨染朱笺细语，托鸿雁，捎去灵魂。
　　愁眉锁，山高水险，谁伴我红尘。
　　白洁摇摇头，笑笑，诗和回忆都随风雨去吧……如果可以，将她一起带走……
　　白洁啊白洁，也不过是世上匆匆过客一位，如果有因果有轮回，那白洁想或许是前世欠下了情或债吧，此生要还，可前世她又是谁呢，做了什么呢，今生如此倍受摧残，东风无力百花残……白洁拖着麻木、疲惫的□□下山，灵魂好像和□□剥离了，她担心又希望真的那阵风雨会把她吹倒或者带走，最好带走或许她更想，连同厦大的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