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月光》如闻说

80、第八十回

　　看着唐山海的举动令我有些匪夷所思，他不故作庄严，也不装腔作势，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我，然而却又一种使得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激荡起来的心灵冲击。而且当我面对他的时候，脑海里就蓦然的闪现过昨日苏三省和我在一起的那些场景，说过的那些话，我为他在毕忠良面前辩解的已经够多了，能否洗清嫌疑就唯有看他的运气了，现在我只想听从苏三省的话，不想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来增添苏三省的负担。

　　“唐队长可是有事？若无其他吩咐，还请唐队长暂离吧，我手头上还有几份文件要审改。”

　　或许是因为我语气之中太过生硬，以至于唐山海有一瞬间的微怔，外面明灭的光影透过帘子，将我的脸照映出一丝的冷漠，可是他可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再次挽起的温和微笑。

　　“是我。”

　　“什么？”

　　唐山海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给我带来的冲击力却是不容小觑的，虽然我下意识的去反问他，但是当我对上他的那一双眼睛的时候，在他的眼睛里，有的是专注，温柔，坚定，还有小心翼翼的疯狂，那种无形之中已经给予我的答案，让我无需再问下去。

　　文件丢失这件事是关联到他的这件事虽然我早已有所猜忌，但这样的事情我以为只要我不去说破，就不用再去为这件事担心害怕，思虑周全，但如今这一切都被唐山海给打破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我再也不能瞒骗着自己，做到如苏三省说的那样，清清白白的来，安安全全的离开了。

　　我的眉心微微一拧，抬起头，眼里飘过一层黯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话中的意味倒是有些责怪他，而唐山海抿着唇角微微向上一扬，目光沉静，他的声音带着如水般的温柔，道：“因为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在我的印象中，唐山海一向是个极为绅士的人，从来就没有强迫过我什么，可是这一次他却出乎意料的将这件事的事实告诉我，却没有问过我到底想不想知道就已经否定了我的答案，我刚要张口否决，但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站在原地，接受着这件事，好似我的内心心底和他说的如出一辙。

　　“你不怕我告密吗？”

　　我很好奇为什么唐山海会这么信任我，无论是之前毕忠良要我套徐碧城的话也好，还是事先到医院告诉我柳美娜的死讯好让我做好准备防备毕忠良也罢，都像现在这样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对我的态度仍旧坚信不疑。

　　片刻后，唐山海唇角微微一动，笑了一声，尔后缓缓的摇了摇头，“因为你是沈月欢啊。” 他的声音低缓又深沉，温柔的不可思议，而我眼睛里的情绪却有些复杂，那些最深处的星光正在微微摇撼。

　　“据我所知，有两份归零计划，据说一真一假。我不能确保，在我的手里的那一份是真的，而真的归零计划，又是那么的至关重要，一旦实施，必将会给国家和民族造成巨大的损伤。”

　　此刻唐山海的声音少一丝亲近，多了一丝严肃，在沈月欢还未打开这扇门的时候，他也曾纠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她，毕竟这是关乎到国家和民族的生死存亡，多一个人知道就代表着多一分危险，可在当她扭动门把手的那一刻，他的心底只有一道声音，那便是沈月欢的声音，他还记得在很久之前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烽火硝烟下，民族遭逢大难，风雨飘零，于我心中最美的不过是‘天下太平’一词罢了。”

　　“那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我必定要活个明白才算不枉此生。”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有尽可能的去接近真相，才能让自己尽可能的去分辨是非对错。”

　　一言一语，一字一句唐山海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在沈月欢的内心深处，是住着一个革命者的灵魂，是与他一样，都以祖国为信仰，以忠诚为骨血，她不会出卖唐山海，更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她，是为了能让她日后更好的认清自己的心，坚定自己的步伐，才不至于在茫茫众生中，终其一生的随波漂流。

　　“所以，是你和....”我走近他，由于身高的缘故微仰着头，神色专注，语气有些迟疑，可是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楼下的一阵阵汽车声吸引了房间里两人所有的注意力，唐山海先我一步走到玻璃窗的旁边，侧身以窗帘作为遮挡，抬手微微挽起一部分，眸子往下望去。

　　很快就看到从行动处的大门由外向里驶来一辆辆插着日本旗子的轿车与卡车，阵势很大，看样子这件事是已经传到了梅机关那里了，我看着唐山海清秀的眉宇间正一点点的蹙了起来，便也跟随着他的视线往下一探究竟。

　　最先从一辆轿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随后从另一侧方向下来的是一名日本军官，虽然我与那两个人并没有长久的打过交道，但我仍旧记得来者正是李默群和影佐将军，而且他们此次过来还带了宪兵队，可见定然是不肯轻易收场了，想到此，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上了嗓子眼。

　　再转头去看唐山海，他沉着的脸上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尔后转回了眸子，声音很平静的对了我说了一句，”下去吧。“

　　待得我们刚刚下了楼，前面的场地上几乎都已经沾满了人，一个个都是持枪冷冰冰的站在原地，目视前方，我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看，却没有发现苏三省的影子，在我还处于找寻苏三省在哪里的时候，耳畔边就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

　　“保护好自己。”

　　他说的很轻很快，以至于我还以为是幻觉，抬眸去看身旁的唐山海的时候，他已经好似无事发生过一般的留意着前方的动静，或许是因为李默群在场的缘故，他没有再和我站在一块，而是往徐碧城的方向走去。

　　“毕处长，归零计划失窃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说话的人正是李默群，我见他不过是两三面，但他身上那种久经沙场的阅历所带来的冷静与精明，让我很是印象深刻，有时候总觉得他和毕忠良很相似，一样的算计人心，一样的骨子里都渗着毒，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才会每每见面都会针锋相对吧。

　　归零计划失窃这件事，毕忠良作为行动处的处长，责任自当是难辞其咎，但行动处里的人也不会轻易脱难，此时梅机关找上门，在场的人没一个敢出声，就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小小的动静就会被人拿来开刀，而原本背对着众人的影佐，在听了毕忠良和李默群两人之间的谈论后，转身踱步慢慢的走近。

　　他的身材并不算高挑，留着胡子，穿着一身还算合身的军服，年纪许是要比李默群还要大几岁，可他周身的气质，散发着生冷又傲慢的气息，他凝视着毕忠良，表情肃穆，一丝笑意也没有，每走一步，眼底里那些轻蔑不屑和愤怒就更深一分。

　　“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才干，但是我也曾经提提醒过你....”话还未说完，影佐就把原本放在毕忠良身上的视线，缓缓的扫视过每个人的脸上，四周的场景似乎凝固了，只剩下影佐在动，当我对上他的目光之时，他好似有过一霎那的停顿，那眸中的光能让人勾魂，更能让人恐惧。

　　“这是一个不允许犯错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