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月光》如闻说

15、第十五回

　　翻来覆去的一夜未眠，脑海里闪现着的都是刚刚自己一股子脑热就点头应下的场面，那时候的耳边就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那是我不可躲避的命运，我不知道，我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会改变我往后如何的结局，眼前的烟雾似乎越来越大，而我的身边，却似乎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影都没有。
　　这样的想法持续到第二天，当我从毕忠良那辆淡蓝色的轿车上下来的时候，我已身在上海的行动处，毕忠良和我对视了一眼，默默的勾起了一抹笑，随后转身就往里走，我不再多想，快步走到他的身后不远的位置，一路走来，行动处的氛围都颇为严肃，各自都在忙着各自的活，除了几个年纪轻轻的小文职会在看到突如其来的我跟在毕忠良身后的时候，愣了愣，待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她们便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零星的几个词我还是可以听到的，我想我在这行动处不会是完全陌生的形象，毕竟苏三省被抓进审讯室的那一次，我的“光荣”事迹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行动处。
　　当我第一只脚踏进毕忠良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刘二宝早早的候在了那里，他在看到我的身影的时候，眼神里微微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礼貌而客气的对我问了一声好，我笑着点头示意也算是回应了。
　　毕忠良没有第一时间坐去办公椅上，而是往沙发的那边走过去，他开始温酒，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你和唐山海关系不错吧。”
　　我站在原地微愣了半晌，完全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直接的就进入主题，而且还是问了一个我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我冷静了一下，想起他昨晚背对着我站在窗边的场面，料想他定是看到唐山海送我回毕宅的事情了，所以，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这么突然就把我叫到行动处吗？
　　“泛泛之交而已。”
　　“哦？”
　　他听到我的回答，原本低头煮酒的头饶有兴趣的向我抬了起来，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像是家里的长辈对待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我对唐山海最多就算是欣赏，自然不会有任何一丝扭捏之态，只是他这样反而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在第二分队里做唐山海的文职助理吧。”
　　他慢慢的往自己的杯中沏了一些酒，然后拿起杯子，嗅闻了几下，又转头看着我，温和的目光之中我却觉得带着几分的锐利，让人不可抗拒，我只能站着，话却无从出口，他接着道，“我让你去做他的助理，不是看中因为你与他关系好，只是唐山海的助手总是不在他身边，你初来驾到的文职方面的工作最适合你。”
　　这样的结局是我意料之中的，无论毕忠良最后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他把我牵扯进来，自然要我安插在某个人的身边，陈深对于他来说太过熟悉，我在与不在的处境对他不会有任何的作用，而至于苏三省，在我目前看到的，便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分裂和相互猜疑的关系，就算毕忠良把我放去苏三省身边，而我的身份对苏三省来说自然不会得以重用，反而会处处防备着我，一颗无用的棋子对毕忠良来说便是多此一举，他不会傻到这样做，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唐山海了，而且他把我安插在唐山海身边，不可能真的是因为这么表面的原因，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只能等到以后我才会知道了。
　　“一切听从处座命令。”
　　我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了这一句，毕忠良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笑着挥挥手就让钱秘书带着我下去了，钱秘书也是个多话的人，从我刚出毕忠良的办公室，他就一直嬉皮笑脸的问东问西，而我又是新来的，自然不能摆什么架子，纵然我对这种事情很厌烦，也只能微微的笑着时不时的回上一两句话。
　　我刚一边说着话，就看到一抹清新的蓝色敲了敲某人的门，不到一会儿她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下意识的顺着徐碧城走进去的那个地方抬头看了看门牌，木质的牌面上清晰的标注着行动队第二分队的几个大字，原来那里就是唐山海的办公室，只是刚刚看到徐碧城那清秀的脸蛋，眉头蹙着有些紧张和不安。
　　我不知道此时走过去应不应当，我只能步子放得极慢，原本与我走在一条线上的钱秘书，自然而然就快了我几步，当他发觉身边的我已经落下的时候，他疑惑的转过身来看。
　　“沈小姐这是？”
　　我一时没想好怎么去回答他，只能胡乱的搪塞了一句，“我身子好似有些不太舒服。”
　　钱秘书听后，急急忙忙走回到我身边，担心的将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他扶着我，嘴里喃喃着怎么办啊怎么办，我以为借机可以拖延一点时间，可就在下一秒，他就突然指着前方道。
　　“沈小姐你再坚持坚持，前面就是唐队长的办公室了，你进去休息休息，顺便报个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钱秘书就扶着我往前走去，与其说扶着我，还不如说是强硬的拉着我往前走，眼见越拉越近了，而徐碧城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只能大喊了一声。
　　“钱秘书！”
　　他顿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我此刻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去拂开他紧紧握着我肩膀的手，推开了几步，想要保持点距离，而他有点尴尬的动了动还停在半空之中的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背在了身后，我只能硬着头皮打算去敲门，我想估计我刚刚的那一声就足够让他们听到了，就在我刚要叩门的时候，就听到身后钱秘书的声音。
　　“哎，苏队长好。”
　　一霎那之间，我整个身子就像是被施法了一般的僵住，我迟迟没有回过头，就这么维持着敲门的动作，而我依然还能感受到背后有一股冰冷冷的视线在我的身上，随后我的耳边就听到身后那独特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刚好有一些情报需要报汇给处座。”
　　“哦哦，我这边不也是刚好有工作，带着沈小姐去唐队长那里报道呢。”
　　苏三省没有问出口，钱秘书就已经自己说出来了，他既然都说到这里了，我也不能再视而不见，缓缓转过了身子，抬起眸子不到一瞬间我就已经对上了苏三省的视线，仿佛从刚刚开始，他的目光就已经停留在我的身上，从未离开。
　　我的心一点点的跳动着，越来越激烈，面对着他我从来都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的，只能两人相顾无言，苏三省勾起唇边的一抹笑，既然转过了头看着钱秘书，不冷不热的语气。
　　“那么，你们继续。”
　　说完也没等钱秘书回话，踏脚就往前方走去，我没有跟随着他的方向望去，只是仍旧停留在他方才站过的地方，不自然的伸手抚了抚胸口的位置，那里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的一整颗心依然在为他跳动着，砰砰砰的持续着，未有一刻能静下心来。
　　钱秘书把从苏三省背影的视线收了回来，看向我，此刻我的神色比刚刚的更不对劲，这样一来，他便愈发觉得我真的是身子不适，迫切的想要去敲唐山海的门。
　　可还没敲响，门就先一步从里面被人打开，渐而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清新得宛如水墨画一般的脸，徐碧城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神之中抹上了惊讶，但我知道，她定然早已发现了我，很快她的脸上就转换出一种很温婉的笑意，就单单只是看着就觉得如沐春风的温柔。
　　她和钱秘书说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我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唐山海正端坐在办公椅上，低着头认真的看着卷宗，而他的右手侧边已然已经放好了一些审批好又或者阅览到一半的文件，整个场景看起来，就好像从一大早开始他便已经坐在这里，而刚刚徐碧城进来与他相谈的定然也是工作上的事情。
　　而相比起陈深和苏三省，唐山海这样的举动并不出奇，他算是在行动处中严谨而工作认真的人，自然也引不起钱秘书的任何怀疑，钱秘书唤了他一声后，他才缓缓从卷宗之中抬起头来，深邃沉稳的脸总能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
　　他先是和钱秘书打了声招呼，尔后在视线转移到我身上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唇边渐渐的似乎有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意，钱秘书将毕忠良的意思告诉了唐山海，他也没多问其余的，顺理成章就把我给留了下来，待到钱秘书离开关上门后的那一刻，我一直绷着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自个儿的给自己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而就在我左边的桌面上正放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
　　“喝吧，干净的。”
　　唐山海似乎丝毫不介意我这样在他面前随意的举动，我看着那杯咖啡，而杯子的周边完全没有一丝咖啡迹，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这是一杯还未有人动用过的咖啡，只是.....我撇了撇嘴，直接的说了一句。
　　“不了，那是别人的，我若是要喝便会自己倒上一杯。”
　　我不是介意别人用过的东西，只是如果这杯咖啡从一开始就是属于别人的，就算最后，那个人不要了，我也不想将它据为己有，我要的，就是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那我宁愿放弃它。
　　就像那个人一样，我有多爱他，却不愿争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