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那时是寻常》若若瑶

45、花愫

　　时间一晃，小米已在安国侯府住了好几日。那日驸马府的赏荷宴上权贵云集，却偏偏国师无名称病缺席，这让小米很是沮丧，而纯粹是带着小米来找人的步轩寰看她意兴阑珊的样子也无心久留，于是赏荷宴没进行多久便带着小米告辞离开了。却无意间让旁观的人们得知安国侯府里又住进了一位貌若天仙的远房小姐，步世子一反常态的照顾有加，一时间都城内流言纷飞。

　　然而小米却没留意到这些流言蜚语。因为她最近……比较忙。

　　自从安国侯知道小米逗鸟的本事以后，小米的起床时间就没晚过，一老一少把园里的鸟使唤得惊叫四起，鸟毛乱飞。倘若是在鸟园里碰到来练武的步轩寰，安国侯还会兴致勃勃地要两人切磋武艺，顺便满足自己充当教练从旁指导的爱好。等看多了小米那不知何路的功夫，安国侯兴致来了便自己也过去舞刀弄枪几个回合，小米推辞不过，便也全当增长见识折腾得不亦乐乎。

　　于是每天的鸟园里，唔，说好听些是热闹非凡，说难听了就是鸡飞狗跳。不过，安国侯府倒是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眼看着小米的逗鸟功夫和拳脚功夫即将得到长足的进步，步轩寰终于开始正视一个问题——他爹对小米的态度实在是……用晏平苏打趣他的话来说就是——“以我长期以来的观察经验，但凡侯爷觉得哪家闺女是他认为适合给你做媳妇的，就是如今这样对小米的态度……”

　　对于晏平苏一如往常地戏言，步轩寰竟破天荒地没找到词儿反驳他，晚上闲聊时步轩寰约小米外出赏荷，以弥补上次赏荷宴没能尽兴的遗憾。而事实上到底是为了弥补遗憾还是为了其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一望无际的郊外荷塘里漫漫绿浪，间或着星星点点的粉嫩殷红，风中弥漫着醉人的荷香。乘小船穿行于其间，竟连天空也望不真切，但见高高低低的荷叶包围周身，不时拍打在脸上身上，酥麻酥麻，染上一衣清香。

　　小米自小长在山上，从未这样深入过荷塘。绿水碧叶，殷花莲蓬，这般景致和着清冽的荷香氤氲开来，只叫她流连忘返，时常只顾着左顾右盼，看着看着就把对面正说着话的步轩寰忘了个一干二净，等她回过神来赧然道了歉，却没过多久便又重蹈覆辙，步轩寰无奈却也毫不在意，渐渐收了话题，只悠闲的靠在船舷边上看小米满脸惊艳的时不时大呼小叫。

　　船已在荷塘深处，明亮的光影透过层叠错落的荷叶投撒下来，再反射在悠悠水面上，映得小船和对面的小米满是粼粼光华，而小米的大呼小叫在这幽秘的荷塘深处亦显得尤为明亮。步轩寰渐渐看得失神，见小米撑起身来要摘荷花却被摇晃的船身吓得抱住船舷哇哇大叫，他唇边更是不自觉地勾出一抹笑来。那样宁静舒缓的笑，似乎他从没有经历过如此舒心恬静的时刻，也从没有遇到过如此赏心悦目的景致。

　　随波逐流的小船已经漂出荷叶浓密处，对面遥遥传来吆喝和歌唱声，原来是采莲的农家女子。采莲女们看到船上的两人，只道是富家公子小姐出来游玩，看两人俱是华服美貌，便和善的与他俩打招呼，热情一些的还在错船而过时往他们船上投过来些荷花和莲蓬，然后便嘻嘻笑笑的划进荷叶深处不见了踪影，只听到那清亮的歌声还回荡在绿叶碧水间。

　　小米看到那边采莲女船上满满的莲蓬，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几个莲蓬，惊喜过后便又大惑不解，翻过来倒过去研究了半天也没没明白手里的是什么，只得抓抓脑袋求助的望向步轩寰。

　　“这是莲蓬。”步轩寰拿过一支莲蓬，顺手又折下一支恰好刮过船边的莲蓬递给小米，“里面结的莲子，就是荷花的果实。”

　　“莲子？”小米回想着吃过的那一颗颗白胖胖圆滚滚的莲子，实在没办法和眼前这个长得像漏斗的绿色东西联系起来。

　　步轩寰看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由好笑，便剥开莲蓬，将里面饱满的莲子一个个挤出来，剥好皮放在小米手里：“莲子还可剥了皮生吃……你从未见过莲蓬吗？”

　　小米瞪着手里变戏法一样跑出来的白胖莲子哐哐直摇头，拿起一颗便往嘴里送，步轩寰还来不及阻止，就见小米一整张脸顿时就皱了，趴在船边呸呸吐掉了嘴里的莲子，直起身来对着步轩寰不满道：“好苦！莲子哪里是这个味道，你骗我！”

　　步轩寰哪知小米是从没接触过这些的，只觉哭笑不得，拿过她手里的莲子掰开，抽掉中间的苦芯后递到她面前：“你再尝尝看。”

　　小米怀疑的看他两眼，想想还是犹豫的张嘴把他手里的莲子含进了嘴里。无意间嘴唇含住了步轩寰拿着莲子的手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短暂触碰，却叫步轩寰蓦的乱了心绪，而毫无察觉的小米专心的细细嚼着莲子，脸上渐渐放出惊喜的光彩：“咦，这颗不苦了，还挺好吃的嘛。”

　　“生吃莲子的话要把莲子的苦芯去掉。”步轩寰耐心解释道，看到小米唇边沾了丁点方才吐掉的莲子残渣，没有多想便抬手轻轻替她抚掉。

　　小米愣住，抬眼来看他，嘴里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步轩寰回过神来手亦僵在半空。他刚才在干什么？

　　这才发现不自觉间两人的间距已从船头船尾变成了一臂之遥，唇边轻微却不可忽略的触感叫小米一时间脑中空白，突然觉得对面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似乎与平日看起来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纵使她三师父教过她如何应付形形色色的男人，可真正事到临头时小米却完全不知所措，直到步轩寰神态自若的拿过她手里的其他莲子，一一抽掉苦芯再放回她手中时，小米才缓回神来，为了挥散心里那股异样的情愫，她故作镇定地道谢过后便缩到船尾啃莲子看风景，殊不知对面的人也在因为方才那几乎微不足道的触碰而心潮澎湃。

　　船上安静下来，周围依旧是悠悠碧水，漫漫莲叶。只听得荷叶互相摩挲的沙沙细响，和船桨滑破水面的潺潺余音。时浅时浓的幽幽荷香，似乎要把人醉在这一片荷塘中不愿出来。

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