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一之舟

12、忘忧草

　　常来芳华的顾客发现，自从老板那天暂停营业又重新开业后，芳华多了不少新点子，比如原先写便利贴地方多了几把白底的团扇，还有一些彩笔，留给人作画。

　　许多客人喜欢对着芳华各色美丽的花朵在团扇上临摹，画好的团扇可以带回家，这下又为芳华招揽和留住了不少客人。

　　再比如芳华提供的饮品原先会插着对应的果叶，现在取代果叶的是一把把勾勒着仕女图的小伞，不少客人看到小伞，都会会心一笑，因为这是他们童年的记忆。

　　南星用托盘端着一杯插着小伞的荷叶冬瓜茶还有一份金糕走到芳华二楼，放到舒怡面前，微笑地调侃道：“舒怡大作家又来啦，请慢用。”自从和舒怡熟了之后，南星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和职业。

　　舒怡端起荷叶冬瓜茶，抿了一大口，才俏皮的对南星眨了眨眼睛：“谢谢啦南星小老板。”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都扑哧笑了一声。

　　现在只有几位客人，南星难得空闲，将托盘放在桌上，坐到了舒怡旁边和她聊起了天：“又来这边撰稿啊。”

　　舒怡拿起一块金糕咬了一口，看着面前的电脑，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公众号接了个推广，催的急。”

　　两人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色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她们身上，南星眯了眯眼睛，有种想午睡的冲动。

　　为了避免瞌睡，南星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三伏天里，留着梨花头的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一身厚厚的羽绒服，站在空旷的街道上，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在不同角度对她进行拍摄。

　　舒怡也随着南星的视线看了过去，小女孩长得很可爱，眼睛圆圆大大的像黑葡萄一样，脸颊两边还带着一点婴儿肥，明明小脸已经被高温和厚重的羽绒服捂的发红，还是跟着摄影师摆出不同的姿势。

　　树荫底下，一个戴着渔夫帽，穿着短袖短裤，手里拿着小风扇的女人，斜靠着大树，眼睛丝毫不错地看着小女孩。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茜茜的脖颈被羽绒服帽子上的一圈毛捂的流出了汗水，她忍不住挠了下被汗水淋湿痒痒的脖子，摄影师的拍摄动作被打断了。

　　摄影师看着相机里模糊的照片皱紧了眉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怎么搞的，又拖了拍摄进度。”

　　旁边监督的商家还没说什么，茜茜的妈妈就冲了上去，用力的给了茜茜一脚，茜茜没站稳，被踢了个趔趄。

　　就这样还不算，茜茜妈又拿着手里的小风扇打着茜茜的屁股，一边打还一边说道：“你给我好好的拍。”

　　茜茜强忍着疼痛，立刻露出一个微笑继续对着相机的镜头摆出姿势，对这样的打骂她已经习惯了。

　　街道上的声音坐在芳华二楼的两人听不见，但是发生的一切都被她们看在了眼里，看到小女孩的妈妈打小女孩的时候，舒怡忍不住冲了下去，走到茜茜妈面前抓住了她的手：“别打了，谁允许你随便打这个小女孩的。”

　　茜茜妈上下打量了舒怡一眼：“你谁啊你，我打我自己女儿关你屁事。”说完，挣开了舒怡的手。

　　舒怡舌头有些发硬：“你女儿？你自己的女儿跟仇人一样打？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听见舒怡的话，茜茜妈非但没有害怕，还轻蔑地笑了一声：“你报啊，让警察来看看，我打自己女儿犯不犯法，不对，我这不叫打，叫教育。”

　　听到这话，跟着舒怡的脚步下来的南星忍不住嗤笑道：“呵，人们把殴打成年人视为侵权，把殴打动物视为残暴，可为什么把殴打孩子称作教育。”

　　听到这话，茜茜妈瞪了南星一眼：“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两个，一天天闲的没事干，就知道管别人家的事，真是多管闲事不要脸。”

　　说完，斜着眼打量了一下南星和舒怡的穿着：“穿的这么暴露，该不会是做什么不正当行业的吧。”

　　舒怡穿着牛仔短裙和一字肩泡泡袖上衣，南星穿的是一条黑色的背心裙，都是街上女孩们很普遍的装扮，舒怡听到茜茜妈这样诋毁她们气的眼睛都红了，说不出一句话。

　　南星没被她激怒，安抚地拍了拍舒怡的手臂，转头看向茜茜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苏东坡和佛印的故事，一个人心中有什么，她看到的就是什么。”

　　“再说了，天气这么热，我们穿的凉爽点有什么错，倒是你，这么热的天，自己穿着短袖短裤，却给自己的女儿穿羽绒服，不怕捂出痱子来。”学着茜茜妈打量她们的样子，南星也眼带不屑的看着茜茜妈穿的短裤。

　　茜茜妈被她的目光盯得不安，将腿往后缩了缩，听到南星的话，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你骂我是站街女？”

　　“我们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啊。”舒怡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接口道。

　　茜茜妈被南星和舒怡你一句我一句的挤兑，这下被气的眼睛发红说不出话的成了她，无奈敌不过两人，更别说里面还有个嘴跟连珠炮似的南星，气的一把拉过茜茜的胳膊走了，连拍摄都不顾。

　　大获全胜，舒怡气都舒展了，揽住南星的肩膀促狭地挤了挤眼睛：“南老板，没想到你还有这幅口才，真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小嘴嘚啵嘚的，那女人都给你气跑了。”

　　“不过，就是可怜那小女孩了，她好像是做童模的，不然这么热的天为啥穿着羽绒服拍照，艺术照也不是这么拍的啊。”舒怡可惜的看着茜茜离去的背影，茜茜人小腿短，跟不上她妈妈的步伐，被扯的晃晃悠悠的。

　　南星没接话，莫名的，小女孩的背影和棂市的小桃金娘重叠了起来，同样是小女孩，小桃金娘拥有那么多桃金娘子的宠爱，小女孩却要在烈日下忍受来自亲生母亲的打骂。

　　突然，想到了什么，南星脸色大变跑回芳华，舒怡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场嘴战，没想到旁边的南星就这样走了，连忙在后面摆摆手：“等等我！”

　　南星顾不上她，一把拉开了芳华的大门，跑到了祝余面前：“帮我个忙。”祝余被她吓了一跳：“额？嗯。”

　　傍晚，茜茜和茜茜妈回到了家，她们家在老城区一栋破旧的楼里，楼道里的灯明明灭灭，墙上贴满了专治不孕不育和开锁的小传单。

　　回到家后茜茜终于可以脱下厚厚的羽绒服，换上短袖短裤，没了羽绒服的遮挡，她身上那些被打的淤青露了出来，有些淤青因为过了段时间而变成深紫色，看起来更为吓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茜茜妈却不以为意，只是为难的看着茜茜露出的胳膊腿，暗想下次要隐蔽一些，不能在身上暴露的地方打。

　　毕竟过段时间就到了秋冬，要拍摄夏季的衣服，做童模这一行的，反季节拍摄是常事。

　　茜茜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帮妈妈择菜，突然，大门被人用力的推开了，一个穿着五分裤和白背心，胡子拉碴的男人走了进来。

　　门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听到刺耳的撞击声，茜茜忍不住缩了下肩。

　　茜茜爸看到茜茜的小动作不以为意，对着茜茜妈伸出了手：“今天的钱呢。”

　　茜茜妈瞪了他一眼：“钱钱钱，每天都是钱，你干脆给你女儿改名叫钱钱算了，只有要钱才见到你的人影，你还当我们是你的老婆女儿吗？你这么能耐咋不傍个富婆呢。”

　　平心而论，茜茜妈和茜茜爸的外貌都不错，不然茜茜也不会生的这么可爱，所以茜茜妈说让茜茜爸傍富婆绝不是空口无凭。

　　“你这个女人真是拎不清，我不跟你多说，钱呢，快点把钱给我，大虎他们还等着我呢，三缺一，催人命啊！你快点！”茜茜爸只当茜茜妈的话是耳旁风。

　　茜茜妈见他这样也懒得多说，不情不愿的从钱包里数出三百块塞进茜茜爸手里：“就这么多了啊，今天碰到两个小丫头片子找茬，尾款都没收。”

　　偷瞄了钱包一眼，茜茜爸发现里面还有一沓红色钞票，一把抢了过来：“你怎么那么小气，多让茜茜接几个单子钱不就都赚回来了吗。”说完，拿着钱包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喂！喂！”茜茜妈追上去扒着门框喊道，可惜茜茜爸早已不见人影，只余下空荡荡的楼道回音袅袅。

　　想到那是她们娘俩一周的伙食费，铺天盖地的压力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压得茜茜妈喘不过气，她的怒火在心中翻腾，就像快要爆炸的锅炉，突然，眼角瞄到坐在小板凳上的茜茜。

　　茜茜被她充满怒意的目光吓到了，忍不住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后退一步，板凳被她带的往后拽了一下，发出“兹啦”的一声。

　　听见刺耳的声音，茜茜妈的脑子里就像有根弦断了，她抄起放在柜子上的衣架，朝着茜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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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三百八十四岁的小桃金娘萌哒哒的看着南星：谁是小女孩
PS：
茜茜（qianqian）也有人读xixi，都行哒。
这章的故事讲的就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童模事件，感兴趣的可以搜一下。
忘忧草的古文改编了。
最后，求个收藏嘤嘤嘤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