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敬亭山》浮茶若生

2、2

　　“你这稚子，可当心些。”老妇声音嘶哑，说话也慢悠悠的，颇有些腐朽榆木的感觉。
　　急于去见世镇的小少年匆匆应了声就要跑。
　　“莫急，稚子，你可是逃学了？”老妇不急不慌的磨着铁杵。
　　小少年孔白点点头，他听闻了宋家的事，便匆忙从学堂里跑了出来。
　　“你可知我这铁杵要做何用处？”老妇笑着招招手，让孔白仔细瞧瞧。
　　“不知。”孔白瞧了半天也瞧不出有什么名堂。
　　“这铁杵要磨成针。”老妇继续慢慢磨着手下的铁杵。
　　这倒叫孔白有些惊讶，“可这铁杵何时才能磨成针？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这铁杵再难磨成针，也总有磨成的时候，老妇我虽没念过书，但这读书啊，就跟磨针一样，需得下功夫。”老妇慢悠悠的磨着铁杵，孔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孔白受教了，谢谢阿婆。”
　　老妇见孔白认真的样子心知他是听进去了，挥挥手道别。
　　孔白跑出去几步，再回头哪还有老妇的身影。
　　孔白想起宋家的事，懊恼的拍拍脑袋，不做他想，急急忙忙赶去了宋家。
　　门外围了许多瞧热闹的，还守着不少穿甲执枪的将士，牢牢守住了门，孔白绕到没人的地方，熟练的翻墙进去。
　　宋家宅子里到处是血迹和倒在地上的人，还有处理尸体的将士们，孔白小心翼翼避开他们，四处寻找世镇，越找越焦急。
　　“唉，这不是孔家公子吗。”孔白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抱进了屋里。
　　“林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孔白挣扎了两下，看到是熟人才松了口气。
　　“我还想问你呢臭小子，我这才从战场上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看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林复敲了敲孔白的额头。
　　“我和世镇可担心你了，对了！世镇！”孔白挣开林复抱着他的手就要往外冲，吓得林复一把给抓了回来。
　　“你叫我瞧见不打紧，你要叫外面那些人瞧见，可没好果子吃。”林复抱紧了孔白，生怕他又要往外跑，“行了，不是要找世镇吗，我带你去找行不行？”
　　林复让孔白装死，换了件家仆的衣服涂些血然后再当做尸体给抗出去，宋家这么多人，哪晓得他是不是宋家的人。
　　林复抱着孔白挨个房间找过去，终于在柴房里找到了昏睡的世镇和奄奄一息的宋母。
　　孔白惊讶的看了眼林复，就一心扑到了世镇身上。
　　“前院那些房子里藏不住人，柴房里，他们倒是，倒是注意不到，咳咳，林公子，世镇就、就交给你了，你若能照看他两年，自是好的，若是不能，找个，找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安顿下来，也是好的。”宋母缓缓伸出手抓住了林复的衣摆，颤抖的手能看出她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又急火攻心。
　　甫一抓住就紧紧攥牢了不肯松手。
　　宋母勉强坐起来，靠着墙喘气，拒绝了林复要扶她的好意，“我伤得重，不必再为我费心，咳咳，镇儿就麻烦你了，老爷，咳、老爷素与孔大人交好，镇儿，若是去了孔家，怕是，怕是会招惹许多是非，小白这孩子，素来与镇儿交好，我，不能连累孔家，此事，只能拜托你了，林公子，孔家也需林公子多关照嘱托，莫、莫步了宋家后尘！”
　　宋母猛地吐出一口血，声泪俱下咳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夫人放心，在下定会安顿好令公子，陛下那边也会多注意，后事，”林复垂下头来不敢再看宋母灰败的神色，“会好好安排的，夫人且在此等候片刻，林复先将两位公子送出去再来接您。”林复抱起世镇，宋母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脸。
　　“花逢在此谢过林公子了，请林公子务必，务必答应我，莫让镇儿知晓，此事的真相。”宋母跪伏在地上，头发凌乱满身灰尘，已然不复从前的精致华贵，当下她不再是宋家主母，仅仅只是一个焦急憔悴的母亲。
　　林复赶紧躲开此礼，将两个小少年送了出去。
　　“我就送到这里了，先让世镇在你这住几日，等事情办妥了我再来接他，切记，不要将此事告诉世镇。”林复把人送到孔府，将事情原委告知孔母，嘱咐孔白几句又急急赶了回去。
　　如今紧要关头，万不能被有心之人知晓他来过孔府。
　　孔白撑着脸看卧床不醒的世镇，少年也初识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