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夜雨时》白菜煮泡面

20、程静安的自杀

　　程孟远和江致尧到达程静安住处的时候，里面已是一片狼藉。而那个被称为他们母亲的人，早已经到达。
　　程菲，菲凡集团的董事长，穿着由名家私人定制的套装，腰背挺得笔直，双腿交叉的端坐在沙发上。原本柔情的美目此时却无半分生气，虽然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夹着香烟的手指却微微颤抖，显然她正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两人异口同声喊了声“妈”，得到的也只是程菲面目表情的应答。
　　“大哥呢？”江致尧率先打破这个僵局。
　　“在里面洗澡。”
　　“怎么这个时候在洗澡？”程孟远纳闷。
　　“被我泼了一身咖啡。”程菲长吸一口气，看似平静的说，“又跟我旧事重提。”
　　兄弟两人对望了一眼，心知肚明。
　　程孟远终于忍不可忍，厉声询问，“妈，都两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大哥呢？”
　　“是他放过我还是我放过他？”程菲将手中的烟狠狠熄灭，“两年前是那个女人要和他分手的，与我何干？”
　　“那还不是因为你去警告她，让她离你儿子远一点的吗？”江致尧出声。
　　“哼，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哪来的，想用孩子绑住小安简直痴心妄想！”
　　“她不是这样的人！”
　　程菲冷笑，“哦？你们还见过那个女人？”
　　江致尧还想争辩些什么，被程孟远一下拉住，却不依不饶，“我们是没见过她，当年就是因为她的点睛之笔，大哥的画作才会被菲尼凯瑞相中。所以大哥对于她，不仅仅是爱慕，还有信任和尊重。而你，却用那么卑劣的手段，逼迫她与大哥分手！”
　　程菲突然站了起来，“卑劣？呵，江致尧，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的掌控欲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不管是大哥，连我，甚至小远，你都想让我们按照你的计划过活，这样活着和傀儡有什么区别？对于我们的婚姻，那就是你用来扩展事业的筹码！你从来都不想我们都要的是什么，你只考虑我们能带给你什么！有你这么的妈我感到羞耻！”
　　“啪”，鲜红的五指印爬上了江致尧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你！”画着完美妆容的脸上显露着她此时的愤怒，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对自己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江致尧……好……你说得对，是……我就是一个令你们羞耻的妈，但是你们想怎么样？告我吗？还是准备和我脱离母子关系？哼，永远都别想！”
　　程孟远将江致尧拉到自己身后，面露不愠之色，“妈，从小到大我们都听你的，所以你习惯了为我们安排一切。但现在我们长大了，早就已经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我们兄弟三个都有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们的能力都可以给你，给集团带来利益，你为什么非要在婚姻问题上和我们僵持不下呢？让我们过的随心所欲些不好吗？”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跟我说教吗？我是你们的妈！我有义务帮你们选最好的！”
　　“但如果那个最好的并不适合我们呢？”
　　“小远，浴室有水！”
　　话未说完，江致尧一个箭步飞奔至浴室门口，不停扭动着门把手，却发现门被里面锁死。
　　“大哥！开门！快开门！我是小尧！你快开门！”
　　“二哥，我们一起把门撞开！我怕大哥出事。”
　　江致尧点头，经过两人几次三番的合力，终于把浴室门撞开，里面的景象却是惊悚骇人。
　　猩血混合着清水，满眼的鲜红触目惊心，如同一条条赤蛇在地上蜿蜒游动。而浴缸里的血水依然在汩汩往外冒，自成一片红瀑布。
　　程孟远先反应过来，跑进浴室将浴缸里那人从水里捞出来。而江致尧看着血水欲反胃作呕，然而看到程静安毫无生气的脸，仿佛自己的心脏也骤然停止。
　　“江致尧！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压住大哥的手腕！”
　　江致尧这才反应过来，拉下一条毛巾帮他止血。
　　程孟远努力将程静安抱起来，急切的喊，“妈，快打120！”
　　而一向泰山崩于前都神色自如的程菲女士，此时也被吓软了腿，一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只能靠墙壁支撑自己的身躯。
　　“电话……我去……打……”程菲跌跌撞撞的走向客厅，想要从自己的手提包找出手机呼救，却翻来覆去都找不到，“电话呢？我的电话呢？”
　　而此时兄弟两人将程静安放在通风之处，唤了几声毫无反应之后，一人帮他按着手腕，另一人给他做心肺复苏。
　　在程菲打完120之后，她就跪坐在地板上，看着两个儿子拼尽全力的施救。那瞬间，她突然害怕起来。她曾经立誓要好好保护他们，要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们。金钱，权利，地位，名声，曾经她那么在意的东西，被眼前这一幕打的粉碎。
　　坐在救护车上，看着程静安毫无血色的脸，程菲虽然面无表情，但精美的指甲却深深的掐入了自己的手掌中。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脸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程孟远：“医生，他怎么样？”
　　“虽说手术成功了，但还是需要重症监护。他失血过多，并且溺水时间过长，导致他缺氧而损伤脑部，虽然救治及时，但我们也不能保证会不会伴有并发症出现，毕竟他大脑的损伤还是相当大的。”
　　江致尧：“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现在我们能给出的只是猜测，还是要等他清醒过来，我们才能给出更加准确的判断。但如果他一直清醒不了，那他下半辈子就只能与床为伍。”
　　“您的意思是……植物人？”
　　医生点了下头，“他需要待在重症监护室一段时间，你们暂时还不能进去见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谢医生。”
　　闻讯赶来的程孟远的父亲，不改平时温和冷静的模样，一个人走到医生办公室询问了病情，看着自己的妻子，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女人，如今如雕塑般站立在病房外，一眼不眨的盯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
　　孟昀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惹得程菲回头。看到自己的丈夫那瞬间，程菲的眼底有了些许波动。
　　孟昀回头，嘱咐道：“你们两个都先回去好了，这里我和你们妈守着就行。特别是小尧，你凌晨还要赶通告吧？现在回家还能休息几个小时。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会打你们电话的。”
　　“爸，还是我在这里守着吧。”程孟远提出反驳。
　　“就这么决定了，都赶紧回去睡觉，小远明天早上过来替我们，小周，送两位少爷回去。”
　　“是，孟总。”
　　看着儿子们离去的背影，孟昀轻叹一声，“好了，他们都走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程菲呜咽了起来，“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孟昀将自己的妻子搂入怀中，“小安不会有事的，他那么聪明善良，他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他舍不得走的。”
　　“可是他……想死了啊！他想自杀……他一定是恨透了我。”
　　“是，他一定是恨透了你，因为你拆散了他和那个女孩子，这是第一步。而那个女孩子至今下落不明，这是第二步。最终你把他禁锢在那栋小公寓限制他的自由，他的恨就到达了顶点。”
　　“我都是为了他好……”
　　“菲菲，你只是习惯了这种‘你命令他遵从’的模式。”
　　程菲难以置信的望着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丈夫，从未想过会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
　　而孟昀，虽然对于这三个孩子的管教一直置身事外，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妻子的想法。在商场上，他是与妻子并肩作战的伙伴，他可以帮她扫清发展路上的障碍；在家里，他是三个孩子的慈父，他也希望陪孩子们玩乐，但总是被公务缠身，最终教育大权就落在了自己妻子的手上。
　　他很忙，她也很忙。当她的耐性被公事耗尽的时候，她还剩多少留给自己的三个孩子呢？所以，对于孩子，她给予他们最多的是命令，还有就是帮他们安排好一切。
　　“你只是想把最好的留给他们，但是你从未想过他们是否会接受对不对？”孟昀将妻子耳旁的乱捋至耳后，“我们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发展呢？”
　　程菲沉默。
　　“我们年纪也大了，公司迟早要交给他们的，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吧。等小安身体康复之后我们两个去环球旅行怎么样？”
　　等待中的沉默比预期的还要久很久……
　　兄弟两人在车上都各自沉默，谁都没有打破这一刻的平静。两人都心有余悸，满眼的鲜血尚在眼前，而大哥的命运也不知道会走向何处。
　　程孟远摩挲着厉粟送给他的手链，一下又一下，一圈又一圈……
　　而江致尧则转动着小指上的戒指，那是何真奕给他带上去的。当时是1周年纪念，她是比照着自己的无名指买的，因为当时他并不在她身边。
　　有人说女生无名指如果和男生的小指一样粗细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天生一对。他还能想起她给他戴上戒指的瞬间，那么明艳动人，那么小心翼翼。她的眼眶泛着红，后来他吻了她。
　　一切都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