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浆匕》惊泉

6、第六章

　　这里有一座高耸的山，开始时它的名字并不是长青山，后来这里坐落了长青一派，便改名是长青了。长青山烟雾缭绕，一看就是清心养性的好地方。
　　这里是那日削瘦道士修习的地方，他在这里修习了十年，从十三到现在的二十三。
　　长青的三长老刚刚飞升，三长老是他的师叔，待他极好。他想献一个能保尸身不腐的神器，让三长老的尸身永远保持原貌。几番打听之下，他才打听到越村的湖里似乎有寒破棺，而寒破棺是保持尸身最好的法子。
　　他在越村外放下孙掩三人，自己御剑一夜一天回了长青。他愧对于了赤，毕竟可以说他是从了赤手里夺下的寒破棺，所以他没等了赤上来就带着孙掩几人先走了。所以他也没有看到了赤杀人。若是他看到了赤遇到那个大汉，就不会让大汉靠近她，了赤也不会杀害一条人命。
　　长青山上，修建着壮阔的殿宇，掩映在翠绿的参天大树间。这里云雾缭绕，虚虚实实，像幻境一般。
　　削瘦道士停在巨大的门前，收剑时却发现自己的剑上有几丝鲜血，应该是在湖底与水欢打斗时染上的，因为他在取寒破棺时就看到剑上的血迹了。
　　他来不及擦洗，收进剑鞘走了进去。
　　几个白衣道人迎过来，七嘴八舌道：“崇钺师弟，情况如何？”
　　“师兄，拿到寒破棺了吗？”
　　“拿到了。”削瘦道士道，“师叔的仙体还没入葬吧？”
　　“还没有。”唤他师弟的人道：“快去把寒破棺拿给师父。”
　　“嗯。”崇钺点点头，快步走进去，穿过一片大大的青砖铺成的广场，这是他们的练剑场，然后是一个宽阔的花园，之后才是青山长老所在的殿宇。
　　崇钺快步走着，说是走，他一步就可以迈出四五丈，比寻常人跑着还要快。他进了主殿，里面有四位长老和他的师父。本来是有五位长老的，可是三长老飞升之后只剩四位了。
　　他的师父是青山的掌门，银发、银眉、银胡。
　　四位长老也是如此，他们是同一辈的师兄弟了。
　　五个人守着一副棺柩，看到崇钺回来，为首的老人上前几步，关切道：“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崇钺拿出乾坤袋交给老人，“师父，这是寒破棺。”
　　之后他又与四位长老一一打了招呼，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师父打开乾坤袋，冰莹洁白的寒破棺便出现在眼前的地面上，上面并没有雕刻什么花纹，可就是这样简洁透明的模样令人心里充满圣洁。
　　五个老人合力将之前守着的棺柩打开，施展法术将三长老的仙体移到寒破棺里，再将寒破棺小心翼翼放到之前那副棺柩所在的石台之上。
　　三师叔待崇钺极好，此时看到三师叔这般僵硬的模样，崇钺不免热泪盈眶。
　　一个鲜活的人就这样消失，只留下一副躯壳，往事就如同过眼云烟，黄粱一梦。
　　换了棺材，师父回头见到崇钺偷偷抹泪，安慰道：“崇钺，这是人之常情，不必难过。”
　　“嗯。”崇钺点点头，又抹一抹眼角。
　　大长老过来拍拍他的肩：“我们去外面说吧，在这里，我们的声音会牵绊师弟的路。”
　　崇钺又点点头，跟着五位老人出去了。
　　在外面开阔的殿前，阳光洒下，一眼望去是深不见底的雾气，浓稠得像水一样。而长青山上的殿宇就像水中的一座孤岛，孤寂又恢弘。
　　大长老道：“把你的剑拿与我。”
　　崇钺乖乖拿出剑，双手奉上。几位长老可以根据剑上细微的变化推断你的法力强度。
　　大长老除去剑鞘，细细看着。崇钺注意到剑上的血污，羞愧道：“回来太急，还未清洗。对了，我还遇到罗虚弟子也来夺取寒破棺。”
　　另外三位长老也看着那把剑，师父伸手接过，用手指摸了摸那些血污，抹不掉。
　　师父凝重道：“这血污不能以寻常方法去除，我们得拿回去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怨咒。”
　　崇钺一惊，他以为这只是湖底不经意留下的，没想到师父会这么重视。点点头道：“师父，那便拜托您了。”
　　“嗯。”师父摸摸胡须，道：“你回去歇息吧。”
　　“弟子不累。”
　　大长老笑道：“快回去歇一会儿吧，明日师弟的仙体就该送走了。那个时候可有你忙的。”
　　崇钺不再推迟，拱手行了一礼退下。
　　掌门和几位长老看着崇钺退下，大长老道：“这孩子应该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
　　掌门笑道：“是啊，若是知道就不会这般平淡了。”
　　大长老有些严肃道：“若是没猜错，这是神兽的血，只有神兽的血溅在我们的剑上才抹不去。可是几百年来，神兽的消息一点都没有，上古之兽还以为在那一次大战中死绝了。现在看来，还是有一些神兽幸免于难的。只是这些神兽应该忘记了或者强迫自己忘记自己的职责，现在看来，这些神兽出现，也该觉醒了。”
　　二长老道：“不过没有十成的把握，等确定了再与他说。”
　　四长老摸着白胡子：“也不必与他说，孩子有自己的劫数，也有自己的气运。我们老了，那里管得了那么多。”
　　五长老拿过崇钺的剑：“若真如我们所想，怕是又不得太平了。每一个神兽觉醒都会沐浴鲜血，踩着如山一般的白骨。”
　　“世间平静久了总要热闹一番。”掌门转身进了大殿，四位长老相视一眼，也跟着进去了。掌门一边走进去一边道：“不过若是什么都不告诉他，这孩子难免会起疑。还是把该说的说了，剩下的看他的命数吧。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把这些鲜血降至最低。”声音是说不出的无奈。

　　三长老的仙体是放进寒破棺里，封在长青一处山洞里。这一天，所有长青掌门、长老、弟子共几百人送走了三长老。
　　事后崇钺一个人留在主殿内，恭敬地站在掌门和几位长老面前，问道：“师父、各位师叔，寻弟子来所为何事？”
　　掌门拿出他的剑，抽出剑身展示一条最明显的血痕，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血……”
　　“……对。”掌门把剑递给他，崇钺双手接过了，掌门又道：“这血你还记得是哪里来的吗？”
　　崇钺回想道：“我记得剑从湖底带着寒破棺上来就有了，应该是在湖底染的。”
　　大长老问道：“可知道是谁的血？”
　　崇钺微微皱眉答道：“那时湖底只有几百年的尸身和罗虚弟子，尸体不可能有这么鲜艳的鲜血，那么就只有那位罗虚弟子了。”
　　二长老问道：“可知道他的名字？”
　　崇钺道：“知道，是为了赤。”
　　“了赤？”掌门与大长老对视一眼，“就是三年前虚尘子从苏州带回来的女弟子？”
　　“正是。”崇钺看掌门和几位长老面色都凝重起来，疑惑道：“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掌门扯起笑容，道，“以后你遇见了她，能帮人家的就去帮。”
　　崇钺拿剑拱手，低头道：“弟子会的，这一次也是承了她的情。”
　　“嗯。”掌门道，“你回去吧。”
　　“弟子告退。”崇钺拱着手倒退，退了几步才转身走了。
　　大殿内，大长老看着掌门道：“几百年前，水欢痴等的人是罗虚派的第三任掌门吧？”
　　掌门叹道：“是啊，那个时候他还是罗虚的一个普通弟子，从越村回来后发愤图强做了掌门。后来他不顾派中长老反对，执意要下山娶水欢姑娘，却只是狼狈而回。”
　　五长老也叹道：“他把心放在了派系发展上，才有了今日罗虚的盛况。”
　　四长老：“听说他四处发展罗虚的同时，还四处求起死回生的药方。”
　　二长老：“师弟说反了，他是因为要找药方和药材，需要人脉，所以才致力于发展罗虚。可是起死回生那是那么容易的。”
　　他找药方需要时间，而时间又恰恰是投湖的水欢没有的，所以他无奈之下才趁水欢魂魄未出时给她种下血璃蛊，使魂魄不散、不走，让她等他。可是直到他死，他也无法起死回生，也来不及与水欢说一声他无能为力，更无法解除水欢身体上的血璃蛊，让水欢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