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浆匕》惊泉

1、第一章

　　传说，三年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本来一个女人出现是没有什么的，毕竟天下女人那么多。不过这个女人有些特别，也倒不是她长着三头六臂，只是她带着一把匕首，匕首名为寒浆匕。

　　寒浆是豆腐的别称。汉乐府歌辞《淮南王篇》中就有'后园凿井银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浆’的描写，'寒浆’即豆腐。

　　匕首取名为寒浆匕不是说它像豆腐一样，是说它所面对的任何事物都会成为豆腐。

　　三年，足够一颗珍珠浮出沙面，也足够一把好武器扬名江湖。

　　这里是一个打光幽暗的茶馆，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昏昏欲睡。

　　现在是农忙时候，没有多少人会来村子里这个茶馆来听故事。忽然说书先生听见一个娇俏的女子说：“先生，店里的小二呢？”

　　说书先生惊醒，抬头看着这个不知何时来到的女子。女子一双眼眸尤为灵动，波光流转之间能吸引去人的眼光。她只用一根木簪挽着发髻，二十岁左右。衣衫虽然不是粗布但也不是什么好布料，一身黑衣，在这炎热的天气尤为奇怪。

　　这里是越村，是去往很多地方必须经过的村子，这里有很多南来北往的人，按理说，这里早该发展成为一个小镇了，但是这里还是一个村子，原因嘛是因为越村左右都有城镇，前后也有，很多人宁愿去城镇的客栈住上一晚。越村处在这些城镇之间，位置着实尴尬。不过这里的人讲究“根”，这里就是他们的根，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说书先生看见女子丝毫不惊讶，慢吞吞站起来，道：“我就是小二。”

　　说书先生便去泡了一壶茶来摆在女子面前，女子又问：“那可有说书的？”

　　说书先生又道：“我就是。”

　　女子大笑：“我猜这里的掌柜也是你。”

　　“正是。”

　　“不知先生有什么故事可讲？”

　　说书先生坐回自己的位子，拿起惊堂木一拍：“不如就讲一讲江湖。”

　　女子道：“我喜欢听江湖的故事，不过我听过太多江湖的故事了，你讲一讲这里的故事吧。”

　　“这里的故事？”说书先生脸上露出疑惑，“还从来没有人愿意听这里的故事呢。”

　　女子捧起热茶，眼眸含笑：“我想听。”

　　说书先生迟疑着：“不知姑娘想听那个方面的故事？”

　　女子啜一口茶，这里的茶叶实在不好，太糙。

　　“听说村边有一个湖……”

　　她这句话还未说完说书先生已经变了脸色，睁大眼睛看着她。

　　“但是在旱季，村民都不肯去那里打水浇灌田地，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说书先生听她说完又似乎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姑娘有所不知，那湖里闹鬼，谁也不敢去的。”

　　女子似乎更有兴趣：“鬼怪不过无稽之谈。”

　　说书先生也喝上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这是村里几百年前就留下的传说了。以前村子四周还没有城镇，要去往另一个歇脚的地方需要再走上几十里。村子里有个姑娘叫作水欢，到了待嫁之龄，很多小伙子都上门提亲，可是呢，水欢谁也不答应，过了几月，村里来了一个公子，与水欢一见钟情，可那位公子不知是干什么的，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他也什么都不说，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去水欢家提亲。

　　“双手没有彩礼水欢父母那里肯把水欢白白送给他，于是他就走了，水欢也被父母关在家里。有一日，水欢趁父母不注意逃了出来，向着公子离开的方向走去，出了村，一条路不知道通往哪里，水欢没有办法，相思成疾，又避不开父母之命，草草嫁与一个村里的小伙子。

　　“她出嫁那天，那位公子却突然来了，带着仆众，仆众又抬着红妆十里。可是他见到的是水欢嫁给他人的模样，那位公子一气之下放下彩礼一路奔了出去，水欢不顾阻拦也追出去，她追到那个湖边，早已不见那位公子的身影，泪水滴在湖边长出了紫色的花，她也投入湖水。从此之后，那个湖里便有了闹鬼的传说。每到夜里，总能听见一个女子在那里哭泣，就算是白天去也能看到湖水之下又黑又长的头发。这样的水哪有人敢用。”

　　女子道：“我猜先生一定去过那里，所以刚刚我提到那个湖的时候才会大惊失色。”

　　说书先生又睁大眼睛，他削瘦的脸上凸出两只眼睛着实吓人：“是，我是去过。”

　　“可否说一说你所见的情况。”

　　先生盯着她：“我白天去的时候只看见又黑又长的头发。”

　　“又黑又长的头发可不至于吓成你这个样子。”女子从茶杯里看向说书先生，叹一口气，“你若是不想说也无妨，我可以亲自去看看。”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说书先生忙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别去！”

　　女子回头，似笑非笑：“为何？”

　　说书先生身子哆嗦着，慢吞吞道：“那里的确有鬼，去了会有性命之忧。”

　　女子又坐下：“你晚上去过，对吗？”

　　说书先生点点头，眼底已是一片红色。

　　“告诉我你见到了什么？”

　　说书先生又哆嗦一阵，看着非要知道答案的女子，道：“水欢，我见到了水欢。”

　　越村这个湖的水质很好，一片碧绿，像一颗宝石嵌在这里。这个湖有一个女鬼传说，这个村又是来往必经之地，很多人慕名而来见一见这个女鬼。若是一个人自然不敢来，若是一群人就什么事也不怕了。

　　今晚是十五月圆之日，月光清亮，可以看清地面上的事物。这一晚有很多人聚在这里，要一睹女鬼面容，原本安静的湖现在很是热闹。

　　来的人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这些人叽叽喳喳，在谈论关于这个鬼湖的传说。

　　有的说这个鬼湖里住着一个艳绝的女鬼，勾心夺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寻找几个少年食用。按规律，女鬼一般在月圆十五出来。

　　有的说这个鬼湖里其实没有美艳的女鬼，只有一个皮肤溃烂的老太太，会把人拉下水溺死。

　　有的在互报姓名，交朋友。若是女鬼出没也可以合力镇压。被吸引来的然后溺死的少年不少，这些少年的家族不可能都是简单的。他们出了一大笔钱悬赏捉鬼人。

　　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她的周围冷冷清清，她的人也是在人群边缘。正是之前茶馆里的黑衣女子。

　　女子看着一汪湖水，月光反射到她的眼里，她的眼里似乎也有了一个世界。与外界的世界不一样。

　　一个男子一路攀谈过来，抱拳道：“在下孙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偏过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了赤。”

　　孙掩大为惊讶：“以了为姓……莫非姑娘就是罗虚派唯一的女弟子？”

　　了赤道：“正是。”

　　孙掩抱拳又弯下两分腰：“失敬、失敬。”

　　罗虚派是国家第一道派，深得皇帝信任，其实力也是出了名的。地位、实力有了，财富就是锦上添花，而它也有这一朵花。罗虚派这一辈是以了来命名弟子，罗虚派向来不收女弟子，但是听说三年前罗虚派掌门虚尘子收了一个女弟子，取名了赤。这一下，天下哗然，各种不堪入耳的无实据编排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也有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猜测流传开来。

　　了赤还以道礼：“不敢。孙公子也是来一窥女鬼真容？”

　　孙掩赔笑道：“罗虚派看上的东西我又怎敢再看？”

　　了赤道：“看一看又有何妨？何况我派也不会将看上的东西据为己有。”

　　“如此风度不愧为罗虚派。”

　　“过奖了。”

　　若是罗虚派据为己有，他们就会说，罗虚派只不过是仗着皇帝的一点喜爱才这般作威作福。了赤转回来，继续看着湖面，孙掩踌躇片刻，转身往另一个人走去。

　　湖面上倒映着星空，看不清里面的情景，所以也就不确定说书先生之前所说的湖里是不是有又黑又长的头发。

　　没有风，湖面却起了波澜，宝石般的湖水像是有了裂纹，一丝一丝。

　　“啊！”突然从对面传来一声尖叫，所有人忙往那里看去，这边没有人防备，有一个人突然落了水，在对面传来惊叫的情况下，人的本能是往后退，怎么还会自己向前落到湖里？在月光下，能看到那个人想游上来，可是脚底似乎被什么拖住了，一直往下沉。岸边乱成一团，有大喊水鬼连忙逃跑的，有拿竹竿来救人的，也有迅速防备着水面的。

　　来的人里不乏道士，那些道士手持桃木剑，三三两两摆好姿势严阵以待。

　　落水的是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他被岸边的人拉上来后坐在岸边，腿上的衣摆湿透压在肉上，显露出他腿脚的痕迹。他的大腿正常，细细看去就会看到他的小腿纤细无比，和大腿完全不成比例，在月光下显得诡异。

　　一个老仆上前抹着泪扶着少年。哭诉道：“公子，没事吧？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老爷交差啊……”

　　老仆脸上都是皱纹，现在一哭就像一朵菊花一样，千丝万丝舒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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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改过一些内容，看过两章的请再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