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丹青》令灼

8、初入尸地

　　最后为母亲盖上棺椁的那一刻，她仍是安详的。

　　孟伦衣现在半身拘在水中，脚下的水草将他紧紧缠绕，他盯着眼前，已经完全不认识的人——李如君，孟伦衣的母亲。

　　平生最爱自己的母亲，现在却让她入此险境。

　　整整一夜。

　　那日清辰，孟伦衣带着简单的花束和果盒，纸钱。一路上，似乎觉得风景有些沉重，他以为，是他自己思母过深，觉得风景也变得昏暗不清。

　　坟地中，他用布将父母的碑石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叩了叩首。

　　点了烛火。

　　明明是上午九点，阴云却悄悄为他遮了阳，清风吹来，似乎还夹带着凉爽。焚了香，算是向父母告知自己近来安康。

　　墓地里还来来往往些许几拨人，中秋节，本也就是祭祀先祖的日子。

　　简单的仪式过，孟伦衣收了东西，准备返校。

　　“阿衣。”

　　“阿衣。”

　　声音渐远渐远，与母亲的声音切似，他抬起头，却只见冰冷冷的石碑。他转身，那声音，更近。

　　“阿衣。”

　　孟伦衣回过头，却还是空无一人。心里暗自想着，不可能。

　　而他却想起了那日风琮说过的话，尸灵。

　　那一刻，风起。

　　墓地里的贡品都被这一时的狂风吹得到处散落，严重的甚至小树直接弯了腰。

　　孟伦衣被风吹得也是东倒西歪，他躲入某一个碑石身后，欲等风消停。

　　而他此刻身停一惊！冷寒突然从背上传来。

　　他脚被抓住了——一只枯瘦的手！

　　条件反射让他立刻跳了起来，蹬开那东西，此时他眼睛正与那东西对视一眼！

　　墓里已经钻出了大半个头！那脸已经一半都化为白骨！

　　逃！

　　起身，向墓园的出口方向跑去。他从小就在这附近长大，朝着家的方向！他狂跑，风声渐渐变大，墓地里窜流的人群也纷纷向出口奔去。

　　孟伦衣见到墓园门口的石狮子，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鬼打墙！正想着，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声音真切听得清楚，而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阿衣，逃不出去的。”

　　……

　　风琮开着车，一路向南开去。

　　“秋潇，事有变，速来。”风琮留下了一条语音，将手机丢在了副驾驶。 车速越开越快，过弯道也不见风琮降下速来。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或者根本没有想。

　　筒子楼下，这里是孟伦衣的家。他上楼，一切都那么轻车熟路的，停在了孟家门口，右手食指手背贴着门，“难道不是这里？”

　　右手食指一敲，门被推开，他轻脚进入房中，家里早已被孟伦衣收拾得有模有样，风琮推门进入孟伦衣母亲的房中。房间也早已被孟伦衣打扫得干干净净，她用过的家具用白布盖上。

　　风琮绕过梳妆台，拾起梳子上的发丝。

　　他松了口气，将发丝用纸包入口袋中，回到楼下。他没有上车，反而朝那片墓园走去。

　　从筒子楼到墓地，不过百米余距离，不过一分钟，他已一脚踏进园内。

　　昨天的狂风今日还留下了印记，散乱一地的祭祀品，但他却掠过这些，向前边走边试探什么。

　　到了一座墓边，旁边有孟伦衣的背包，而旁边的墓却已刨开，从里向外刨开。

　　风琮将那几缕发丝取出，夹于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向四周不停地摆动，像是作为一种方向盘。果然，发丝在某一个方向绷直。

　　他寻着方向，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