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灾无难赠公卿》十一妖儿

5、山神与知了3

　　一云遮住了灼目的烈日，眼前的光景逐渐变得清晰，一栋足高十八尺有余的铜牌楼赫然出现在眼前，左右各一龙狮石像，琉璃的翘脚直指云霄，鲜艳的红漆晶莹欲滴，正中上写“景德镇”，威风凛凛，厚重庄严的城门大开，像是欢迎各路的来宾光临。
　　正错愕之际，一名破衣娄嗖，头发蓬乱的人手扶一龙狮石像，跪坐在地上，慢慢倚在石像上，不再动弹。随后两名士兵模样的人将其拖走，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真奇怪，这地方看起来不缺钱啊，怎么有人饿死？”无灾疑惑。
　　云卿拧了拧眉头，道，“就是因为这地方不缺钱，才有人饿死。”说着把无灾往自己身边拢了拢，背好包袱，二人便往里走去。
　　一进门，无灾就感觉自己身上被数十只眼神锁定，循着眼神大致望去，有的是普通平民，身后的房屋被贴上了封条，但大部分都是乞丐模样的男人，有老有少，有的瘦骨嶙峋，有的已眼神无光，有的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确，在这些人中无灾云卿两人太过格格不入。
　　右脸有一道很长刀疤的中年人，呸的一声吐掉了叼在嘴里的树枝，用只能睁开的左眼给周围几个年轻人一个眼神示意，十余人一拥而上，将无灾云卿团团围住。
　　站在最前面的刀疤男又在地上啐了一口吐沫，斜着左眼睛说：“小年轻，不想受罪呢，就乖乖吧钱都掏出来，一会儿哥哥们挣上大钱心情好了给你分分，要是说个不字，就别怪哥哥们把你们送到杏花乡，就你们这模样，绝对卖个好价钱，尤其是这个，你看看这小脸嫩的，怎么这么嫩你告我？”说着便把手向无灾伸去。
　　咔......一条胳膊飞到半空，无灾袖间一条黑影窜出，在空中化为一条巨蟒，一口便将断臂吞入口中，下落后稳稳缠于无灾腰间，吐着蛇信子。
　　“啊......妖精...妖...妖”，众人看到一副人畜无害的俊美少年徒手就能拽下一个成年男性的手臂，还从身体里放出一条吃人的巨蟒，吓得是四下逃散，刀疤男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爬起来想要爬走。被人抓住了后面的领子。
　　“谁敢动？”云卿一把拎起刀疤男的衣领低吼一声。
　　“我们无恶意，希望你们把这景德镇的情况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们，若耍的半点心眼儿，下场便如他一样。”无灾说着，便用眼神撇了一眼跪爬在地上的刀疤男。
　　人群中走出一个样貌憨厚，身着布衣的男子，哀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景德镇本来是一片安宁祥和的，可不知是哪天起，来了一帮家伙，他们没做什么烧杀抢掠之事，只是盘了一栋酒楼，酒楼关了几天门，然后就大张旗鼓的重新开张了，结果人们一进去，发现这栋楼已改为了赌场，一开始赌注很小，赢得几率也很大，很多人都是稳赚不赔的，可次数多了，这赌注是越来越大，赢得几率却是越来越小，到最后有的赌上了自己的家产，赌上了老婆孩子，什么都没有了就只能在门口抢慕名前来的赌徒们的，可这能怨谁呢？全是自己作践下的。”
　　“你们到最后已经没有赢得可能了，为何还要赌？”无灾问。
　　“谁说没有赢得可能了，那张三把自己的钱花完以后来找我借了点钱，说是赌这最后一次就不赌了，回家和媳妇好好过日子，谁承想就赢了一大笔。”人群中有一个声音说道。
　　“那他人呢？”
　　“刚门口死的就是他，这人啊，就是贱胚子，见好就收什么的，都是骗娃娃的。”
　　“奥，大致了解了，不过你们有见过一个总是用头发遮住左脸的少年么，名叫知了，性格孤僻的那种。”无灾问道。
　　“从没听说过。”所有人都摇头说道。
　　“行了，我们走吧。”无灾瞅了一眼云卿，结果发现云卿还紧紧攥着刀疤男的后颈。
　　“阿卿，走吧，我们还有正事呢。”说着无灾拍了拍云卿的右手，直到云卿松开那半死不活的刀疤男，这才拉着云卿离开了人群。
　　无灾拉着云卿的佛珠串走街串巷，小黑缩为小小一只，懒懒的缠于二人指尖。
　　“我看你就是急的想去凑热闹。”云卿跟在后面无奈的说。
　　话音未落，无灾扭身，凑着云卿的耳朵小声说道：“是又怎样？就你了解我。”
　　再一扭身，无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云卿的小耳朵红了。

　　富贵楼下熙熙攘攘，悲的悲，喜的喜。当然，大部分是悲的。
　　“让我进去吧，我再来最后一次，真的，输了我的胳膊，腿，你们都能拿走，我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就...就赢了。”那人抓着看门的衣服。“真的真的，就差一点。”见守门人依然纹丝不动。
　　“眼睛，眼睛我也能赌。”像是发现了一条新大陆，那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了那么一瞬，像是灵魂回体得以重获新生，又像是那双眼睛最后的悲鸣。只此一瞬，便又是一具一无所有的驱壳了。
　　守门人向下一撇，道：“进去吧。”
　　高挂的大红灯笼喜气洋洋，在风中左右生姿，印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红扑扑的。
　　“哎呦，看二位真是气势非凡，鸿运当头啊，里面图个新鲜？”一个满口金牙的小二声情并茂的向无灾二人吆喝。
　　“有劳了。”云卿微笑的回应了一下，右手护着无灾随小二入了大厅。
　　整栋楼有两层，二层像是客房，不过与一层相比甚是冷清。一层东南西北各一赌桌，共四桌，各分有一荷官，大厅正中有一柱子。无灾和云卿绕着大厅缓缓转了一圈，几乎与所有在场人都打了一个照面，并未发现知了的线索。此时，二人走在了大厅中心，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个不恰当摆放的柱子上。就当无灾准备趴在上面仔细看时，被一脸嬉笑的小二拦住了。
　　“二位贵客，这就是一根普通的柱子，哪有什么可看的？二位不如来一把，乐呵乐呵。”
　　“好嘞好嘞打扰了啊，我们就是看您这柱子质地甚是精美，一下子没忍住。”无灾向小二尴尬的挠挠脑袋，下摆显出一缕黑丝顺着地面消失在柱子中。
　　“走了，阿卿，我想来一次，把钱拿出来。”无灾一把挽住云卿的胳膊。
　　云卿叹了口气，摸了摸无灾的小脑袋，把包袱递给无灾。一溜烟儿，无灾便钻进人群中坐在了一位荷官的对面。
　　“你们这怎么玩儿啊？”无灾翘着二郎腿，头向右微倾，这个视角可以顺利的看到那根奇怪的柱子。
　　“小兄弟一看就是新人，放在您面前的是三张牌，分别是虎，兔，虫，虎食兔，兔捕虫，虫溃虎。您呢拿上牌，选好便告诉我，我们一起出牌，三局两胜，小兄弟看是否公平呢？”荷官慢条斯理的说道。
　　“公平，太公平了。”无灾一边拿着牌在手里看，一边大笑着说。
　　“我选好了。”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牌无灾便扯着嗓门大声的吼了一声，目光向右微倾了三分。
　　荷官也准备出牌了。
　　“慢着！”突然无灾站了起来，把手中的牌反复洗了几遍，背面朝上放在桌上，任意从中抽了一张牌，往前一推。眯着眼睛咧嘴一笑。
　　“这次，我真的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