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南山见未忘》半叁

34、吃醋

　　尹南风醒来的时候，正好外头夕阳西下，余晖从窗棂透进来，落在了床边。

　　她微微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清隽俊朗的侧脸。暖色光晕中，张日山靠在床头，褪去了以往的冷峻，轮廓柔和了很多。

　　眨了眨眼，恍若还在梦中，她坐起身来，眼底闪过恶作剧前的狡黠光彩，然后直接捏住了他的鼻子。

　　“老东西……”

　　“南风丫头，乖，别闹。”

　　恍惚间，以为还是小时候胡闹的尹南风，张日山嘴角带笑，依旧闭着眼，却准确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

　　几秒后，他突然睁开眼，修长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僵直，眼底却迸射出浓浓的喜悦。

　　帮她把翘起来的刘海拂顺，张日山收回手，笑意温柔。
　　“醒了。”

　　“嗯。”

　　应了一声，尹南风往后缩了缩，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却不小心撞到了靠板上，她疼得眉头一蹙，随即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立刻又放下手肘，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眉眼冷冷，沉静如水。

　　“疼吗？”

　　拉过她的手肘，轻轻地替她揉着撞到的地方，手底下的触感温热，骨骼消瘦，似乎没有几两肉，张日山渐渐皱起眉头。她近来愈发瘦了，原本圆润的下巴如今瘦的尖尖的，怪惹人心疼的。

　　“不疼。”挣开他的手，尹南风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老东西，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暗暗打算把南风养胖点的张日山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笑着笑着，心头却被细细密密的疼痛包围。什么时候他的关心对于南风来说，成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些年，他到底忽视了她多少？

　　“南风——”

　　没等他说完，尹南风打断道：“对了，张起灵呢？”

　　她昏迷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张起灵，现在她回到了新月饭店，那吴邪应该也如愿见到小哥了吧？

　　收起脸色的笑，张日山脸色有一瞬间的黯淡，他低下头，轻声说道：“南风，他是我们张家的族长。”

　　掀开被子，她突然靠了过来，微热的鼻息夹着一股幽香，扑在他的脸颊，带起一阵细密的痒。

　　“张会长，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耳畔传来她刻意压低的调笑声，张日山突然有一种被纨绔子弟调戏的错乱感，胸腔里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他敛下眼睑，努力平息着心中汹涌的悸动。

　　当时不知心动，尚能从容应对，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反倒不能自已。

　　看着他的耳朵一点点变红，尹南风轻笑一声，突然觉得这样的他比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多了。

　　“我饿了。”

　　贴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果然看到他如玉的脸庞上晕开了一抹浅浅的红，她干脆头一歪，窝在了他的肩膀上。热意从他的肩胛处一点一点地渗进她冰冷的脸颊，她闭着眼，面容冷清，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把火。

　　“老东西，别想歪了。”

　　尹南风特意拖长了尾音，三分撒娇，七分勾人。等他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派正经。

　　就像被小猫用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等人察觉了，又故作玄虚地别过脸，蜷缩成一团，不理人了。

　　任由她靠着，张日山柔声问道：“想吃什么？”

　　以后的日子，他想宠着她，倾尽所有宠着她。她不想说的，他就不问，她不想做的，没人能逼迫她。只要她还是新月饭店的尹老板，他就做一辈子新月饭店的大堂经理。

　　“老东西。”突然睁开眼，尹南风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从他怀里退开，她的语气竟然带了几分警告，“不要对我太好。”

　　曾经她以为他对自己的关怀与爱护，都是出于喜欢，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习惯了去包容后辈的无理取闹。然而，她发现的太迟，如果早些知道，她一定不会爱上他。

　　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行差踏错，步步艰难！

　　“南风啊，以后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张日山宠溺地看着她，眼底仿佛倒映着一汪无边星辰，而她，是最亮的那颗。

　　抬手想替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却被躲开了，他也不在意，收回手，站起身。

　　“好了，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门被轻轻合上，尹南风摸了摸手腕上的二响环，开口唤道：“慢。”

　　“小姐。”

　　声声慢应声进来，看到她一切安好，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张起灵呢？我要见他。”

　　她总觉得这次从青铜门回来，哪里有些不对劲，但细细去想，又毫无头绪。

　　“他跟吴邪出去了，说是晚些时候会回来。”

　　“汪家那边，老不死的还没解决好？”尹南风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耐。

　　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筹划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只除掉了那些混在九门里的小喽啰，大鱼一条都没抓住？

　　“这段时间会长一直挂念小姐，暂时还没有动作。”

　　暗暗瞧了一眼自家主子，声声慢心头突然升起了怪异的感觉。分明还是熟悉的面容五官，却因为眼角的朱砂泪痣，添了十分冷艳，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都让人觉得清贵非凡。

　　“那就按我们的计划来！”

　　她霍然冷了声调，带了几分深切的厌倦，以及想要了结一切的决心，犹如冬夜里的一泓冷泉，叮咚流过，冷意沁骨。

　　“小姐，说到底这是九门的事，我们饭店不好插手太多吧？”

　　从私心上说，声声慢并不希望尹南风再插手九门的事，为了一个张日山，她已经多次以身犯险，无论是奉佛爷之命，还是念九门旧情，都仁至义尽了！

　　“慢，我想赌这最后一次。”

　　若在他心中，唯有她重于一切，那她便将一切都告诉他，若不是，不唯一的爱，要来何用？

　　人活一世，但求一意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弃。如若没有，倒不如一人独守一心，对影彳亍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