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南山见未忘》半叁

30、青铜门

　　等了半个钟头，外头的风雪小了些。

　　“走吧！”

　　收起帐篷，吴邪一行人再度出发。走走停停，终于在日落时分到了雪谷。

　　漫天白雪掩盖了山谷，荒无人烟，只有树上雪花簌簌往下掉的声音。吴邪在周围的石壁上摸索了一会儿，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攀爬点，虽然被冰雪所掩埋，但这条路仍然跟十年前一样，直通悬崖顶上。

　　拿出登山镐子把雪刮掉，吴邪率先沿着落脚点往上爬，三十米高的悬崖，为了保持体力，他们爬得很慢，累了就靠在岩壁上休息，所以整整费了一晚上才登顶。

　　悬崖上雪很深，没到了膝盖，为了尽快到达青铜门，他们干脆摸黑艰难前进。天微亮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条被雪掩埋的缝隙。

　　从这个缝隙，一路往里，很快就会到达那个地方，不需要再绕过整个云顶天宫。

　　“大家进去之后跟紧我。”

　　拿出装备套上，吴邪神色肃穆起来，这个地方他跟着小哥进去过，但并未深入，无法预料里头的凶险。

　　弯腰从缝隙处进去，他打开手电筒，光线所及之处，空无一物。里头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温泉。

　　外头天寒地冻，但温泉四周却温暖如春，甚至比十年前他来的时候更暖和。

　　“大家休整一下。”

　　吴邪松了口气，吩咐手下生火取暖，做些热汤饭，补充体力，自己凑到了尹南风边上。

　　“尹老板，再往里，缝隙口会越来越小，直到封闭，那里，只有闷油瓶进去过。”

　　十年前，他就是被挡在这里，这十年他不止一次回来过，却始终没找到进去的机关。

　　“我知道。”尹南风神情自若，低头整理背包，“十年前，我跟着……进去过。”

　　“你——”猛地抬头，吴邪睁大眼，不敢置信。

　　十年前，小哥跟他告别时，说有人在等他，他一直以为是青铜门里张家历代张起灵，却没想到会是她！

　　“你不会以为砸了新月饭店，还能全身而退，是看在解雨臣的面子上吧？”斜睨了他一眼，尹南风轻描淡写道，“十年前的吴邪天真，如今的小三爷，应该早过了天真的年纪吧？”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吴邪直直地盯着她，微眯着眼，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却只瞧见了一片冷漠。

　　“老板。”

　　见气氛不对，罗雀端着热汤过来，递给她。

　　收拾好背包，重新背上，尹南风接过热汤，喝了几口，这才慢慢开口道：“过去的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这一切就快结束了。你的小哥，也要回来了。”

　　“闷油瓶说过，这十年本来应该由我来守青铜门。”

　　想起分别时，张起灵的那番话，吴邪突然觉得眼眶酸涩，心底翻涌起千般情绪，有愧疚，有恼恨，更多的，却是思念。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诡谲之事，他一直活在小哥的庇护下，直到后来天各一方了，才真正成长起来。

　　拍了拍他的肩膀，尹南风安慰道：“有他护着，吴邪，你应该感到庆幸。”

　　而像她，像张起灵，只能自己去寻找真相，面对一切。坚强从来不是不会脆弱，而是，就算受伤流泪，也无人在意，无人与她分担，所以只能逼着自己强大，直到最后麻木了，又被世人说是铁石心肠。

　　为了佛爷的一句“以杀止杀”，这些年她千般谋划，机关算尽，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希望这一次，真的可以结束一切……

　　“张会长知道这些吗？”

　　“他有他的执念，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擦了擦嘴，尹南风将干粮泡在热汤里，等软和了再一点一点地吃下去。她习惯了山珍海味，但对食物却并不挑剔，有时候能有一口吃的，就足以支撑着继续活下去。

　　“很多事情，追根究底反倒是一种痛苦。有人想要你天真无邪，就算是装，也好过撕开表象，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因为有些事，一个人承受便好，没必要拖人下水，平添伤心。

　　“尹老板倒是看得通透！”

　　拍拍手上的灰尘，吴邪站起身，收起难得外露的情绪，他又变回了运筹帷幄的吴山居吴老板。

　　“不过，我更希望能跟小哥并肩作战，哪怕这一路走过来，艰险万分。”

　　他还是曾经的吴邪，但又不是，这颗心还天真无邪，心思手段却老练沉稳了很多。因为在意的人，他愿意保持那份纯粹，也是因为在意的人，他不能再无知无畏。

　　“接下来的路，仰仗尹老板了。”

　　说完，他大步走开，去找王胖子等人交代相关事项。

　　休息了一个小时，他们又重新出发，只是这一次，打头阵的人变成了尹南风。狭小的缝隙里，罗雀紧紧跟在她后面，因为空间很小，他们几乎是死死地贴着地面爬着前进。

　　在某处停了下来，尹南风伸手探进一个隐蔽的小洞，倒腾了一小会儿，面前的石壁突然移开，显出一条路来。

　　又往前爬了几十米，前路越来越宽敞，已经可以直起腰来了。

　　“这小妞可以啊！”王胖子撞了撞吴邪的肩膀，兴奋道，“这地儿我们也来了好几回，怎么就没发现机关？”

　　“她跟小哥来过这里。”

　　吴邪看着最前方的那个身影，眼前仿佛浮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一样的沉默冷静，淡然疏离，只是他如清水，而她，艳若骄阳。

　　“靠！”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王胖子睁大眼，心头升起了一丝不安，“她不会是记挂这那两亿四千万，才一路跟过来找小哥要钱的吧？”

　　“不会。”

　　如果只是金钱牵扯，她没必要以身犯险。

　　绕过一个拐角，前头豁然开朗，巨大的青铜门伫立在那，古朴无方，门上雕镂着冰冷繁复的花纹，仿佛一道符咒，镇压着门内的魑魅魍魉。

　　尹南风后退一步，眉梢挑起，示意吴邪上前。

　　深吸了一口气，他从包里拿出鬼玉玺，按到青铜门上的凹槽处，门轰的一声向两边敞开，露出了大概四五米的缝隙。

　　里头，漆黑一片，终年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