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哀汐

1、(一）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夜半，一抹黑影挂在县丞府的院墙上。
　　看那纤细的身形是位姑娘没错了。只见，这位姑娘奋力向墙头爬去，才刚翻坐在墙头上准备歇一会儿。谁知，就被夜里提灯巡视的府兵发现了。
　　点儿背！李茹心暗自咒骂了一声。想她身为将军府的小姐，虽平日里没大姐那个嫡女待遇好，但好赖应有的殊荣还是占尽了。这种降低身份的扒手行径，她还真的是头回干。
　　于是，李茹心认命般的低下了头听凭府兵处置。其实，她早打听好了。这会儿子，那县丞黄大人外出公干未归，府里的一切事物应该都会交由黄大人新娶的温氏处理。嘿！这次翻墙的目的也在于偷窥一下这大齐的温氏到底是个怎样的狐媚坯子，就连作为威武将军的二女儿的她还只被她那便宜爹送来打算委身为妾。所以，李茹心就想不通这个温氏单单一个商户的养女怎地有如此大的福分。
　　不行，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李茹心躺在夜宿的客房内来回翻身。床板吱吱呀呀叫响让她的心更乱。继承了她爹一不做二不休的性格和她姨娘木讷的脑袋，这位二小姐终于下定决心一探究竟。
　　看着眼前的东院门口，李茹心把眉毛挑到了头发里，心里咯噔一声。听说温氏被安排在了西院。东院是黄大人的住处。此刻黄大人不在，那么……
　　“吱扭”东院门开了，出来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府兵抱拳行礼“周管家。”
　　周管家摆了摆手示意士兵们退下。自己则细细打量了面前的这位姑娘，然后行礼“李二小姐，您这是……”
　　李茹心惊讶了一番，不禁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周管家并不作声，低下了头。李茹心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了自己腰上那块玉佩，瞥了瞥嘴道：“我闲来无事看看。”
　　“二小姐，大人已吩咐过，明天将所有女子送回。”周管家的意思很明确，李茹心等人不会被收为妾室，自然也不会住进县府。
　　“你！切，小小的县府，我，我还不稀罕呢！”李茹心涨红了脸，听着管家古井无波的声音，她气闷。正要上前质问那黄重祐看不上她哪里，却见管家已转身向着他身后那人说着“李嬷嬷，夫人嫁进来已有十天，对府内情况也掌握得差不多了吧。这件事就交由夫人处理吧。明天大人就回了，请夫人做好安排吧。”
　　李嬷嬷原本在同周管家讨要这府里的几个得力护卫，她是在府中伺候夫人的，要几个护卫守在夫人身边，明是为了夫人的安全，可暗里监视的意味大家都明了。要不是为了计划的实施，谁又愿意凭白多一个压在头上之人呢。
　　李嬷嬷虽之前在庄子上休养，但在休养之前作奴婢时也是会看人眼色的人精。自是立刻明白了周管家话里的意思。温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婚事的态度如何，绝不是十天八天就能探明的，俗话说：“知己知彼”以此事来试探这个温氏再好不过了。
　　李嬷嬷心底揣摩着便带着李茹心来到了西院，因着有几个府兵跟随便动静大了些，还不等派人去通报，那些住在西院的丫鬟们听声迎出来，打头的便是陪同温氏一同来的蕙兰姑姑。
　　“李嬷嬷，这么晚了，您这阵仗是要做什么？”蕙兰动了动眼珠，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说到底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她看了看李嬷嬷身后的那女子便了然。
　　前不久，还是在府里刚办完喜礼之后，就陆续收到了各种拜帖，不乏前梁现下的达官贵人。所送礼物几乎都是顺着这位县丞黄大人的喜好——美人
　　什么环肥燕瘦，羞花闭月应有尽有，有的是府中千金、有的是惊艳的歌妓舞姬、甚至还有藩属国的胡女。那位黄大人则在婚后第四天于府中办了一场宴会，算是统一过目了所有女子。蕙兰看了看跟在李嬷嬷身后的那位女子，打扮靓丽，佩香味浓。皱了皱眉头，她记得那天在宴会上见过此人——威武将军的一个庶女。
　　“天色这么晚，怕是夫人早已睡下。”蕙兰按下不满回答道。
　　“这四个侍卫是大人拨过来保护夫人的，怕夫人娇弱而现下豫泉县又处于战火边缘的代州，万一有什么闪失咱们万万担待不起。对了，这是府中账目，周管家说明日大人回来，希望夫人尽早弄清楚。至于这个李小姐……也是他的意思。”
　　蕙兰垂下眸子，思量半响答道“红华，领她们进前厅等候。”语毕转身进了内屋去唤醒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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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温思晴向来保持她那早睡的好习惯。此刻她早已沉醉在自己的美梦中，猛然被唤醒有些迷糊。
　　“苏儿！早说过就算那群不长眼的互相斗起来了死掉一个也不要吵醒哀……蕙……蕙兰？”温思晴感觉自己被猛然晃了一下。随后她抬眼，看见自己躺在一张榉木雕花的大床上。动了动手，胳膊下压的被子是团花样锦缎绣而非那熟悉的锦绸缂双宫百鸟朝凤样式，揉了揉眼，“蕙兰，何事？”
　　“哦，小姐，到也不是大事儿，就是送来的一个女子今夜不规矩了些。”蕙兰扶温思晴坐起为她打理着衣饰。
　　“这或许是黄大人属意的。不过，奴婢就想不明白了，这亲是黄大人自己提的，怎么到头来还要时时防备？莫非是……我们暴露了？”
　　温思晴垂下了眼睑道：“我们同样是自己选择的委身人下，等等吧。”像是思考了一下，她拍拍衣裳站起说：“那个李嬷嬷不是去要账本了吗？就说不让她去，怎么样！带回个麻烦吧！”说完叹了口气。
　　温思晴有意避开话题，蕙兰自当没听出来，继续回道：“这个李嬷嬷的确不省事。不过，要不是她儿子今天下午闹出那么个乱子，她也不急于这么不分时候的谄媚。”
　　“试探与否，或许不重要。走，去会会，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蕙兰上前扶温思晴下床，为她披一件外衣后跟在其身后一同步入外堂。
　　“红华，领这四个护卫下去；绿芜，看茶。”蕙兰扶温思晴坐下后朗声吩咐道。
　　守夜的两个丫鬟领命后退下。
　　发髻中斜插一根莲花玉簪，未挽起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脑后，素面不饰花钿，浅黄色的裹裙，着实一股清水芙蓉的清爽。
　　“果然是美人儿！”李茹心暗自感叹，她从温思晴出现开始便一直打量着这位温氏，虽双十年华却比自己这位十七的还多一份清纯。
　　‘铛铛’温思晴用杯盖轻磨着杯沿，“说吧，何事？”说完斜靠在桌沿上心里啡咐：黄重佑这官当的不错啊，区区七品县丞，就连四品将军都赶着巴结。有意思，当真有意思！低头吹了吹杯中的茶沫，‘铛铛’又是两声。
　　不等李嬷嬷，李茹心便抢先开口“我听说你是黄大人的新媳妇，就想来瞧瞧你。”
　　李嬷嬷的‘大胆’还没说出口就被蕙兰用眼色止住了。想来也是，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没必要对她们这些人有客客气气的礼节。
　　呵，这脾气与那威武将军真是像啊！温思晴抿了抿茶水，心中升起了戏弄的意味。
　　“哦？新媳妇？莫非还有旧的不成？不过，倒是没听下人提起过啊。”
　　“不……不是，我是说新娶的。”
　　“对啊，就是重新娶的啊。”
　　“不是啊！我说的新是刚刚的意思！”
　　“那不就是还有之前的意思嘛！”
　　“我，我……”
　　温思晴一脸笑意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因气愤而涨红的脸。是了，也就只有性格这么天真的姑娘才会被这种文字游戏给套进去。耳濡目染了这么些年，这咬文嚼字的毛病真是不好改掉啊！
　　“好了，下次不要半夜起来翻墙了，想看就白天来。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坐马车，我就不送了。”
　　李茹心提了一口气凑到温思晴的耳边嘀咕着：“那个……我看一眼就够了。你别误会，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给人做妾的。”说完就从门口跑了出去。
　　李嬷嬷清了清喉咙刚准备开口，就见温思晴抬手挥了挥。
　　“啊，那老奴也告退，夫人好生休息，明日午时大人就能赶回了。”
　　“嬷嬷慢走。”
　　蕙兰将李嬷嬷送至门口后回来，看见温思晴有一口没一口抿着茶水玩于是开口道“话说，小姐何事结识了那李二姐了？”
　　“看她那么单纯就想逗逗她罢了。”
　　“您不应该多那么几句嘴，表现贤良一点也就会少些麻烦。”
　　“哎呀，大不了我就说她让我想起了家中小妹不就好了！不过，把这么多美人都送走不太像黄重佑这好色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吧！”
　　“这……我也不知，大概有什么内因吧。”
　　“行了，睡吧。”
　　蕙兰听后替温思晴落下了帘帐，关上了房门。
　　“早晚会有结果的。”温思晴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