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帝重游》喻出尘

3、入世

　　楚园里有许多独院，其中最大的独院——山海苑里正人声喧哗，因为这里正在为楚修澈的回国举办宴会，楚修澈刚从美国回来，各大有名的世家便集聚于此为楚修澈接风洗尘，楚修澈和聂轻蕊一下车就被各家小辈众星捧月般“围攻”。
　　见此情形，楚修杰怒了，毫无顾忌地冲进人群，跳起来搂住楚修澈。
　　他一边像只顽猴一样紧紧挂在楚修澈身上，一边挑衅地喊道:“喂！你们这群叔叔阿姨们，还学什么小姑娘追星啊！这样围着我哥，是不是还要喊欧巴，撒郎嘿呦呀！”
　　楚修杰现在已经十五岁了，个子不是很高，精瘦精瘦的，活泼好动，机智伶俐，活脱脱一只顽猴，嚣张跋扈，从不按常理出牌，从不顾及别人的情面。
　　不过被这么一说，众人确实感觉老脸都挂不住了，纷纷退回到各大家主身旁。
　　楚修澈摆脱楚修杰后走到沈钰面前，沈钰紧紧握住楚修澈的双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声叫着:“乖孙儿，乖孙儿，你终于回来了，真是想死奶奶了，奶奶还以为等不到我孙儿回来了呢。”
　　楚修澈连忙扶住沈钰说:“奶奶，我也很想念您呐。”
　　“沐园的房子我已经叫人打扫完了，你以后闭关就来沐园吧，枫桥渡太远了，你也不熟悉渡门的事情，多少有些不便。”沈钰说道。
　　“好。”楚修澈点头应道。
　　楚云晟轻轻地拍了一下楚修澈的肩膀说:“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离开这么久，连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说着，泪花就在楚云晟的眼眶里打转了。
　　“怎么不打，儿子每天都给我打啊，只是不给你打而已，澈澈啊，让妈看看，哎呦，怎么又瘦了，肯定是饭菜不合你胃口，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好好陪陪妈妈”，江梓丝毫不给楚云晟留情面。
　　但也难得在众人面前显现出了慈母的一面，她在外人眼里一向是霸道强势的。
　　“姐姐我盼了那么久，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楚修澈的亲姐姐楚修恩挽着江梓的手。
　　楚修澈上去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凑到楚修恩耳边悄悄说道:“姐，你今天难得也变得小女人一些了啊，不再西装配高跟，你看，一身长裙，优雅高贵，多适合你啊，引得众富家子弟都狂热追求，要不是自家长辈吩咐的，谁会放着你这个大美女不看而去捧我啊。”
　　楚修恩是少数能跟楚修澈互吹互捧，开玩笑的人，难得楚修澈跟别人开一次玩笑，却气得楚修恩涨红了脸，一把推开楚修澈:“我平时就是太惯着你了，要是换作楚修杰，他估计现在就在医院了，哼！”
　　趁这时，两个扎着高马尾，长得十分可爱的双胞胎姐妹一人一边挎住楚修澈的手臂喊道:“哥哥，哥哥你看看我俩是不是长高了，你快看看，快看看。”楚修愉和楚修悦这俩姐妹这就撒开了娇。
　　“哎呦，你们俩小妮子啊，从小就喜欢缠着你哥哥呀，都长那么大的嘞，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的呀，”李潇芝过来拉住楚修澈的手，满脸尽是喜悦，“你们不晓得嘞，我们家澈澈的呀，那个天天给我这婶婶打电话的呀，每次打电话都说想吃我做的那个清蒸螃蟹呀，那个汁肥肉美的呀，想想都流口水的嘞，怪不得孩子饿得杠瘦的嘞……”
　　李潇芝这话匣子只要打开了就关不上了，李潇芝是上海人，自从嫁到楚家便一直闲得很，她不晓得怎么做生意，便只能在楚园帮江梓处理一些家里的日常事务和监督楚修杰，她最拿手的便是做菜了，楚修澈从小便喜欢她做的清蒸螃蟹。
　　一旁的楚云琛憨得只剩下一言难尽的笑了，整个人圆滚滚的，面相和善，简直像极了一尊弥勒佛，他不善言谈，总是通过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楚修澈很都很喜欢这个憨厚的叔叔。
　　这时站在楚云琛旁边的江泰忽然开口说道:“云琛啊，都好几十年了，你一点都没变呐，还是老样子，你看看我这大外甥回来，你憋了半天，结果愣是半句话都没憋出来，还是我来替你来说吧，修澈啊，其实你舅舅我和你二叔都很想你啊，每次吃饭都会聊到你，不管好事还是糗事，说起来总是那么开心，你是楚家和江家未来的希望啊，我们这帮老家伙都十分看好你啊！”
　　站在一旁的楚云琛听完连忙点头，咧开嘴笑着，鼓起的腮帮子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
　　楚修澈轻轻点头，说道:“嗯，我也很想念家中长辈，请各位长辈放心，我绝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忽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从楚修澈背后传来:“小子，回来了，都长这么高了。”
　　楚修澈回头，见一身姿挺拔的军装青年，一对剑眉星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嘴角微扬，笑似三月暖阳。
　　楚修澈目露惊喜之色，说道:“呦呵，几年不见，大表哥你都成上将了。”
　　“怎么，有兴趣来我这儿不？”江裕揽过楚修澈的肩膀，说道。
　　“我去了也是给你添麻烦的，我就自觉一点儿，不去喽。”楚修澈笑着说道。
　　“哈哈…你去了，我也养不起你这大少爷啊。”江裕打趣地说道。
　　“怎么没见江弛和凌皓那俩活宝啊？”楚修澈问道。
　　“哦，那俩小子啊，一大早就说给你准备惊喜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江裕想了一下说道。
　　楚修澈咧嘴一笑，说道:“难得那俩小子有心一回啊，希望别是惊吓。”
　　江裕打趣得说道:“嗯，说不准啊，那俩小子一向很皮，这么久没见你，肯定给你准备了什么十分刺激的东西，哈哈……”
　　楚修澈一阵苦笑……
　　过了半天，宴会上的人走得也差不多了，江弛和陆凌皓两个人这才匆匆走进大厅。
　　满脸的污泥和灰尘，头发上插着细碎的杂草和树叶，衣服破了好几个大洞，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样子甚是狼狈。
　　江弛胸前还抱着一个戳破几个小洞的硬纸箱，陆凌皓紧跟在后面。
　　看见楚修澈，陆凌皓急忙跑过去，擦了擦脸上的泥土，花猫一样的小脸干净了不少，他想去抱一下楚修澈，但又把举到半空的手放下了，边笑边说：“师父，两年了，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呜呜……”说着说着，陆凌皓竟然哭了，楚修澈一脸心疼地上去抱住他。
　　江弛愣了一下，刚想过去说话，江泰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他的耳朵，说道:“臭小子，你干嘛去了？明知今天修澈回来，你还出去鬼混，你看你弄的浑身脏兮兮的，你是沿街乞讨过来的吗？我江家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光了……”
　　江弛则痛得乱嚎:“别别别这样啊，老爸，你这样更丢人啊，你看看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呐，你放开我，咱有话好好说嘛。”
　　江泰更是生气了，大声喊道:“外人都走了，现在只剩下自己家的了，没啥丢人的，对了，你还知道啥叫丢人啊，从小没羞没臊，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去，赶紧给我滚出去换身衣服再进来。”
　　楚修澈连忙走过来，边说边看着硬纸箱，总感觉这箱子有些古怪，脸上堆满了强挤出来的笑:“舅舅，你就别责怪表哥了，他是为了送我礼物才出去那么久的，想必这礼物得来不易嘛。”
　　江弛连忙说:“对对对啊，这里面确实是我送修澈的礼物，我和皓子一大早出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保证你喜欢啊老弟。”
　　听完这话，江泰才松手，并问道:“真的？你当真这么有心？”
　　江弛一边点头一边放下手中的箱子说道:“绝对是真的，我和皓子早上五点就开车出去了，找到事先联系好的那个人，跟他买来这小家伙，谁承想，这小家伙竟然半路逃了，我和皓子俩人就在郊区的林子里捉它，也堵也追，搞了大半天，才抓住了它，老子的腿都快跑断了。”
　　说着便打开了箱子，有一只肥硕的银灰相间的虎斑猫趴在里面，长得确实漂亮，眼睛里充满灵性，只不过像看待仇人一般恶狠狠地盯着众人，然后高傲地一撇头，谁也不理，心中暗道：“我堂堂梵圣座使者左叶，要不是我在任务中受了重伤后又遭贼人暗算，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愚蠢的人类，真敢把本座当宠物养啊，等本护法把伤养好再收拾你们这帮乌合之众。”
　　楚修杰终于按捺不住了:“二表哥你花费了这么大力气，就为了这只大肥猫，你这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江弛狠狠瞪了楚修杰一眼，随即说道:“去去去，小屁孩你懂啥？这可不是普通猫，它是一只阴阳九命猫，大家都知道阴阳九命猫十分稀少，但这种花纹的阴阳九命猫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知道我们家修澈喜欢小动物，所以我才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怎么，修澈，你喜不喜欢我这份礼物啊？”
　　楚修澈莞尔一笑，说道:“难得你这么有心，送我这份大礼，我特别喜欢。”
　　江弛笑得合不拢嘴，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给它取个名字吧，它现在还没有名字呢。”
　　楚修澈把猫咪抱在怀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邪魅一笑，说道:“看他的样子，在遇见你之前想必也是一个王者，那以后就叫它王者吧！”
　　江弛一拍大手，激动得说:“王者，王者，这名字霸气，有范儿，老弟啊，没想到你这么会起名字，猫咪啊，以后你就叫王者了。”
　　猫咪满脸生无可恋，心中暗骂:“好听个屁啊，王者？土掉渣的名字，只有这么蠢的人才会起这种名字。”
　　入夜，楚修澈敲门走进书房，见父亲正在写字，便等了一会儿。
　　须臾，四个遒劲有力的隶书大字—“天地共主”便出现在纸上。
　　楚修澈忽然不自觉得有些紧张，心中暗道：“天地共主，师傅曾说过天地共主今世会出现在人界，而且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爸为什么要写这四个字？难道爸要争天地共主之位？爸一向不重视权力纷争的，爸的初心是把生意经营好，让楚家永远兴盛下去，难道爸改变初心了？”
　　楚云晟停笔看向楚修澈，仿佛看穿了楚修澈的心思，然后浅浅一笑，说道:“怎么，才多久不见，就跟爸这么生疏了，我只是随手练练字，快过来，今天一天也没跟你说上几句话，爸可是想你想得很呢！”
　　听完这话，楚修澈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爸没有改变初心，还是像从前一样。”楚修澈打心底里希望是这个答案，但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父子俩坐下，楚云晟首先开口说道:“修澈啊，你小的时候就特别淘气任性，但天资非凡，是家中长辈最器重的孩子，你在七岁那年，被老爷子立为下一届楚家家主，家族掌权者连夜举行了一场家族秘谈，之后，你便是重点培养对象，老爷子亲身教授你五行术，后来，为了让你静心修学，我在你十六岁那年安排你跟你师傅元道真人一起出国，你师傅是老爷子的一位挚友，不仅知识渊博，还精通阴阳家道法，在修真界都赫赫有名，现在的你学有所成，已突破了混元界四重，是新一代的佼佼者，爸为你骄傲。”
　　楚修澈没有想到父亲会如此直白地夸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说道:“我自知身负长辈重望，便一心向学，不敢有丝毫懈怠。”
　　楚云晟听完楚修澈的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心中暗道:“这小子，不仅在道法方面有所进步，这嘴皮子功夫也是精进了不少啊，看他带回来的那一大堆设计图，精力全用在这上面了，真当我不知道啊，袁恕礼果然不同凡响，教得这小子应答入流。”
　　即便知道如此，楚云晟还是说道:“嗯，你有如此热切的求学之心，为父也就放心啦。我们楚家主修五行术，那你就给我讲讲这五行术的由来吧。”
　　楚修澈随口即答:“混沌开世，便由五行衍万物，后有五行始祖转化金木水火土，演化为五行之术，后世子孙将五行术传承至今日，已有数万年历史，期间五行术修士互相角逐，最终楚家五行术最为霸道和玄妙，立于五行道法顶端，自成一派。”
　　楚云晟满意得点点头说道:“很好，你回答的很全面，修澈啊，那你对咱们楚家的了解有多少呢？”
　　楚修澈思考了许久后说道:“楚家创建已有上千年，楚家始祖为楚歧渊，建族于昆仑，后迁至南国双江，世传道法为五行术，有楚家特有的家训和族规，有楚园和渡门两处主要庄园，还有，还有……”
　　楚修澈开始变得结结巴巴，说一句，落一句，再补一句。
　　楚云晟笑着看向楚修澈，说道:“修澈啊，你还是没把家族事业看得太重啊，道法固然重要，但家族是你的根基，是你坚实的后盾啊，我们楚家是延续数千年的神秘道门世家，暗藏实力，行事低调隐秘，经历代楚家人用心血灌注，将家族事业发展壮大，使之伫立于玄门世家顶端，像你说的一样，楚家擅长五行术，有它特有的家训和族规，实行集权，分权者，蓄意覆位者，全族必诛之，就是这么专权，这也正是它能久经不衰的原因，尊主方不乱，而且楚、江、李、沈四家乃历代世家大族，联姻结亲，向来交好，各镇一方，安定繁盛。”
　　“那秦家呢？秦家阴阳术可是与江家的奇门遁甲并列第二啊。”楚修澈疑惑地问道。
　　“呵呵，秦家，他还不是依靠手段搞垮了袁家才登上今天的位置的，秦家手段毒辣，你日后一定要谨慎。”楚云晟思虑了一会儿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