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的远溪 Mist and stream》notalone

1、第一话：Under the iceburg

　　好快啊，进高阳一中已经一年了，这里的一切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新鲜了，每天上下学的路线也早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也走的到，初一那一年也发生了很多事呢，不管怎么说快到初二了，加油吧。
　　——内容有点无聊的天舒日记

　　于是作为初一和初二的交界的那一个半月的暑假，对于高阳一中的楚天舒他们来说，不出意料的显得非常短暂，似乎刚刚开头便匆匆收了尾。孩子们似乎还没有正式开始享受舒适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便忽然发现开学的日子已经迫近了，然后一边有点忧郁的想着“啊啊，居然还有两周便开学了”，一边急急忙忙的补起假期作业，或者抓紧最后的几天拼命的玩，恨不得让一周变成十天。
　　于是那整整一个半月的，炎热的喧嚣的暑假，便在这种种的情绪和心思中飞一般掠过了，虽然和楚天舒他们要在这个高阳一中度过的整整六年比起来，这么点时间还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但所有的人，经过了这四十多天，也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些变化——人在十一二岁的那段金子一般的时光，其实是每天都在变化着成长着的。初一◎四，即将是初二◎四班的楚天舒，在这个暑假开始写日记了，大概是觉得这种每天写点私密的东西的方式比较酷，或者有feel还是什么的，总之虽然一开始记录的内容很无聊，也不会让人有任何偷窥下去的兴趣，但他还是把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了高中毕业。第一篇日记写了很长很长，因为等于是流水帐般的记录了整个初一发生的事，包括一开始认识了白思弘、武欣义一帮狐朋狗友，后来和四班女生们关系的激化，对抗，以及同初一◎八班的男生们建立起的伟大的友谊互助关系，等等等等……第一篇之后便篇幅大幅度递减，最近的一篇便就只有两行而已。不过，天舒还是仍然每日将那个本本认真的锁起来，再锁到抽屉里，视若至宝。和天舒住对面楼的萧小月，则因为美术小组的原因开始了假期涂鸦工作，每天都要把自己关到自己的小屋子里面一段时间，认真的抹画掉几张复印纸，有了满意的便贴到墙上，一个暑假下来，除了窗户以外的四面墙壁，加上衣柜，写字台侧、房门上以及天花板，都贴满了各种奇怪的涂鸦。对于这种极其严重的浪费昂贵的复印纸和炭笔的行为，小月的父母亲因为是女儿的爱好，倒也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后来当小月企图把涂鸦们的势力范围扩大的走廊里面时，被毫无余地的制止了。后来小月把其中一部分涂鸦一直保留到大学，还作为专题印了某刊物的增刊，这是后话了。
　　“那，天舒哥哥，画完了，呼……”
　　离开学还有十二天的时候，中午天阴而且闷热，下午两点左右便下了场透雨。打了几个雷，一时间周围清爽了许多，萧小月扎着两条马尾巴，跪在窗户旁边的写字台上，把纸垫着画板放在窗台上，画着从三楼俯瞰下去的雨景，树，假山，凉亭，还有在雨中奔跑的小孩子们。雨下得细密且均匀，淅淅沥沥的声音交错着十分动听，坐在一旁看着书的天舒一时听入了神，小月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
　　“嗯？我看看，你这次画了好久呢。”天舒说着，站起来，轻轻接着从写字台上跳下来的小月。小月落到地上，拍拍身子，去洗手间洗被炭笔弄黑的手。天舒拿过画板来，自己端详那幅还残存着体温的素描画。
　　“不错，画的很有下雨的感觉啊～”楚天舒回头对刚刚推门进来的小月说道，“树叶的表现和小孩子的动作很不错。”
　　“呵呵，那当然了，用了很多心思去画呢，”小月笑道，“不过阴影的部分还是有点画不太好，光线很难掌握啊……”
　　“没关系，至少开始用光，画阴影，就是一个已经脱离了简笔画的低级趣味的人。”天舒说道，把画板放到桌子上。
　　“哎呀，不可以这么说嘛。”小月嗔怪着，把复印纸从画板上取下来，“这张画就贴到你那里吧，我这里已经没地方了……”
　　“啊……”
　　“干嘛？我第一次送别人画呢，表现出点感激嘛！”
　　“非常，非常感谢……”天舒一边毫无诚意的说着，一边看着小月在有画的一面上铺上一张薄纸，然后卷起来用一个皮筋绑定，“你这样在到处都贴上画，真的不会觉得眼花或者憋闷么……”
　　“不会啊，很有画室的感觉呢，呵呵……”小月笑着，把画卷交到天舒手里。
　　楚天舒还有萧小月，两个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一直住在高阳一中对面的小区里，从小疯到大，两家的家人也因此关系非常好。小月从小便“天舒哥哥，天舒哥哥”的叫，虽然长大了一点之后听起来让天舒感觉有点肉麻，不过慢慢也就习惯了，而且小月倒是也并不在大家面前叫，否则恐怕天舒旁边那一班好事的人要笑死了。
　　“……哎，天舒哥哥……”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小月忽然问。
　　“哎？”
　　“这次开学以后，班级里面，还会像上个学期一样吗？”
　　“上个学期……”
　　“男生们和女生们，敌对着，就好像仇人一样的感觉，我真的不喜欢……”小月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我也劝过廖雪芸，林逾静她们，可是怎么也不听……我想，过了一个暑假了，也许对彼此讨厌的感觉会减淡的吧，是么？”
　　“会怎么样，我也说不清楚，”天舒道，“不过，至少我已经没有像上个学期那样讨厌她们了，廖雪芸也好，林逾静、庄媛也好，其实闹僵也只是因为彼此都不肯让步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大概，白思弘，古宗仁他们也会这样想的。”
　　“嗯，”小月笑着，“那样就好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很期待开学呢～～”
　　话虽是这么说，整个初一下学期的几乎一半时间，都是在四班的男女生打的不可开交的喧闹中度过的，最开始不过是几个女班委与课代表在执行权力的时候过于偏向女生了一点，一群男权主义者们便不能忍受随即爆发了，在几个男班委领导下组成了统一战线而和女生对抗，不过这种对抗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整天逞逞口舌之快而已，不过班级里男女生的关系确实僵了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吵架之外几乎没有和平的友谊的正常对话。即使过了一个暑假，这么久的互相敌视，可以一下子恢复到正常的友好气氛吗？谁知道呢。
　　不管怎么说，十二天后，在四班种种各怀鬼胎的心态中，开学了。自从那场雨之后，天气一直很好，已经有了一点秋天的干爽，人们说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好起来的天气”，大概就是说这个吧。楚天舒和萧小月背着书包，走出楼区，穿过人行天桥，便到了学校大门口。
　　“哟！楚天舒！”校门口处，看到了武欣义和白思弘，白思弘远远地喊天舒。
　　“嘿，好久不见了～”天舒笑着，拍拍两个人的肩膀。
　　“啊，萧小月果然也在啊。”武欣义看到走在后面的小月，也向她打招呼，小月微笑着表示回应。
　　“喂，什么叫‘果然’啊……”天舒抗议着。
　　“就是毫无悬念啊，”武欣义笑道，“在这条路上，你的后面，必定跟着萧小月呢。”
　　“干嘛把我说得和跟屁虫一样……”小月嘟囔着。
　　“好了,”白思弘出来解围，“别到处惹人讨厌了，武欣义。”
　　三个男生打打闹闹的走在前面，小月有点脸红的跟在后面，一直穿过前操场，走进初中楼。
　　初二四班的教室里，班长廖雪芸却早就来了，带着几个女生正在打扫教室，屋子里一股灰尘搀水的味道。廖雪芸戴着套袖，正在用抹布擦着门。三个男生一前两后的走在走廊里，走在前面的是白思弘。
　　“哟，你还来的真早啊。”白思弘对廖雪芸冷笑着说道。
　　“我早点来打扫教室，怎么？”廖雪芸白他一眼道。
　　“哼，平时天天迟到，这个时候倒是装的挺积极啊。”
　　“装积极也比你们几个臭男生强！”廖雪芸怒道，“怎么，刚来就想吵架啊？！”
　　……
　　楚天舒和武欣义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想象这那种场景……

　　“呵呵，来这么早啊。”白思弘笑着招呼。
　　“是啊，老妈让我早来带人打扫教室，惨死了……”廖雪芸抱怨着，“你们三个男生也来帮帮忙吧，拖拖地什么的，别光在那里站着嘛，白思弘你也是班长，起点带头作用。”
　　“好的好的～～”白思弘应承着，“欣义，天舒，跟我去拿拖布吧。”
　　“雪芸姐姐！！”小月从后面跑上来，甜甜地叫，拽住廖雪芸的袖子。
　　“小月～好久不见～”廖雪芸笑着，“去屋里拿个抹布，来帮我擦门。”
　　“嗯！”
　　“哎……我还觉得你会跟廖雪芸一见面就吵起来呢……”水房里，三个男生冲着拖布，武欣义道。
　　“小孩子才整天吵架呢，”白思弘把拖布从水龙头下面拎出来控干，“吵架多无聊啊。”
　　于是居然真的像天舒预料的一样，四班男女生之间看似坚固的冰层，就这么轻易的被四十余日的暑假的太阳烤化了，几乎毫无预兆毫无过渡，以双方的首领白思弘和廖雪芸的和解为标志，初一下半学期的那场闹剧便终止在了那个时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人们常说，小孩子们的心思其实更难捉摸。
　　“啊～～～～！！！！”
　　从四班的方向传来的尖叫声，划破清晨安静的空气，穿过走廊，直刺到水房里面三个人的耳朵里。武欣义丢下拖把捂住耳朵。
　　“哇哇，好高的分贝啊！”
　　“好像是萧小月的声音呢，”天舒回头看看说道，“回去看看怎么了。”
　　三个人倒拖着拖把往班级跑，在走廊里，正看到浑身颤抖，连连后退的萧小月，眼看又要尖叫出来的样子。
　　“萧小月！怎么了？”天舒在后面大声问道。
　　“天舒哥哥！”一听到天数的声音，小月当即转过头带着哭腔扑过来，躲在后面死死抓住天舒的胳膊，“虫子……虫子！”
　　在小月经过的路上，果然有两条奇形怪状的虫子，一扭一扭的，向着小月的方向爬来，一边爬还不时的互相碰碰头，仿佛在交流什么意见。三个男生看了也觉得一阵阵恶心。小月从天舒身后探出头来，虽然害怕，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着。
　　“喂！你们愣着干什么！快踩死它们啊！！”廖雪芸不知什么时候从门里露出身子来，呵斥着三个男生，自己也不敢往外面迈。白思弘和武欣义当即冲上去，用拖布死死按住两条虫子，然后用脚狠狠踩了几下，再拿起拖布的时候，便只剩不太显眼的两滩绿水了。
　　“呼……”廖雪芸长出一口气的走出来，看着虫子的遗骸，“咱们班怎么会生出这么恶心的虫子来啊……”
　　“天舒真不够意思，”武欣义拄着拖把说道，“看我们在和虫子奋战，也不上来帮忙。”
　　“拜托，”天舒笑道，“萧小月一直拽着我呢……”
　　“啊……”廖雪芸这才注意到一直拉着天舒的袖子的萧小月，“小月过来，别老拽着男生啊，我妈万一看到了就不好了。”
　　“嗯。”惊魂甫定的小月放下天舒的衣服，跑到廖雪芸旁边去了。
　　“还是老样子啊……”三个男生在走廊里拖着地，武欣义小声说道，“一口一个‘我妈’怎样怎样。”
　　“班任的女儿嘛，还能怎样呢……”白思弘摇着头说。
　　“哼，看着让人不爽呗，还能怎样。”武欣义不忿道，“不过，天舒哥哥……”
　　“靠！”楚天舒拿起拖布抡过去，“找死啊？”
　　“怎么？只有萧小月才能那么叫啊，嘿嘿～～”武欣义一边笑着一边躲，“你们两个青梅竹马的，果然不一般啊～平时隐藏的还真好呢～”
　　“啊啊，武欣义别闹了，”白思弘道，“这里不是闹的地方。”
　　武欣义最听白思弘的话，对方一发话，自己马上便收敛了。这两个人是小学的同学，从小便一起跑来跑去，白思弘永远是老大，首领一般的人物。那个时候武欣义在四班男生中谁都不甩，就除了白思弘。
　　“你刚才叫楚天舒什么？天舒哥哥？天啊……听起来……”教室里，廖雪芸拉着萧小月道。
　　“嗯，我平时不上学的时候私下里都是那么叫的呢。”小月笑道。
　　“小月，在学校还是少那么叫吧，还好现在人少，万一……”廖雪芸絮絮叨叨道。
　　“嗯，我知道啦，我刚才也是太害怕了才那么叫的嘛……”
　　“只希望武欣义那个大嘴巴不要把这件事传的全班都知道的好……”
　　第一天开学的下午便有了体育课，男生们都很兴奋的跑到操场去打球。班级里面除了几个不爱动的女生之外，就只有古宗仁和章邝立两个男生坐在班级后面下象棋。操场的最边上，楚天舒，武欣义和白思弘三个男生正在和八班的焦明、宋姜、梁兆辉打半场。两个班级的女生在两旁助阵。
　　“好久没跟你们打球了啊……”焦明抱着篮球站在发球线上说道，“今天怎么感觉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没看到么？四班的女生也来了啊。”宋姜说道，“上个学期一学期都没看到他们给你们加油过，怎么，你们男女生和好了？”
　　“嗯，就是这么回事，”武欣义道，“快点发球吧！别磨蹭。”
　　“呵呵，斗志重燃了啊。”焦明笑着，把球发给站在一旁的梁兆辉，“要来了哦！”说着向篮下跑去。
　　梁兆辉带了下球，快到边线的时候把篮球回传给篮下的焦明，焦明一个转身，武欣义阻挡不成，焦明抬头就是一个勾手。
　　“噢！！～～～”八班的女生那边传来一阵欢呼声。
　　焦明是八班的大中锋，篮下卡位非常牢，楚天舒几次尝试着突破，都被挡下来，一来二去，弄了一肚子不爽。
　　“天舒！”白思弘道，“不要硬冲了，稍微在外面一点投篮也没问题。”
　　天舒听白思弘的话，抓到球便开始在外线中投，不想手感奇好，连连中的，直到他接到白思弘的一个妙传，在三分线处假动作晃开宋姜之后跳投入网，四班的女生终于全部尖叫起来。
　　”楚天舒！太帅了！”女生们喊道，“加油啊！”
　　场上的气氛一时火爆起来，许多旁边的两个班的学生也过来助阵，女生的加油声此起彼伏。然而，在两次呐喊的中间，安静的那一瞬间，却忽然传出了一个尖着嗓子学女生的声音：
　　“天舒哥哥！”
　　一时间，操场寂静了，所有人，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梁兆辉手中的篮球落下来，滚了好远。
　　等到大家回过神的时候，楚天舒和武欣义已经不见了。篮球场上只剩下石化一般的其余四个人。
　　“啊？怎么回事？‘天舒哥哥’是怎么回事啊？”林逾静拉着廖雪芸一个劲的问。
　　“是啊是啊，是跟哪个女生有关吗？廖雪芸你知道吧？”庄媛也问道。
　　“……@#@$#%……”廖雪芸一副抓狂的样子，言语不能。
　　“呵呵，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呢。”小月在一旁笑道。
　　“那不是你该说的话吧！”廖雪芸喊道，“……为什么你却那么轻松啊？”
　　“啊？真的是萧小月那么叫楚天舒的吗？”
　　“是啊，今天早上我在八班门口就听到四班那边萧小月在叫，好大声啊，估计整个走廊都能听到了……”
　　球赛……被迫中止了。

　　下一话预告：

　　萧小月：嗯……该怎么办啊……天舒哥哥……
　　楚天舒：小月……（汗）还是不要这么叫了吧……
　　萧小月：不管怎么说，天舒哥哥把武欣义怎么样了呢……
　　楚天舒：嗯，倒是没作什么啦，反正已经这样也无法改变了……
　　萧小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雾与溪第二话：Her eyesights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