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扰清明》顾觉深

5、梦魇

　　魏子清睨他一眼不做言语，片刻又言：“你们自己商量一下三个人怎么睡吧？”，“不是吧！三个人睡一间，怀柔，你没搞错吧？你敢不敢再抠一点儿？”，“不愿意？那算了，你自己掏钱要一间房好了。”“那什么？怀柔师妹，小师妹，我错了还不行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个，魏师姐？”黄衣小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出疑惑，“你不是叫子清吗？”，白宇扶额，白云，你敢不敢再傻点儿。“魏师姐，小弟无意之举，望你不要生气。”“生气？为什么要生气？”，魏子清不解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为什么要生气？又去生哪门子的气？白宇：…这位魏师姐果真，非比寻常。“你们女儿家的闺名不是非亲近之人叫的吗？”“确实，不过欧阳和大师兄可不算是外人。”白宇：…师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他算是明白了，这位魏师姐压根儿就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师姐，你家里为什么要给你取两个名字啊？”听到白云说的这句话，苏宁、欧阳、朗西不由得看向魏子清，“不知道呢！我母亲在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人世了，我的父亲，哈，谁知道他在哪儿，是死，是生”，第一次见这样伤感的魏子清，垂眸而立，神色凄凉，跟之前那个腹黑的她判若两人，“我的名字是一早就被取好了的，魏子清字怀柔，遍地死人，她护着我让我得以活着，师父说他发现我的时候，我正在哭，是我的哭声让他停下了脚步，他在死人堆里找寻，终于在一个女人身下发现了襁褓里的我还有带血的歪歪扭扭的魏子清字怀柔几个字，柔字甚至还没有写完…”魏子清说着取下了腰间的玉佩，“这块玉佩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里面，有她的血，至今温热…如初”越说越激动连带着身子有些轻颤，用力的握紧了那块圆形镂空的玉佩，像是要把那块玉佩融入进自己的骨血，就这样措不及防的哭出了声，“咳，呜呜～”，扶着柱子摇摇晃晃的回了房间。
　　“大师兄，我先回房间看看师姐，可以吗？”“兰若师妹，你先等一下，小九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你们也是唯一一届敢问她名字由来的新弟子了。”“对不起…如果我不问那师姐为什么有两个名字就好了”白云此刻感到十分内疚，“错不在你，我不敢在人前叫她小名的”欧阳子繁后悔不已，“小九她需要发泄”朗西淡淡的开了口。“止铭说得对，真没想到啊，有一天，阿清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宣泄了自己埋藏许久的情绪，我第一次知道阿清的身世是在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有怎么大点儿，”说着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只比膝盖高上一寸多，“还只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第一次见我就把我叫成了美人哥哥，那时的灵动与可爱岂是我一时的言语所能描绘的，求着央着我抱她，还没来得及抱她，师尊便来了，也是从师尊的口中我才知道，原来她竟有这般身世，心中也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娘多了些疼爱。”苏宁眼中涌现的宠溺不言而喻，以至于现在他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存了些许不一样的情愫。“怀柔是一个像热心肠的姑娘呢，”欧阳慢悠悠的踏进房间，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招呼着众人进屋坐，“想当初，我刚来苍月，侥幸成为师尊的七弟子，当时除了接待我的大师兄见得多些，其他师兄都不怎么能见到，大师兄虽与我关系不错，却也是经常忙碌的，有时候，一年也就能碰见三四次吧，其他旁门弟子多嫌出身寒门也不愿与我多来往，早就听说师父座下有一名年岁相近的小姑娘，很想认识一下，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至今想起，甚是怀念。”欧阳望着窗外，缓缓讲述着，“那时，她在追一只兔子，追得兔子满院乱跑，”，“别跑，别跑啊，哎，小兔子，你别跑啊”小小的魏子清边追边喊，“那兔子径直往我脚边跑来，我轻轻弯下腰，很容易就捉住了，她累得席地而坐。”
　　“累死我了”小子清抱着小脚丫揉起来，“姑娘，你的兔子”，小欧阳把兔子递到她面前，她接过兔子满心欢喜，“谢谢你啊，我不叫姑娘，我叫子清，你叫什么啊？”“姑娘还是不要和我走太近的好，门中弟子都除了大师兄，好像，都不太愿意和我走得近”“为什么啊？你人这么好，他们为什么不和你玩啊？”小子清摸着兔子耳朵，边问，“因为，因为…”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敢说出来，“嗯？”“我的出身其实不太好，父亲是个赌徒，母亲在父亲欠下巨债的情况下受不了，自杀了，在那之后，父亲会借着醉酒对我发泄不满，我忍无可忍就离家，世人都说苍月宗是修仙神府，万宗归一之地，我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这里，侥幸成为了青越师尊的七弟子…”不待他说完，小子清就打断了他的话，“啊！你是师父的新弟子啊？为什么我都没见过你呢？”“因为没人愿意和我玩啊，大师兄也经常不在，所以就不怎么出房门。”小欧阳摊摊手，“是这样啊，那以后，我做你的玩伴吧，这样就有人跟你玩了”。
　　“师姐的确很热心啊”，白云摸着下巴思索，“姐姐人很好的，如果不是她救了我，我现在，恐怕，尸骨无存吧”俞境想着如果没有魏子清，自己早就化作一丝黑雾，随风消散了吧。“那后来呢？欧阳师兄”，有人问欧阳，后来魏子清和他有没有成为好朋友，“后来因为她的兔子踩坏的是位女修种的奇花异草，我俩被拎到师尊面前教导了一番，又去惩戒司抄了半月的教义，再后来，我就经常跟着怀柔到处玩儿，有一次甚至去紫渊长老哪里喂仙鹤，被仙鹤追的四处奔逃还躲到了止铭兄的房间，是吧，止铭兄？”欧阳朝他看了一眼，“确有此事，当时我还留他俩喝茶”，“对对对，我还带了好大的一包茶回去喝呢！”，“没想到啊，师姐这般人儿，身世竟是如此凄惨。”“这些年，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这份情绪，把欢乐都带给了师父，我，欧阳，还有她的师兄们，带给所有人她最美好的一面，也从来没在大家面前掉过一滴眼泪。”苏宁神色中闪现出心疼来，“她学东西很快的，很聪明，修为上也没让师父担心过，你们看到的斩魂鞭是她自己锻造的神兵，很聪明吧？”欧阳的语气中满是骄傲像是在说自己一样。“居然，是自己锻造的吗？”“简直太厉害了吧”“就是就是”“修为高，还聪明”，“那是怀柔特有的，她可以幻化神兵，但是却很耗损她的精神力，若非她的精神力够强，远超常人，此番已是个痴傻之人。”对于欧阳而言，魏子清像是他的小妹妹，如果他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话，那他一定会z喜欢自己这个小妹妹，可惜，天命使然，他不喜欢女人。
　　从师兄们口中听说了这位师姐，兰若司更加喜欢这位师姐了，她推开房门，魏子清趴在桌上酣睡，眼角还有泪痕，眉心微皱，兰若司想叫醒她，“师姐，师姐！”发现叫不醒她，她又伸出手轻轻推了几下，发现魏子清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她开始着急了，掐着魏子清的人中穴等了片刻，魏子清依然酣睡。她急得急忙出了房门往苏宁几人房间的方向走去，步子越来越急，“苏师兄！”推开房门那一瞬间，三人惊愕，“怎么了兰若司师妹？”苏宁缓步走来，“魏师姐她…咳咳”“别急，慢慢讲”欧阳顺手倒了一杯茶给她，兰若司怎么可能喝得下去，接过茶就放在一边，“刚才，我想要回房间安慰魏师姐，发现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就想叫她回床上去睡，却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她，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闻言，苏宁眉心轻皱，“小境，你就在房间里等着，我跟欧阳过去看看你姐姐，好吗？”“苏大哥，我能不能和你们去看姐姐？”他一听到姐姐出事，整个人就急得不得了，怎么可能呆得住。苏宁思索了一下觉得可以，就同意了，几个人非常快的来得房间，如兰若司所言，魏子清还在酣睡，“子清，阿清？”苏宁看了一会儿，才道：“阿清好像遇到了梦魇”，“能让她沉睡不醒的梦魇，怕是和她母亲有关，毕竟…”“恐是如此”“两位师兄那怎么办？”“我需得知道她在梦里遇见了什么？”“大师兄，你去吧，我守着”“嗯，我尽量在一柱香的时间里把阿清带回来，你们要看好我们的肉身”“苏大哥，姐姐就拜托给你啦”“嗯，别担心，我会把你姐姐带回来的”，“嗯，我相信苏大哥。”
　　那是魔族混战结束没多久，不过一千三百多年，魔族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野心，依旧在侵犯人族的领地，突然一个女人闯入了魏子清的视线，那女人与魏子清有七分像，女人抱着怀中婴儿在不住的奔逃，她身手不错，修为也高，涌上来的魔物竟没有一个近得了她的身。“滋”，利器没入体中的声音，她转身欲下杀手，“远航？”她的声线在颤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先前不敢近身的魔物此刻一拥而上，她拼命护住怀中的孩子，“远航，为什么？”“你还不懂吗？我已经堕魔了，只要我杀了你，魔君就会封我魔界大将军”“不，你不是这样的人”女人摇头试图唤起他的良知，“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为天帝做事这么久他给过我什么好处？”“远航我们有孩子…”男子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够了！不仅你要死她也要死”“你怎么能这么做，她是你的女儿啊！”女人痛心的留下眼泪，“够了，反正也要死了，留她个全尸吧，我们走！”男子不含留恋的离开，女人看着男子离开心如刀绞，手指微颤，放进口中，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延开，她撕下衣裳的一块布，艰难的写下魏子清字怀柔几个字，又从腰间取出玉佩，放在襁褓里，做完这一切，她仍是不肯闭眼，她的血正在不断向外流失，甚至有的低落在玉佩里，把玉佩染的煞是好看，她启唇轻唱歌谣，婴儿在她的歌声下入睡，一旁魂灵状的魏子清早已泣不成声，抱头痛哭，她的母亲竟是被他入了魔的父亲所杀，若非，她的泪滴进了玉佩，进入玉佩的记忆，也不会看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她要杀了那个叫远航的男人，要为母亲报仇。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个人对母亲的绝情，画面一遍又一遍，从鲜明到昏暗，泪珠不断从她的眼角滑落。
　　“怎么这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啊？也不知道苏宁到底找到怀柔没有？”，欧阳子繁急得在房间来回走。苏宁沿着黑漆漆的路一直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那个身影了，此刻她正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看着十分让人心疼，他走过去她也没听到，只有嘴里清晰无比的说着一句杀远航，抱母仇。他蹲下来，摸着她的头，叫着她的名字，“阿清，我们回家好吗？”“回家？”哭泣声渐停，只是不停抽噎，“不，我要杀远航，要为我母亲报仇，要远航向我母亲的在天之灵忏悔。”“好好好，都依你，不过我们先回家勤修法术再找远航报仇，好不好？”带着些哄骗的语气，苏宁好说歹说终于让魏子清同意了，两人一起寻着光往，梦魇出口走出。
　　缓缓睁开眼睛，床前有好几张脸，兰若的，欧阳的，小境的，还有…苏宁的。她知道大家现在很担心她，但是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盯着玉佩发呆。这样过了两三天，“哥，你有没有觉得师姐最近心情不太好？”黄衣小辈拉拉白衣小辈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还用你说？大家都看出来了”白宇感叹自家弟弟的反应迟钝，“已经两天了，一句话也不说，你们在梦魇里到底遇见什么了？”“不清楚，我到的时候，她正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嘴里不停嚷着杀远航，要为母亲报仇。”“唉～，这两天她总瞧着那块玉佩，跟谁也不说话，到了睡觉的时辰自己就去睡了，兰若说，夜里总听见她的抽泣声。”“只能等她自己想明白了”，说完，苏宁顺着欧阳的视线看过去，她果然坐在哪里，不说也不笑，就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抚着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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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发现还有一错处怎么也找不到，各位看官儿见谅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