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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中秋节前,宋成烨让人摆了满院子的菊花。

      他说:“今年的菊花开得早,不过赏菊还是要等到重阳。”

      揽月忙前忙后在张罗地方。

      宋成烨问我:“这些上贡的菊花,你可喜欢?”

      我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唯一喜欢的一种花是开在九天之上的佛玲花。花开时分,犹如一串串佛玲摇曳,如泣如诉。

      我指了一旁的假山石下,对揽月道:“放那边吧。”

      宋成烨自个儿说着:“看来是不喜欢了。”

      我承了他的情:“还好,还好。”

      他撇了我一眼,望向了我还没作完的画:“这是什么花?”

      我说:“佛玲花。”

      他站过来,望了又望:“没见过。”

      我一笔一画地仔细:“反正你记住了,这才是我喜欢的花。”

      近来,我夜里睡得踏实,白天闲不住,总想找些事情做。宋成烨送花来的时候,我正在凉亭里作画。原本是随便画画,入不得眼,却私心加上了佛玲花。

      我私心地想要他记住。

      宋成烨“嗯”了一声:“记下了。”

      我笑着画完了。

      他又问:“这佛玲花开在几月?既然你喜欢的话,朕让令官也送一些来。”

      凡间没有佛玲花。

      我望着纸上的那朵花:“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留在身边。”

      佛玲花是九天上的圣花,形如玉铃飘摇,常盈轻雪之辉,极恶妖邪之气,非清圣之所不能生。我曾在三清幻境见过成片的佛玲花开,背着司命藏了一朵在袖里,才带回司命府中,拿出来的只是一枝枯萎。

      那时候,我发誓一定要早日修成上仙,再入三清幻境去瞧它。

      宋成烨却说:“不想留在身边的,怎算得上是喜欢?”

      我是有感而发,他倒话里有话。

      我将画纸往他的面前一推:“那陛下留着吧。”

      揽月领着宫人还在摆弄,我回屋泡起了茶。

      宋成烨真把我的画收了回来,见我坐在茶案上,便卷起画纸也坐了下来。他把画搁在远处,像是怕被茶水溅到了。他坐在对面,我照着揽月教过的法子在泡茶。

      揽月说,宋成烨爱喝浓茶。

      我将泡好的茶递过去。

      宋成烨喝了。

      我自个儿尝了一尝,呃,好苦。

      宋成烨要笑不笑地望住我。

      我不经怀疑地问道:“这有什么好喝的?”

      简直是自讨苦吃。

      去了一大半的茶叶,我又重新泡过:“虽说浓茶提神,可也伤胃,还是少喝一些。折子批的多时,要是觉得累了就歇一歇。朝上的事情若真的忙,何必挤着空来使唤揽月?这里又不差那些个花应景。”

      我再将茶递给了他。

      清茶不宜久泡,我说:“当心烫。”

      宋成烨接过茶盏,望我的眼神分外深,比滚开的水还要烫人。

      我甚不自在地瞪了他:“你不要多想,我只是闲着无聊才学了这个,不是特意为了谁。”

      宋成烨一边望着我,一边将茶喝完。

      他又伸了手来:“还要。”

      我直接将茶壶提给了他:“自己倒。”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今夜的月亮更差了点意思,不是那么的圆。明日便是中秋,皇帝休朝,宋成烨自午后来了便没有走。月光下,阵阵花香,若有似无。这凡间的月亮不似在九重天上,远远地挂在天边,再圆满也显得有些孤寂。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那嫦娥仙子悔不悔,我不知道,她酿的桂花酒是真香。以往在天上,每到中秋,司命得了吴刚送来的酒,总会匀一些给我。我还是盼着司命赶紧来接我。

      宋成烨最近忙于政务,抽了半日的空闲过来,这会子让揽月备了水在沐浴。我叫揽月摘了些菊花瓣加在热水里,也好让他解解乏。我站到廊檐下,一会看着月亮,一会看着菊花。

      “做什么在外面站着?”

      宋成烨走来,素净的白袍,一条锦带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他手上拿了方巾,正在随意地擦着潮湿的长发,鬓边乱成了一团。

      我反问道:“怎么不叫揽月给陛下擦干头发?”

      他将方巾给了我。

      我无奈地给他让出了廊上的座。

      我自己就最烦收拾长发,每回洗完,总是晾着它去。可凡人之躯不比神仙身,我闹过两回头痛后,也乖乖地擦干了它。

      我才碰到宋成烨的发。

      他坐在前面说:“等一等。”

      我偏头一望,他撩起一缕长发,从中挑了一根出来。我再低下头去望,是一根白发。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凡人都会有衰老的一天。宋成烨这个年纪有了白头发还算是正常,我当他顺手就要给拔了,却只见他蹙眉瞧着不作声。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成烨望了我。

      这只是一根白头发,我可是见过他头发全白的模样。

      其实,我觉得东华帝君的一头银发比宋成烨的黑发更好看。

      但眼下他是宋成烨,不是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是不会老的,而宋成烨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色,脸上明显看得出有岁月的痕迹,再不年轻。恐惧衰老是人的本能,尤其是那些亲眼可见的变化甚至比起死亡还要可怕。

      我见他没动手的念头,索性想替他拔了。

      宋成烨说:“算了,随它去吧。”

      我重新直起身子,将他的长发都拢到脑后,也就看不清那根白发在何处了。我还算是尽力,为宋成烨擦了半天,又怕擦不干,收起方巾,只用手拂过他的发间,感觉没了湿气才好。

      这时,宋成烨抬了手来,一把握住了我的指尖。

      “怎么了?”

      我在他身后,指尖上缠着他的发丝:“是不是扯疼你了?”

      宋成烨往后一靠,正好靠在了我的怀里。

      我一时间也不敢乱动,就怕真的扯疼了他。

      我觉得:“还是喊揽月来吧,臣妾手上没轻没重的。”

      他靠着我,摇了头。

      一转身,他拉我坐了下去,就横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一下子,我真的扯断了宋成烨好几根头发丝。

      ……

      宋成烨生得高大,我们坐在一起,他就像是将我整个人都罩住了。不顾我扯下来的发丝,他只与我一只手叩了十指,另一只手将惊讶的我揽得甚稳。

      他说:“陪我坐一会儿。”

      我惊过之后,只能应了。

      那就,坐一会儿。

      说来我与宋成烨也是在一张榻上睡过的人,虽然是他睡他的,我睡我的,还从未离得这般近过,近到我眼边上便是他微敞的衣领。我瞧见那领口露出的锁骨下,有一道浅色的瘢痕,看上去竟像是个什么刀伤剑伤。

      我没话找话地问道:“陛下受过伤?”

      “什么?”

      我左手还扣在他的手中,只好腾了右手,侧身面向着他一指:“这是伤疤吗?”

      宋成烨这才低了头,明白道:“是胎记。”

      我顺手碰上那道瘢痕:“胎记?”

      头顶上,宋成烨沉了声音:“生来便有的。”

      我抬了头望他。

      已经擦干的长发垂下,轻飘飘地荡在宋成烨的鬓边,又一丝一缕地晃在我的面前。我的手指移过宋成烨的胎记,沿着锁骨划到肩,也就不知不觉地攀了上去,迎面便是温热的吐息。这般的吐息声比他的声音还要低沉,叫人听了莫名有些隐隐约约的口干,更无力招架,任他揽住我的那只手也抚上了脊梁。

      我越是挺直脊梁,越是与宋成烨面贴了面,仿佛世间的一切只剩下了他的那张脸。

      宋成烨的脸无疑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轮廓分明,眉目清俊。这与年纪无关,谁人无年少,最难得的还是看过沧桑,眼里仍有星辰。他的眸子里映出一抹倒影,正似寒夜里的星辉,又冷,又暖。暖的是他的目光,冷的是我一颗跳得飞快的心。

      他望的是我,他眸中的倒影是她。

      我茫然地望着宋成烨,忽然明白了自己想做什么,又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稀里糊涂地就问了他道:“你为什么要看着我?”

      宋成烨被我问的一愣。

      我却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他想了片刻,一本正经地说:“你闭上眼睛。”

      我闭了。

      然后,有人就将我的唇给封住了。我慌张地想要推开他,睁开眼只见宋成烨也闭着双眼,从容且不失力道地将我控在怀抱当中。他分毫不给我留下余地,我眼睁睁地被他唇齿尽夺,一点一点地丢了分寸,也忘了该如何去呼气吸气。直到宋成烨放开手,我这才急促地喘了起来。

      我乱了气息啐他:“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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