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栩如生》长叹调

5、裴西！

　　“你们好！我叫裴西”。
　　“你好，我叫孔默栩。”她强撑着嘴角，一反乖巧可人的模样。
　　她没注意到自己身旁的人看着她这副嘴脸，眉毛都要纠结到一起了：“教授，实验室不需要多一个人加入了”。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蒋教授也没有想到廖九生回事这种反应。上次默栩来的时候，他虽说不情愿，但拒绝还是委婉的，但这次……廖九生这个学生在蒋教授的心里就是那种将刀子嘴豆腐心发挥到极致的奇葩，他对自己做的决定要不就是坦然接受，要不就是忍着接受，今天明显是跑偏了。
　　“嗯……物理实验虽说与数学研究联系不是那么的密切，可你要知道，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建立在数学模型上的，况且人家裴西自愿请命来的，而且这年头找到这么有数学天赋的很少了”蒋教授说的那叫一个语重心长，恨不得将裴西的光荣历史一条一条刻在物理实验室的墙上让廖九生认清楚这个事实。
　　可是他这一席话莫名的得罪了另外两个人，什么叫很少见到这么有数学天赋的，我没有数学天赋？
　　廖九生自制力不比默栩，他愣是将这股子不满表达在了脸上还说了出来：“我研究物理不是因为我数学不好，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你如果还这样，把你那几个博士也一并带走”。
　　这是他目前为止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偏偏伤了实验室拐角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博士生的心，默栩不需要回头，都能感受到叶子菲那眼泪汪汪的大眼睛。
　　……无能为力。
　　“我想知道为什么？廖教授这么不待见我，难不成我刚从国外回来就能得罪了廖教授？”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和默栩心中那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样的裴西大相庭径。
　　“客观事实，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我为何要认识你这种默默无闻的人”。
　　默栩整整一个下午都强制性的将注意力放在实验研究上，但是收效甚微。虽然蒋教授最后还是半赔着笑脸将裴西带走了，但也明白蒋教授这心里难免还是会多个疙瘩。自己好多年带出的得意门生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虽然当初自己的确是喜欢这么个性子，唉，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哦！
　　再者，裴西那副鼻子都要气歪了的表情也真是可以，廖九生的形象在默栩的心中不免又鲜活了几分。
　　高中时候的裴西不是个乖宝宝，打架斗殴、迟到早退都是家常便饭，活的异常的没心没肺，就是这么个活宝却在学生中的人缘极好。默栩有时会去高三的教室蹭课和自习，这是学校为了她的人际交往能力要求的，而她倒也不是多在乎老师讲的内容，只是觉得高三的教室很是安静，学校的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恰巧有次就进到了裴西的高三八班，那是个上课安静的很，下课很是吵闹的班级。
　　虽然后来默栩再也没有去过，但是却清晰的记得了裴西。
　　“听说你数学很厉害，要不比比？”裴西居高临下的看着默栩，一脸的挑衅。
　　默栩那时只有14岁，整个人都还没长开，本就比裴西矮了大半截的默栩此时还是坐着的，听见他的声音，便仰头看着他。窗外夏日热烈的阳光从他的身后照进默栩的眼睛里，刺眼的令人烦躁。
　　那场无聊的比拼是在裴西半是要挟半是挑衅中开始的，比赛的内容大致是高中奥数竞赛的题目，默栩做的很快，裴西也是。那场发生在高三八班英语课上的比赛，以默栩胜利而结束。
　　裴西不可思议的反复校对这试卷上的内容，企图从中发现出一些蛛丝马迹能让自己反败为胜，在反复检查无果后，裴西终于放弃了，然后笑的无比灿烂的说：“小爷认输，你小子不错，小爷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那次比赛，裴西只以一题之差输给了默栩，这也就是为什么裴西这么混的一个人还能在厚德高中过得如此如鱼得水的原因了，前提是这场比赛从开始到结束都只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到后来发展成了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廖九生一早就察觉到默栩的不对劲，但是也没有多问。
　　从研究所出来，默栩直奔市第一人民医院，等到了医院才知道，本该后天出院的郁航提前出了院。妇产科在医院住院部的14层，护士长边滑动着鼠标，没好气的说，“她非要出院，我们能怎么办！”
　　默栩打了通电话给郁航，手机铃声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
　　“默栩呀！”郁航的声音很大，默栩下意识的将手机拿远点，“你等会，我听不见换个地方。”
　　电话那端，巨大的噪音中夹杂着细细碎碎的声音，还有郁航大喊着让别人让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手机那端变得清明，“默栩，有事吗？”
　　“你出院了？”
　　“对啊，医院太无聊了，我待不住！”
　　“恩，知道了”。
　　默栩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去了骨外科的科室。
　　就像现在，既然来了医院自然是不能空着手回去的。
　　透过骨外科室巨大的透明玻璃，她看见之前给自己处理烫伤的帅气的男医生，他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敲着电脑键盘，手指飞快。
　　默栩敲响了科室的门。
　　“请进！”
　　默栩一直以为廖九生的声音是自己听见过最好听的声音，但是正如白和弦的名字一般，廖九生的声音如同大提琴独奏，低沉孤寂，也很冷漠；白和弦的声音却如同音乐会中的大提琴，温润如玉，悦耳和弦。
　　默栩推开门进去，“你好！”
　　男人微笑着站起来，“你是那天被抗进来那位！”
　　“……”在某一点尬死人不偿命的地方，这两个人还真是异曲同工。
　　白和弦很是无所谓的继续说，“那个抗你的人没来？”
　　“没有”，她边说边慢慢的走进去，科室里还有一个医生，坐在白和弦桌子的对面，整个人都被电脑屏幕挡住，默栩走进去时候才看见他。
　　“嗯，你的伤给我看一下”白和弦坐在科室的长椅旁，将默栩的小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恢复的不错，”他看的很认真，还用手轻轻的按压被烫伤的地方：”但是还是少吃点辛辣的食物，恢复的会更好”。
　　默栩心虚，自己这阵子完全忘记饮食上忌口的事情，尤其是昨日自己吃的颇为欢快的麻辣小龙虾。
　　罪过啊，罪过啊！
　　他重新将默栩的伤口处理一遍，“多吃点清淡的食物，对疤痕恢复有好处”。
　　“比如清炒西兰花，冰糖银耳汤？”
　　白和弦将她的小腿抬起放在地上，“恩”。
　　“白医生这么帅，肯定有女朋友吧？”
　　“有的，”男人笑的温和极了；
　　“她是怎样的人？”
　　“恩……她不像你，就比如这伤口，要是在她身上，准会疼的好几天哇哇叫的！”
　　很荣幸的体会到了一个单身狗的境地，医生那笑的一脸宠溺的模样，真是叫人嫌弃。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很黑了，医院的人很少，默栩本打算打车回去，却不曾想这在大门口站的几分钟，就遇到了抢劫的。
　　她平常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一个顺手的小包，东西有多少就带多大的包，但是也不过就是那几样，除了手机，就是实验室的数据还有随时可能被翻越的某学科理论书籍。
　　……可怜的劫匪。
　　她回到医院的大厅，呆坐了一会，值班的小护士刚开始不停的看向她，以为这人是来挂号看诊的，但是半天了也不见对方过来，便直截了当的忽视，任她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默栩才向小护士借了医院的公用电话。
　　“我是孔默栩”
　　“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廖九生刚刚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光着个身子，只在下半身围了白色的羊绒浴巾，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脸颊落到木质的地板上漾开。
　　默栩募得觉得不好意思，这份不适感也不知来自哪里，悻悻的说：“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电话挂断过后很快，廖九生就出现在默栩的面前，上身是蓝棕色的长袖棉质T恤，搭配灰色的棉质长裤，头发很乱。
　　“走吧”。
　　一声令下，默栩默默的跟着廖九生出了医院的大门，“要不，你借我路费，我明天去研究所的时候还你？”默栩自认为自己的提议合情合理，所以表情极其的坦然。
　　廖九生拦了辆出租车，“我送你”。
　　“不用了”
　　“上车”
　　“……哦”。
　　按照常规步骤，到学校，然后下车，然后两人分开各回各家。只是生活这个调皮捣蛋的小怪物总是觉得你的生活平淡的不尽人意，便分分钟的添油加醋。
　　出租车一直开到了默栩的宿舍楼下，默栩下车后廖九生也跟着下了车，“你回去吧，我到了”默栩指了指身后的宿舍楼。
　　今天晚上天气不错，月亮很是明亮，明亮到默栩无法忽视宿舍楼下的某处以为拿着一大捧玫瑰花的小师弟。
　　“默栩师姐，晚上好”态度很是毕恭毕敬。
　　这小师弟挺厉害，自己这么晚回来都能被堵到。
　　廖九生一直站在默栩的身旁，身影埋没在阴暗面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出租车师傅估计也是闲了，下了后在一旁闲适的抽起了烟。
　　“咳咳”默栩假装的哼哼了两声，然后用如同母爱一般慈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小师弟，“晚上好，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对于这位小师弟的出现，默栩是没有预料的，毕竟自己的确是忘记了之前那段轰轰烈烈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相比起与廖九生相识的冲击，这位小师弟太过不引人注目，微不足道了。
　　小师弟脸颊通红，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憋出几个字，“默栩师姐，你和廖前辈是什么关系？”他胆颤的看着一旁的人。
　　后者淡定的偏过头看宿舍楼漆黑一片的风景。
　　“我们……”最近这个问题出现的频率高了许多，她乍一听见这种既视感异常的严重，她自我反省的想着是该给点时间问候一下雌性荷尔蒙了。
　　“你不用说！”默栩吓了一跳，小师弟继续说道；“默栩师姐，我只想对你说我喜欢你，明天能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能够在之前的五分钟里被预知的告白，默栩突然之间就淡定了，“要不，等我们学历一样了再讨论这件事？”
　　小师弟还是个研究生。
　　默栩认为这件事情自己处理的十分得当，即婉拒了小师弟的求爱，也保住了一大群人的面子，很是体贴的回答。
　　小师弟明显是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他可没打算继续读博士，赵老头的化学研究已经让自己不想活了。
　　司机师傅一根烟抽完，催促廖九生赶紧上车，然后还无比唏嘘的对默栩说：“小姑娘，拒绝人的话还是委婉点好呀！”
　　默栩仔细想了想，这种客观事实是最最委婉的了。
　　就好比个子高的女生不喜欢个子矮的，有什么错？
　　小师弟在泪奔中离开了，廖九生也和等的不耐烦的司机师傅走了。
　　这学校打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还是远在老家的郁航告诉的默栩。郁航因为上次以外怀孕的事情许久没有给家人回信，他家的祖宗父亲下了死命令，“你丫的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彼时，默栩正在图书馆，一本厚厚的医学书刚刚翻完，脑袋里被满是各种医学大家，医学名词所覆盖，唯独银耳汤的功效记得清楚的很。
　　校园贴吧今日头条便是今早默栩从妇产科门诊出来的照片，照片中的默栩穿着白色T恤搭配宽大的黑色牛仔外套和浅蓝色的牛仔裤，裤脚还卷上去一块，脸色愁苦 ，表情惨白。
　　照片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能认出这人就是默栩，角度和构图也是恰到好处的，照片里她的身后隐隐约约是个大着肚子的中年妇女。此情此景，难免让人浮想联翩。文段的标题也是清晰可见的，“目击华大天才惊人内幕。”
　　下面很多人评论，其中一条被顶到最上面的评论是这么说的：“脸色惨白，衣衫不整，一定是因为刚刚做过手术”！
　　“……”你丫的在医院被一个大男人扛起来走过场，你表情能好到哪里去！再说了，表情惨白，那是因为我白！
　　华大这帮学术子弟肯定是被期末考试的压力击垮了心肺，不然怎么会这么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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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小剧场：
小学弟：“我想告白”
廖九生：“不，你不想”
默栩：“对的，你不想”转头对廖大教授说：“我同意你的”！
小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