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见闻录》海以

13、第 13 章

　　这是一段属于顾成泊的回忆，他回忆中的梁澈阳光开朗，一副少年的摸样，回头笑着对他说，顾成泊，你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子。

　　这时候顾成泊也不说话，就是抿着嘴笑，梁澈就会凑过来用唇碰了碰他的耳朵，他回头稍微睁大了眼睛看梁澈，然而梁澈就趁势再吃他次豆腐，狠狠地亲他的眼睛。

　　顾成泊的脸就会红的彻底，那时候他还不太开窍，也还单纯。面对梁澈的坦然，他只有被动。

　　“别，会被别人看到的。”顾成泊捏住梁澈的胳膊，以防他再做出什么。但是梁澈就很不以为然：“好吧。说真的，顾成泊，要不是因为你，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

　　这是顾成泊自己的回忆，但是他和赵维斯说起来的时候，并没有说他和梁澈平常的小事。一方面他觉得没必要，另一方面，他也着实想不太起来了。那些事情他很少会去刻意回想。

　　后来他和梁澈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到底是谁，他们都不知道。但是同学之间渐渐传开，那时候社会并没有很开放，对于同性恋，还是避之不及的态度。他们成为了一对异类，但是谁都没有提出放弃。

　　“成泊，我们好好读书，然后出国……我在丹麦的叔叔告诉我，那边，我们这样的人很多，也很自由。”梁澈抱着顾成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顾成泊回抱住梁澈，虽有犹疑，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梁澈，梁澈。”顾成泊喃喃，感受着面前之人的温度。但是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却又无法诉诸。

　　梁澈轻轻转过脸，在顾成泊的脖子上轻轻啄着：“你不会先放弃吧。”

　　顾成泊身上起了薄薄一层疙瘩，手抬起抚着梁澈的脸，说：“……不会。”

　　“那就好。”梁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然后情不自禁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红色的印记。

　　那之后到现在已经很久很久了。顾成泊对赵维斯说：“那个痕迹被同学们看到，拿去大做文章。也有对我们仇恨非常的，本来一直只是忍受讥讽，可那之后，就都变了。”

　　“晚自习后我们一起和往常一样结伴回家，但是中途一群人拦住我们。对我们极尽侮辱，我想走，但是梁澈就是不甘心，发生了几句口角。我那时候很怕事情闹开，我拽着梁澈要跑掉，但是他们不放我们走了。”

　　顾成泊越回忆，眉头就越锁的厉害。他讲着，维斯听着。

　　维斯和顾成泊打着小甜蜜的电话，脑中回忆着顾成泊叙述的样子，眼前是逐渐透露出残酷往事的照片：不再有笑容的顾成泊，消失的梁澈。

　　顾成泊看着那群人把梁澈拽到那个领头的前面，也就是校长的儿子，听说高中毕业之后要出国了，因此也没人敢去招惹他。他倒是屡屡犯事，也没什么处罚，这次自己竟然摊上了他这个败类。

　　“你们都喜欢男人吗，那我怎么样？”

　　之后的话顾成泊记不太清，总之自己被按在地上，他勉强歪过头，看到梁澈被那群人钳制住，对着那个领头的人，骂骂咧咧。领头的人只是笑，然后对着梁澈说了什么。之后他拽下自己的衣带，捆住梁澈的手，其他人按着梁澈，并让梁澈的脸对着顾成泊的方向。

　　顾成泊看到梁澈的脸上慢慢浮出痛苦与惊慌。

　　那个领头的慢慢解着裤子，站在梁澈的后面不慌不忙的用能让顾成泊听到的声音说：“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梁澈总是那么开心自信，我也不明白，顾成泊如此平庸，怎么总是有一脸对生活满足的样子。你们已经如此让人厌恶，怎么就是没个改变。”

　　“改变什么？”顾成泊问。

　　“变得和我一样，再也不信生活。”领头的本来说的平淡，这一句却是从牙缝蹦出来的。顾成泊眼前开始变得异常清晰，他盯着眼前的景象，错愕不已。耳中是梁澈痛苦的叫骂，可他被按在地上，丝毫不能反抗。他不知道为何事情变成如此，也没空去回想领头说的话的含义。他看着这幅场面，突然感到身上一松，就立刻站了起来。梁澈眼睛睁的大大的，喊着他的名字。

　　顾成泊浑身发抖，心中那股火令他羞恼不已，向前走了几步，就听到一句话：“顾成泊，如果你现在被退学，是不是就完了？？”

　　顾成泊突然怔住。

　　“如果……你父母也知道了，又会怎么样？至少现在，我可以告诉我爸，我没见过梁澈和顾成泊在一起。”

　　突然一股无力感击中顾成泊，他站在原地，看着没有停止的领头人和激动的梁澈，思绪万千，甚至听不到梁澈的叫喊，听不到梁澈对他的呼唤。最终他还是回过了头，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之前和梁澈在一起时，心中隐约的不安犹疑一下就全涌了上来。刚刚那些话似乎也是在印证他的想法。

　　“等一下。”

　　“你还要干什么。”顾成泊声音哽咽的发抖。

　　“把你书包里的笔留下。”

　　顾成泊踉踉跄跄的走跑出这条巷子，身后隐约能听到某个人撕心裂肺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他离开巷子的时候逝去了。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快速的发生且消逝了。

　　“第二天梁澈没有再来了，听说是受伤住进了医院，而且校长开除他了，却没对我怎么样。同学对我依旧厌恶。我不知道梁澈在哪，也不敢问。我带着一丝后怕，去找领头的，却只得到了警告。”

　　“然后你就没有再找他？”维斯垂眸，盯着早就凉掉的咖啡。

　　“没有，我不敢。”顾成泊淡淡的说，“但是那之后我得了某种心理疾病，我猜是的。但是我不敢去医院看。我想过自杀，也自残伤害过自己，想以此压抑自己。但是都没有用。我念不下去，高三都没有读，就去了专科，随便过日子。”

　　维斯和顾成泊都沉默许久，最后维斯说：“你可真混。”

　　“我知道，我就是懦夫。”顾成泊点了一支烟，不再说什么。

　　维斯挂掉了和顾成泊的电话，也关掉了电脑。他手里紧紧握住那个U盘，他知道顾成泊并没有和盘托出，但是对于他艰难的吐露往事，维斯依旧感动，只是心中不免担忧。他隐隐有了想法。

　　但是在那之前，他只想快一点，去好好抱抱他爱的顾成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