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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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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走之前,我跟他赶制了两瓶最纯的栀子花露,装在琉璃瓶里,用蜡封了,裹得严严的,让他给宫里送酒的时候献给皇后。
我拜托陆爽:“替我写封信。”
陆爽笑:“你又不是不识字,一向不都是你自己画符?”
我正色道:“这次是写给皇后的。”
“哦。”陆爽乖乖的坐下研磨,拿起笔问我:“写什么?”
我沉吟着说:“我说大概意思,你帮我写清楚,措辞雅致一点就好了。你就跟皇后说,我收到了她赐的礼物,心里很感动,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觉得非常温暖。我很感谢她一直对我另眼相看,不因我平民的身份看轻我,一直很关心我包容我照顾我。我无以为报,亲手制了两瓶栀子香露送给她,表达我人在杭州的思念之情。如今我人在千里之外,不能像过去那样与她相伴,希望她闻到这股花香,就能想起我。”
陆爽一直低头奋笔疾书,听到我说到最后,抬头看我,可能没见过我这么煽情过吧。我面无表情的问他:“写完了?”
他楞了一下,说:“哪有那样快?”又继续奋笔疾书,写完拿给我看。
陆爽写得一笔清秀的蝇头小楷,骈文四六,朗朗上口,我满意的点头:“写得真好,谢谢你。”
陆爽有点腼腆:“跟我这么客气,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
“啊?是吗?”我有点愣神,搜肠刮肚的想再多说点:“那个那个……真是不错,胜笔甚多。”
陆爽表情纳闷:“胜笔?”
我笑:“这是韦爵爷的发明 –夸人没有败笔,就叫做胜笔甚多。”
陆爽更加纳闷:“我怎么不知道本朝有个韦爵爷?”
我把信折好:“这是故事里的人。”
陆爽问我:“说到故事,你这两天又没有讲射雕了。”看到他期盼的目光,我心里有点不忍,说:“看不出你对这个故事还挺上心的。”
陆爽说:“我觉得很有意思啊,那么多人物,又个个活灵活现的,难为你怎么记住的。”
我问他:“你最喜欢谁啊?”
他想了想说:“黄蓉啊。”又问我:“郭靖最后有没有跟黄蓉成亲啊,还是娶了华筝了?”
我问他:“如果你是郭靖,你是娶华筝,还是娶黄蓉啊?”
陆爽笑:“这可难住我了。”认真的想了想:“自然是娶黄蓉的。他真心喜欢的是黄蓉,与华筝就算是有婚约在先,但心里已有了别人,怕是勉强在一起,两个人也不会过得好吧?”
我听了,想到我跟陆爽,心下有些难过。虽然我们已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待我也是很好的,只是我心里早有了别人,我总是要走的。
他方才毫无心机的帮我写给皇后的信,却不知道我这是在给自己铺好后路。不用太久,我就要离开陆家,回到长安,到时,皇后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自从有了离开的心思,每次对着他,我都觉内心心愧疚,无以为报,只有加倍把分内的事做好。小武走后不久,端午将至,陆爽问我:“给褚家的礼可备好?”自从正月与褚遂良相遇相交之后,我们与褚家来往渐多,两家时有走动,褚遂良的父亲还在朝内任弘文馆学士,母亲身体不大好,留恋故土,在老宅养病,陆爽作为晚辈每月都遣人或者亲自上门携礼探望,从不敷衍。
我说:“已经包了粽子使人送去,粽子包了两样,一样火腿咸蛋的,一样无馅的凉粽,还有上好的黄酒。”陆爽点头。
唐代这里,包粽子还用的是菰叶,也就是做雕胡饭用的菰米的叶子。这个菰米也很有意思,正常情况下,结出的种子是一种很好吃的谷物,可以用来焖饭,非常香糯。但是若是菰米生长过程中染了病,便不能开花结果,茎杆膨大,就是我们后来吃到的茭白。如今世道安稳,尤其是在鱼米之乡的江南,吃饭不再成为问题,很多农户,便改卖茭白,反而不喜菰米,因前者价值更高的缘故。
大约就是这样,后世的我们,只能吃到茭白,再也不知道雕胡饭为何物了。所谓市场经济,古已有之。
本朝粽子种类并不繁多,基本上还是以米掺杂板栗红枣赤豆之类的果实居多,偶有掺入野味的,只是猎奇罢了。
我试着在粽子里加入火腿咸蛋,陆爽颇为赞好,于是又做了不少送人。婆婆与陆离不喜肉味,就只做了纯糯米的,煮好放凉,吃时切片,浇上糖稀或者糖桂花。我只觉得太过甜腻,不过是“洗手作羹汤,先遣小姑尝”。
陆爽与褚遂良时有书信来往,知道这一年皇上在朝内大兴新政,理顺各部关系,举贤纳士,朝野上下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偶尔听陆爽说这些,我也不由得想起那个我记忆中的李世民,那个英俊的土匪。我心里从没有恨过他,我只恨自己当初不该招惹他,至于他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比起他纵横捭阖的光辉一生来,真的是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