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街的花店》G的咏叹调

5、群星与玫瑰4

　　Chapter4
　　由于快到七夕的缘故吧，花店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有学生，有年轻的情侣，甚至中年的夫妇。我除了帮千反田收拾花材之外，也学习了如何包花。一天下来除了中午吃了口便当，几乎没有休息过。自始至终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花店卖的花这么贵还有人来买？我敢肯定TIME 2 FLOWER比S`FLOWER贵了不止一个档次，只是因为S`FLOWER没有在线下开店吗？不行，等这阵子忙过去我一定要问问千反田。
　　而亦可和馨怡似乎也挺忙的，除了过来拿花都没坐下来好好聊天，大家似乎都已经忘了纸条和冷饮店的事。
　　“唔，我这两天把我一年的能量用完了。”我瘫在椅子上向千反田抱怨道。
　　“抱歉抱歉，周末店休了，我们出去玩吧。”小千脸上笑盈盈的，手却不停地在处理花材。这几天为了防止被花茎上的刺给刺伤，我和她的手上都缠了一些绷带。
　　今天就是七夕了吗？好快啊，该包的花都已经送出去了，店里的花也所剩无几，看来生意好到超乎我的预料。今晚那个人也会来店里拿花吧，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呢？我也很期待，不知道千反田有没有准备好。

　　“嗨，大家都辛苦了。”快傍晚的时候亦可和馨怡终于来了，两位大金主包了店里一半的花，可以说是我们累死累活的“罪魁祸首”，我都甚至有些后悔那天诱骗亦可订花了。
　　“小千抱歉，这两天公司也有很多订单要处理，所以没能来帮忙。”馨怡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我和颜君可以应付的。”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小颜这么有战斗力。”馨怡掩着嘴笑道。
　　那我还真是抱歉了呢，和你们同窗那么多年一直懒洋洋的。
　　“那么，小颜可以说了吗？有关那个神秘的订花人。”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家伙，没看到我已经累瘫了吗？今晚不是迟早会知道的，非要让我现在说。
　　“什么什么？那个订花的是谁？”小千立刻放下手中的花材，凑了上来，馨怡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样子是不能度过一个悠闲的午后了，不如赶紧解决掉这件事吧。
　　“亦可，你先说说你打听到的情况吧。”
　　“这个嘛，那天我回去问了管家们，其实他们也是道听途说，毕竟二十年前的事也算久远了。二十年前的小镇上爆发了一次学生运动，据说还挺恶劣的，我查了一下那个时候的新闻，发现并没有大书特书，可能是被官方和校方压下去了，至于什么起因什么情况什么结果，如果不问当时参与其中的学生，恐怕不得而知。至于和冷饮店有什么关系，应该是运动波及了冷饮店，导致老板，也就是现在的老爷爷立下了年轻人不得进店的规矩，直到现在。这是我了解到的情况和猜测。”
　　“关于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我不便做评论和猜测。我还是猜是谁来订花的。其实花店的老爷爷有一个妹妹，这是卖水果的大娘告诉我的。应该是她留下了纸条订了花。”我喝了口茶，慢慢悠悠地说。
　　“有没有可能是冷饮店的招工呢？”亦可提出了疑问。
　　“不太可能，冷饮店的规模和收入不足以让他们招工。”当然免费的劳动力除外，没错，说的就是我自己，“而且小千你注意到了吗，那天我们去冷饮店，老爷爷喊了一句‘两碗甜酒酿打包’，不是喊给我们听的，而是喊给在后厨工作的妹妹听的吧。”
　　“为什么她不来店里订呢？”小千依旧不能理解。
　　“具体原因我并不知道，可能得问当事人，但结合刚刚亦可说的，我觉得是老爷爷不喜欢年轻人，因而他妹妹为了不让老爷爷知道，自己偷偷出来订的。至于订花的原因，是因为老爷爷的亡妻吧。”
　　“原来是这样。突然有点理解那位老爷爷了。”小千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见她叹气。
　　“我出去丢个垃圾。”我随手拿起桌旁的一袋垃圾往外走，今天的阳光也真不小呢。回去的时候我的手上多了一张纸条。“刚刚在信箱里看到的，应该也是同一个人写的。”
　　“请在周五晚九点把白玫瑰送到平南公园的小斜坡处。”
　　“这，怎么突然就要送了呀？”馨怡表示很不解。
　　“应该是突然有事吧。”我低着头，看着茶杯里的茶。
　　“既然她要求了，晚上我就送过去吧。”小千倒是没怎么疑虑。
　　“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那店里得有人的吧。”
　　“交给我和亦可吧，反正我俩晚上也没什么事。这两天也没来帮忙。”
　　“馨怡，我也想去看的。”亦可明显很好奇事情的真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那就拜托你们了。”真可怜，亦可的要求直接被忽略了。

　　20:30，我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千反田，告诉她可以出发了。花店正对面是公园的一个入口，所以我俩直接走了进去。
　　夏夜还是挺闷热的，不过公园的绿植这些年保持的还算完好，所以有风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凉意，我们沿着小路一直往里走，谁都没有开口，千反田也异常的安静，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七夕大家都去城里参加各种活动了，公园里人比往常少了很多。一年前我也经常来这散步的，和她。
　　小斜坡是公园的一个标志性地点，公园有几个小山坡，而最大的小斜坡是很多小朋友周末玩耍的地点，非常明显。我和千反田走到自行车道上，昏黄的路灯下，我也有点受不了这份过于异常的安静了。
　　“那个，小千，你为什么开花店？”
　　“啊，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她明显被我吓到了。
　　我可真是个话题终结者呢，心里自嘲了一下。
　　“颜君不工作靠什么养活自己？”小千算是回过神了吧，变成了往日的样子。
　　“唔，我在网上有一个自己的专栏，平时偶尔靠写东西拿稿费，勉强养活自己吧。”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要是有一技之长就好了。”
　　“你做的便当就很好吃呀。”
　　“谢谢，你不嫌弃就行。”
　　我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斜坡的路灯下。还有几分钟到九点，我竟莫名地有些紧张。
　　“颜君，那边有人来了。”
　　果然，路的那头走过来两个人，一个是冷饮店的老爷爷，另一个应该就是他的妹妹吧，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抱歉，让你们大晚上的等我们两个老家伙。”老爷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不过明显能感觉得他情绪有些低落。
　　“老爷爷，这是你要的花。”小千把准备好的一大束白玫瑰递过去。
　　“真漂亮的花，不过不是我要的，冰，你自己订的。”老爷爷对身后的老奶奶说道。
　　“啊！”小千突然叫了出来。
　　我也被怔住了，老奶奶的右半张脸像是一幅画被硬生生撕掉了一半，没有一丝完好的皮肤。尽管我俩被惊得说不出话，但她依旧保持着和蔼的笑容，银色的长发被微风轻轻带起，她接过花，朝我们鞠躬致谢。
　　“她是我妹妹，小时候因为一场大火失去了声音和容貌。可以陪我们一起走走吗？”
　　我看向千反田，她朝我微微点了点头。就这样，我和老爷爷走在前面，她扶着老奶奶走在后面。
　　“看你们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已经打听过我们的事了？”
　　“大概了解了一点。”我把我从水果店大娘那听来说给了老爷爷听。
　　“噢，是小洁啊，她也曾经是我们店的熟客呢。在这个镇上，能知道我们的事的人也已经屈指可数了。”这话从老爷爷嘴里说出，充满了沧桑和无奈。
　　“妹妹经历了那场大火，幸运地活了下来，我带她来到镇上，后来我认识了我的妻子，她的名字叫恒，所以我用她俩的名字做了店名。”我们走到了山坡顶上，这儿的山坡上种满了树，两个老人一路走上来也有些吃力，不过他们似乎很熟悉这条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上坡顶上有一小块空地，在这可以望见远处闪耀着灯光的小镇，老爷爷点了根烟，自顾自说了下去：
　　“二十年前的学生运动，其实也就是高中生打打闹闹的罢课吧，那天晚上本来已经准备关门了，但有几个高中生硬要进店里来，他们喝得醉醺醺的，喝完我妻子做的甜酒酿不但没走，还大声辱骂，摔碗，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赶走，妻子心脏不好，受不了太大的刺激，那次之后一病不起，不久后便走了。追究什么法律责任太不现实了，而且当时即使找到了那几个高中生又如何呢？那个时候的我心如死灰，准备关店回到乡下，是我妹妹劝住了我，但我也立下了规定。”
　　老爷爷一根烟抽完了，他没有流泪，或许时间把他的眼泪也带走了吧。
　　“四十年前的今天，我就是在这和她约定终身的，当时用了一支白玫瑰，也是她最喜欢的花。”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万家灯火之中，我也看不到了。
　　原来如此。
　　现实和真相远比我想象得要沉重。
　　“风有点大，我和她先回去了。”老爷爷笑着对我们说道，“我们自己可以走回去，这里我们熟悉。”
　　老奶奶摸了摸小千的头，目光里像是传达着什么，随后从那一束白玫瑰里抽出一支递给她，那半张被火烧毁的脸，在这一刻，也变得温柔起来。

　　“失去了挚爱究竟有多痛苦？”我望着远处的星空，自言自语道。
　　“颜君，你知道为什么是老奶奶订花而不是老爷爷吗？”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人失去了挚爱，就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然而始终会有人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你。老奶奶这辈子身边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哥哥了吧，所以她也把哥哥的挚爱当做是自己的挚爱。她没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但她可以选择自己守护的人。”
　　我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个晚上，她一定躲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哥哥把幸福拥进怀里吧，那支白玫瑰也成了她心里唯一惦记的花。她用自己的一生陪伴了他。
　　“就像群星陪伴着玫瑰花一样。”小千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把玫瑰花举起，放在星空之中。
　　“那也只能是陪伴了吧。”我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不。”小千的声音有些颤抖，“群星也能低下头来亲吻她。”
　　怎么可能。
　　一颗、两颗、三颗......星星像约定好了似的，一颗颗地往下坠，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寻找自己守护的人。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或许在我们看不到的夜晚，群星真的低下头来亲吻了玫瑰，就像那些看不到的希望一样，在未知的远方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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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只能先告一段落了，下个故事见，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