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吃兔子的糖

4、四

　　时间过得很快，七天时间很快就到了，石磊要出院了。
　　我刚认识的小朋友要走了，我心里竟然生出一丝难过？此后我又要孤家寡人的面对着蓝白色的房间和呼呼大睡的大娘了么？
　　石磊走的那天，我没赶上去送他，这几天折腾的我忽然就发烧了，肝病一发烧不是好征兆，我一直处于迷糊的半晕厥状态。
　　只有冰凉的液体输进我的身体，和半梦半醒间那一句：“活下去，有缘再见。”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我那长年在外打工的老爹的脸。
　　我忽然就湿了眼睛：“爸，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看看妈妈，她的眼睛红肿的像个流氓兔，一种愧疚感从我的脚心穿进我的身体，我微微抬起身体，拥抱住他们，给他们力量。
　　我知道，我妈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抹眼泪，她总说，她对不起我，如果一个人贫穷那怪不得爹妈，但是如果一个人身体天生不好，那一定怪他的爹妈。
　　她总是在没给我一个好身体这件事情上挣扎，我的家为了我的这个病也算是断绝了所有亲戚，日子虽然过的清贫但我从未抱怨过，我敢说，我的父母给了我这世界上最好的爱，我很幸福。
　　“别哭了，这么大个人像话么？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么？”
　　我一下一下的轻拍我妈的背脊。
　　我听见她哽咽的说：“你知不知道你要把妈妈吓死了，不让你乱折腾，你偏不听。”
　　“哎呀，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以后就好好的躺着。”
　　而我心里想的是，我可不得快点好么？我还要回学校做我的大学霸呢？还有，我还有遗憾呢！劳资还没娶到媳妇呢？
　　我以为我出院那天，会是个艳阳天整出点劫后余生的环境，或许再不济也是个阴天。
　　可当我爸退了被子回来的时候，张口就说：“外面下大雨了，路堵了，没车回不去了。”
　　我气的恨不得上天上找雷公电母把他们打一顿，这叫个什么事嘛！出师不利？？
　　我无语，最后我们三口人只能裹着大包小包的蹲在一楼大厅望天，想着这个雨啥时候可以停。
　　我也在医院蹲了半个月了，想出去拥抱一下大自然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拽出我书包里的笔记本，已经密密麻麻的被我写了半本了，我打开中间夹着书签那页，恶狠狠的添上一笔，20xx年4月14号，大雨，出院，没车，走不了。
　　啪，合上这个本。这个黑色的笔记本是个记账本，记录着老天欠我的一条条，我本是想着等我哪天两腿一蹬的时候，就让我娘把这笔记本烧给我，我好拿着它去找老天爷或者阎罗王算账。
　　这大雨天叫个车也费劲，好不容易有个车来拉我们的时候，我们一上车他还说：“这附近还有人我得先去接一下。”
　　行吧，行吧，我们三口人挤在车后面，这大雨天不好打车，接就接吧，谁都不容易。
　　我向来分不清东南西北，即便是在我生活了17年的地方，我只见司机师傅把车开到了一个被满地钢筋，水泥木板，石头子沙子包围着的一块白色板房区。
　　他按了两声车鸣，隔着车玻璃，看不清楚，只大概分辨出有个人背着双肩包从板房里跑了出来。
　　他拉开车门，钻了进来：“不好意思，车座坐湿了。”
　　刚被雨打过的，他的脖颈上挂着些许水滴，耳朵有些红，声音依然干净清朗。
　　我笑了，心里那个声音叫嚣出了声音，是他，是他，毫无征兆的我的心开出了一朵朵红花。
　　“石磊”我叫他。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快遇见我，他惊喜的转过头，叫了我的名字：“林淼”。
　　随后也叫了我爸妈一声：“叔叔阿姨好”。
　　这是第二次，他叫我的名字，此刻心里雀跃的声音比上一次还要强烈，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怎么了。
　　“你出院了啊？”他从书包里拽出一张纸巾，递到我的面前。
　　我不知所以，盯着他看……
　　“你脸脏了，擦擦”
　　他在冲我笑，又一次。
　　我接过纸巾，对着车前的镜子照了照，这才发觉我的右眼下有一块类似泥土的污渍。
　　我笑，你还挺温柔。
　　“人家和你说话呢？”我妈推了我一下。
　　“你这孩子”似是无奈的低喃。
　　我赶紧接着他丢过来的话题说：“啊，今天刚出院，这会要去学校呢。”
　　“学校？”他的眼睫半垂了下来，似乎我刚才又说错了什么？
　　我误以为他是羡慕我有学上，他没有了。
　　我详装淡定的开始一本正经的胡扯：“唉，学校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的，作业死多的，完了老师也挺烦的，同学吧也就那么回事。”
　　我喋喋不休的白话，我趁他不注意土了土舌头，还好哥们我，曾专心致志研究过瞎白话这门课。
　　“林淼……”他叫了一句我的名字，我没抬头，只胡乱嗯了一声。
　　“我也去学校……”
　　我还打算说点什么？我这一听，呃，好像我理解错了啊。
　　太丢人了啊，我真恨不得现在把头塞进这出租车底盘下面。
　　心里无尽的吐槽，那你为什么一听学校两个字整出那个死德行，害的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我妈一听他也去学校，开始有话题了。
　　“小磊啊，你哪个学校的啊？读高几啊？”
　　“我一中的，读高二。”他答道。
　　听他说一中，我不意外，毕竟我们县就三个高中，见他白白净净的也像个学习好的样子。
　　我意外的是，我居然可以和他还有这层缘份。
　　郝清女士更是乐的不行了：“哎呀，这么巧啊，林淼也是一中的，高二。”
　　当我妈说完这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是啊，那还真巧”我和他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相视一笑……
　　“都是同校同年纪，以后林淼有啥事就麻烦你照顾一把了。”
　　“妈，我又不是大姑娘”我罔顾自己在他面前树立的坚强少年形象了，这一下子被我妈说的，柔弱的不行。
　　而后我就听见，他说：“好”。
　　好什么好？劳资这么大个人用你照顾么？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