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不贪》突然GG

9、呼图村

　　沈和之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你没有影子，我也没有。”季若筠重复道，“可是你是人，我也是人，这是不容置疑的。”

　　“所以……”季若筠得出结论，“呼图村是个假鬼村。”

　　沈和之撑着头看他：“我从来没说呼图村是鬼村，一切都是你先入为主。”

　　“我从前听说北方有一种土壤，其名蚀土，其色呈黑红状，万物投其中不见其影，用土壤窑制的砖块瓦砾也会继承它的这种特性。”

　　“呼图村的土壤就是蚀土，村子的周围也有少量这样的土壤，大牛站的地方一直延伸到村口，都是这种土壤，而且由于天色昏暗，这种土壤和一般的土壤看起来别无一二。”

　　季若筠眯眼道：“你早就知道？”

　　沈和之点点头：“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和之眨眨眼：“我以为你知道啊。”

　　季若筠气结：“你故意的沈和之！我告儿你你就是故意的！”

　　“是啊。”沈和之正儿八经地应道，“我就是故意的啊。”

　　“你故意看我出洋相你！沈和之你你你……”

　　沈和之两手一摊，一副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两人又吵了会嘴，大牛他娘才掀了布帘手上端了盘菜走了出来。

　　“菜都是现做的，没准备多少，里头还有两盘，你们稍等，我给你们端来啊。”

　　季若筠看着盘子里那盘油光水滑的红烧肉，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白天在草丛里看到的那具尸体，瞬间什么胃口也没了，胃里一个劲儿地反酸，想吐。

　　就在这一个恍神的功夫，大牛他娘又把剩下的两盘素食给端了出来。

　　“家里没剩什么米了，只有几个小菜，两位小哥将就着吃吧。”

　　没有米却能搞出这么多菜来，要说没古怪，打死他季若筠他都不信。

　　沈和之应了声，意思意思地夹了几片菜叶。

　　季若筠就更不用说了，刚拿起筷子又将碗筷放下，推说自己途中劳累，身体不适，实在不想吃东西。

　　大牛他娘见此情形，脸色甚是难看，但又因着沈和之好歹动了些菜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直到领他们去屋子里睡觉也再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待到大牛他娘走远了，季若筠才看着眼前那张破席嫌弃道：“什么破地方，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沈和之轻笑道：“你就是平日里富贵日子过惯了，受不得一点苦。”

　　季若筠少见的没有多和他呛声，和衣挨着墙躺下了。

　　沈和之将外衣叠在床头，刚想倒头睡下，季若筠叫道：“哎哎哎！这床小，睡不下俩人啊！”

　　沈和之理也不理他：“咱俩睡一次是睡，睡两次也是睡，别嚷嚷啊，往里面去点，这床咱们挤一挤还是能睡的。”

　　季若筠盯着他看了一会，嘟囔着往里挪了挪：“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别叨叨了，早点睡，明早指不定还要早起呢。”

　　季若筠冷哼一声，面朝墙道：“有没有明早还说不准呢。”

　　沈和之到哪都睡得快，季若筠刚转头没多久，就听着他很快传出沉稳的呼吸声。

　　“心这么大，这样都能睡着。”

　　许是白天走了太多路，季若筠堪堪撑了一会也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地就要闭起眼睛来，可这一闭起眼睛，脑子里总有根弦一直拉着，拉得他意识半睡半醒地不着地儿。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月上中天，窗外隐隐约约有了些斑驳的影子……

　　这影子乍一看还挺好看的，半醒半睡的季若筠想。

　　下一刻，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季若筠猛地惊醒，为什么窗纸上会有影子！

　　季若筠心里一凉，仔细看去，窗纸上确实现着一些缓缓移动的影子！那些影子像是一些人有序的，一个接一个的，从窗前走过去。

　　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季若筠赶紧推醒沈和之：“沈和之！沈和之！醒醒！快点！”

　　沈和之被他猛的一推，只觉得自己头疼得紧：“大火烧着你屁股啦！催魂似的！”

　　“嘘嘘嘘！”季若筠赶紧捂住他嘴，“别出声，看窗外。”

　　沈和之皱眉顺着他目光看去，意识清醒了那么一瞬，但随即又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窗外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季若筠小声骂道：“你瞎啊！你瞅着像不像人？很多很多人，一个儿个儿排着队走过去了？”

　　“是有点像。”沈和之晃了晃头，“嘶——不太对劲，我这头疼得厉害。”

　　季若筠闻言将手搭在他的脉象上，静止几息后没好气地道：“让你别乱吃东西，这下好了，中毒了吧！”

　　沈和之摆摆手：“头疼、头疼！”

　　季若筠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半大点的小瓷瓶，倒出一粒黑不溜秋的药丸来，塞进沈和之的嘴里：“咽下去。”

　　“这小药还是域外来的，金贵的很，我自己都没舍得吃一粒。”

　　沈和之想了想，将还没咽下去的药丸推到舌尖上，伸出舌迟疑道：“那……那还给你？”

　　季若筠：“……我看你头是一点都不疼，少扯犊子，赶紧咽下去！”

　　沈和之哦了一声，缓了缓神，倚在床头的木板上不作声。

　　窗外的影子还在晃动，季若筠看了看沈和之，自己就想起身去窗边一看究竟，身子刚坐起一半来，却又被沈和之猝不及防地拉了一把，这一下没设防，冷不丁的就往沈和之怀里一撞。

　　季若筠这下是真的有了怒意，反应过来张口就要把沈和之痛痛快快骂一顿，却被沈和之眼疾手快地将食指放在他唇上示意他噤声。

　　季若筠才不管他噤不噤声，甩开他的手就想照着他的腹部给他狠狠地来那么一下。

　　却不想手刚伸出去，小木门就传来吱呀声响，季若筠思维快于行动，果断地将手迅速垂直落下，好死不死的就搭在了沈和之的腰上。

　　已经闭上眼睛的季若筠：“……”他发誓！他刚刚听到沈和之嘲笑他了！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木门先是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随后慢慢地往里推开，大牛他娘探出头，满意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两人，又悄悄掩了门退了出来。

　　月光下，小小的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满了人，为首的正是上了年纪的村长。

　　大牛他娘拍了拍大牛的肩膀，笑着对村长道：“两个娃睡得正香呢！”

　　村长点点头，还未等他说话，大牛就仰起头乞求道：“阿娘，我们不要再吃人了好不好。”

　　此言一出，村民们刷的就把目光投向大牛，眼里震惊、贪婪、垂涎，一览无余。

　　大牛他娘见到这情形心里一颤，赶忙搂住大牛向众人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怪他！再、再说了，屋里不是有现成的两个呢吗？”

　　村长干咳一声，安抚道：“牛儿他娘，你也别太紧张了，我们还是先干正事儿吧。”

　　大牛他娘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连声道：“谢谢村长谢谢村长。”

　　那村长也没搭话，领着众人转身向着月亮跪拜。

　　“黑夜中洞悉一切的月亮神啊，请您原谅我们所做的一切，罪恶不是起于我们，但也绝不会终于我们，请您看在我们如此忠诚的份上，用月光洗涤我们的罪过，早日保佑我们的子孙脱离此苦海，萨仁图雅！”

　　众村民纷纷将双手高举过头顶，低声念道：“萨仁图雅！”

　　正此时，落在后排的村民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两道身影翻过纸窗，落地无声直往屋外奔去。

　　那村民瞪大了眼睛，冲着前面叫道：“跑了！他们跑了！”

　　于是，这几十来个人也不在乎什么仪式了，纷纷起身追去。

　　“他们对这边的路不熟，快去追！”村长一边追一边嚷道，“把他们赶到陷阱里面去！”

　　路过大牛他娘时，村长停下脚步，用手上拄着的拐杖狠狠地敲击了地面：“你没有让他们吃下食物，萨日会惩罚你的！”

　　大牛愤愤地叫道：“萨日不会惩罚我阿娘！它只会惩罚你们这群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村长狼似的眼神看向大牛，忽而笑了：“你阿爹倒是把你教的好。”

　　大牛他娘本就害怕地身子直打哆嗦，听见这话急的跪下来直叩头泣道：“村长您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他还小，还不懂事……”

　　村长也不动容，拄着拐杖走远：“若是那两个人逃掉了，牛儿他娘，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大牛他娘闻言一下子瘫软在地，半晌，她怨恨的目光直射向天上挂着的一轮月亮，迎着月光，两道泪痕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