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契之皆大欢喜》肥啾lo

2、祭祀

　　下雨了？

　　杨敬华躺在屋顶上听着屋里端木熙翻书的声音许久，久得差点儿以为自己会就此睡去，却被脸上突然的凉意惊醒。
　　真的下雨了，一颗一颗砸落的雨滴越下越急，伴着微寒的雨风，一副风急雨骤的架势。
　　他翻了个身也不急着避雨，反正他一个鬼，又淋不坏，只伸长了脖子探出屋檐往身下的屋子里望去，却见屋里的端木熙仍旧目不转睛地翻阅着书页，似是不曾注意到窗外的风雨，愈急的雨风吹动着书页哗啦啦的作响。
　　端木熙已经好一阵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神龙章轩的灵魂离了缚魂阵后越发的脆弱，已经有了溃散的迹象，可他还是没能从这些古籍资料里面找到头绪，找不到就他的办法，心情愈发急躁的端木熙变得越来越冷漠，面对端木家要求交出神龙章轩处置的要求态度越来越极端，往往是直接与端木家的长辈硬顶回去，整个端木家都笼罩在一种僵持，紧张的氛围中。
　　“吱呀——”
　　木门发出了轻轻的声响，灯下蹙眉沉思的端木熙没有注意到，直到一碗散发着热气的清粥被递到眼前才抬眼注意到眼前的人。
　　杨敬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顶上下来了，此刻正端着一碗热粥站在他身边，杨敬华是他的影灵，朝夕相处让端木熙太熟悉杨敬华的气息了，连他走到身边都不曾发觉。
　　“端木先休息一会儿吧。”
　　杨敬华看端木熙没有伸手接碗就把粥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也要保重身体啊，你倒下了，谁来帮你护着神龙章轩啊？”
　　杨敬华一看端木熙微启嘴唇想要说话就急急开口打断，说完也不看端木熙的反应，转身去窗边将大敞着的窗页合上。
　　端木熙看着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的少年身影，终是一语不发地坐下拿起了汤匙。
　　“怎么样？好吃吧？这可是小爷我的手艺！”
　　杨敬华回身看到端木熙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喝粥，并未如前几日一样烦躁赶人，不由眼睛一亮，一如往常一般欢快的坐在他对面，顺便炫耀下自己的手艺。
　　端木熙喝了口粥，抬眼看着对面闪闪发亮的狗狗眼，眼里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
　　“那是，身为资深单身狗，怎么能不会单身狗必备技能呢，你也太小看小爷了”
　　杨敬华摆出一脸嘚瑟样。
　　“也就是你们端木家跟资本主义地主阶级一样，什么都有人帮你做了，哪有小爷发挥的机会”
　　“哦，那倒是委屈你了啊”
　　端木熙假装叹了口气。
　　“那以后我们院里的小厨房就交给你了，一日三餐就靠你了。”
　　“别介啊，我开玩笑的啊，我可不要做厨子，寅哲那只死狐狸会笑死我的！”
　　杨敬华瞬间傻眼。
　　“其实我小时候也是会做饭的，毕竟我也不从小就长在端木家”
　　端木熙看着对面的欢脱少年，柔和了眼光，想起了小时候，想起来对面这个人是自己的“小哥哥”
　　“你一个大少爷会做饭？骗鬼呢，神龙章轩教的吗？”
　　一句话出口杨敬华瞬间就反应过来，却是来不及收回。
　　看着对面沉郁下来的目光，杨敬华头一回气恼起自己的口无遮拦。
　　气氛一下子好像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屋里寂静无声，屋外风雨正急。
　　杨敬华和端木熙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在灯下，端木熙好像陷入了回忆，杨敬华确实看着灯下端木熙愈渐苍白的脸色怔怔出神，灯下的端木熙因为这阵子的事情眉眼间都是疲倦，脸色苍白，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变成一个十几岁少年还有的样子，这个人是阳冥司，是天下苍生的福祉，在人前从来都是强大的样子，让人忘记他连二十岁都没满。
　　看着看着，出神的杨敬华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抚上了端木熙的脸庞，他总觉得这样的端木熙好像似曾相识。
　　直到感觉到握上自己手掌的温暖，杨敬华才惊醒，火烧一样飞快缩回右手
　　“那什么，哈，那个，你脸上刚刚有个饭粒，我帮你拿掉了”
　　杨敬华对着端木熙诧异的眼神，心慌意乱地胡扯了一个鬼都不信的借口。
　　“敬华，章轩对我很重要，他好不容易才回到我身边，我不能再让他离我而去。”
　　端木熙没有深究杨敬华的失态原因，反而认认真真地对他说。
　　“不管是谁，都别想对他不利。”
　　“端木，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但是修复灵魂有多难你这阵子拼命不也没找到方法吗？”
　　杨敬华也顾不得刚才的尴尬。
　　“办法不是拼命就有的，你本来就因为祭祀，体力不足，你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迟早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的命本来就是章轩换来的，就算拿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
　　“可是，端木——”
　　“好了，敬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章轩已经没有时间了，他等不起”
　　端木熙挥手打断了杨敬华的话。
　　“你先回去休息吧，敬华，我不要求你帮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雨还在下，哗啦啦的雨声把他们的对话都淹没在了夜色中，端木熙等杨敬华踏出了房间就关上了门，屋外杨敬华缓缓地靠在了屋外的廊柱上，看着瓢泼的大雨发愣，屋里的端木熙对着烛火静坐，眼神迷茫。
　　一扇门而已，却是两个世界......

　　三月初七，雨神祭
　　“秦诗瑶”
　　杨敬华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一身女神范儿的女子。
　　“跟你打个商量”
　　“？”
　　“你能不能不要再掐着我的胳膊了啊？”
　　杨敬华一脸抓狂。
　　“虽然我是鬼，不代表不会疼啊！”
　　“哦——”
　　反应过来的秦诗瑶赶紧松开手，顺便小小声地嘀咕。
　　“怪不得我没觉得疼”
　　“嘶——你掐的是我的手，你当然不觉得疼了，诶，小爷的手啊”
　　杨敬华龇牙咧嘴的冲秦诗瑶翻了个白眼。
　　“额。。。我那不是太紧张了嘛”
　　秦诗瑶也有点儿尴尬。
　　“在上面祭祀的是端木，你紧张有什么用”
　　杨敬华嘴上虽然这样反击秦诗瑶，但是他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祭台上的人也暴露了他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
　　祭台下，秦诗瑶还在跟杨敬华斗嘴，祭台上的端木就没那么好受了，阳冥司是最接近神的人，作为众生与神之间的桥梁，每一次的祭祀端木熙都面对着沉重的压力，巨大的灵力和体力消耗，聆听众生的祈愿所耗费的心力，随时都能压垮他本来就不甚强壮的身躯。
　　这次的雨神祭，是一次大祭，登上祭台的那一刻，端木熙脚下的步子就没轻松过，不断从身体中抽离的灵力，传递众生祈愿也在不断消耗着他的心神，没人发现繁复的祭袍下，他的身躯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
　　不，杨敬华注意到了，他一直都在盯着端木熙的每一个动作，身为端木熙的影灵，他对端木熙的身心状态比其他人要清楚得多。
　　再次完成一个阶段的祭祀礼仪，端木熙转身举起法杖，准备启唇唱颂祭歌，可严重透支的体力，让他在转身的瞬间，踉跄着半跪在了地上。
　　端木熙突然倒下去的身影造成了全场惊哗，秦诗瑶也惊得差点儿冲上去，却终究顾忌着祭祀威严，不敢上去，只能在原地着急。
　　台上端木熙的身边突兀地多出来一个人的身影，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他倒下去的身体，这个人的出现让台下观礼的观众又是一阵惊异，要知道，祭祀礼仪是多么的森严，除了参与祭祀的人和主祭，无关的人闯入祭台打断祭祀可是大罪。
　　“杨敬华，你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端木寺芸虽然也惊了一下，认出台上的人是杨敬华后急忙出声斥责。
　　“端木，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杨敬华直接无视了周围人的反应，他被端木熙苍白、满是冷汗的脸色吓到了。
　　“我带你回去休息”
　　说着就手臂用力想拉他起来，一拉之下却是没能拉动，反倒是端木熙用满是冷汗的手掌按在了他手上。
　　“敬华……”
　　杨敬华见端木熙有话说，索性屈膝半跪在他身前。
　　“上我的身”
　　“？！”
　　“快点儿，我要坚持不住了”
　　端木熙见杨敬华没反应过来，催促道
　　“又来？！上次附你身，你躺了多久才恢复过来”
　　杨敬华一脸不赞同。
　　“附身会损伤身体本源可是你说的，你活够了，哥还不想弑主呢，你别乱来！”
　　“没办法了，祭祀不能打断，我要是现在倒下去，麻烦就大了”
　　端木熙仍旧抓着杨敬华的手臂。
　　“那也不能用这个办法，你的身体——”
　　“敬华！帮我……”
　　╰_ ╯
　　杨敬华终究还是没能扭得过端木熙难得的示弱，扶着端木熙站起身之后，往端木熙身上一靠，附在了他的身上。
　　“你坚持不住了就说一声，不要硬撑啊。”
　　杨敬华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在端木熙心里叮嘱了一句。
　　端木熙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袍袖，再次举起法杖，继续中断的祭祀。融合了两人的浩大灵力源源不断地抽离，随着祭祀的进行，祭往天地。

　　今天的祭祀虽然出了点儿小插曲，但好歹是有惊无险地圆满结束了，祭典一结束，端木熙就下了祭台，交代了端木寺明几句，没有管其他人的反应，缓缓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步履缓慢，直到走到后院无人的地方，再也压不住翻涌的疲惫力竭，眼睛一闭就往地上倒去。
　　“！！”
　　杨敬华在端木熙倒下的那一刻飞快地脱离出他的身体，伸手接住了端木熙。
　　“端木？你怎么样了？”
　　他怀里抱着端木熙半跪着地上。
　　“......”
　　“端木？”
　　端木熙已经昏过去了，白色的祭祀服衬得他苍白的脸上更显脆弱
　　杨敬华强忍着心里的慌乱不安，一把抄起端木熙横抱在怀里，跃上墙头屋顶抄近路往端木熙的房间跑去。
　　一路上都是在准备祭祀后宴会的侍女仆人，忙忙碌碌，没人注意到在屋顶一闪而过的人
　　杨敬华大概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跑这么快，一落地就一脚踹开了房门，把怀里的端木熙小心的安放在床上。
　　端木熙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他不喜欢有人服侍，杨敬华是个鬼，也不是什么娇少爷，所以他们在房里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两人独处，没什么人会来打扰。
　　“端木？”
　　杨敬华轻轻地摸了摸端木熙的脸，感觉冰凉的都是冷汗，他还是没醒。
　　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端木的额头，端木的身体情况糟糕得令他心惊。灵力、体力透支，心力消耗巨大，还有刚刚他附身到端木身上也造成了伤害。
　　轻轻地吻上了端木熙冰凉柔软的唇，杨敬华心里只剩慢慢的酸涩心疼，刚刚的祭祀因为他附身的原因，他第二次清晰地感觉到了端木的心情，宽宏浩大，心怀众生，无私得像个神。灵力不断地渡入端木熙的身体，端木熙的沉睡的表情也安稳了下来，杨敬华却不自觉地渐渐加深了这个吻，他知道，端木熙独自背负的压力有多大，他身为端木的影灵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可每次都是端木在照顾他、迁就他。
　　端木熙，你什么时候能不要顾虑那么多，为自己想想，为自己活呢？
　　端木熙，我好像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