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现代]夜花-7G方无》蓼萧

2、第 2 章

　　戚少商找到方是在三天后的绿荫酒吧。正对着夜花，不过两个地方的卖点不同，所以一直相处还算融洽，不太发生抢生意这种事情。
　　夜花是安静的地方，而绿荫更适合狂欢。
　　人这种生物非常难以言状。它既需要群体的安全感，又希望能有独自一人享受寂寞的时光；既喜欢沉沦，又期待救赎。
　　戚少商在绿荫暧昧的灯光和音乐里想，绿荫果然很合适艳遇，夜花很容易被抢生意啊……不过就算夜花倒贴钱，酒吧主人也无所谓吧。
　　虽然也算是朋友，不过无情这种生物还是很难让人理解的。
　　根据指点，他要找的人最容易出现的地方是绿荫二楼玻璃窗前的位置。戚少商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挣脱挤上二楼，而后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的男人。
　　他看上去出乎意料的年轻，笑起来的时候甚至有种很乖很好孩子的感觉，身上黑底银纹的唐装披在外面，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却与本人有种难以言说的契合感，温润如玉优雅如故。
　　的确非常特别，特别是与他的职业……如果那真的是这个人真正的职业的话，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
　　“方先生？”戚少商大方的走过去问。
　　方转过脸看了他一秒：“有事？”
　　“是的，不打扰的话。”
　　“等这场表演结束可以吗？”方的表情相当好孩子，或者直接说无辜，“大约还有20分钟。”
　　他手指的方向是台上，戚少商顺着看过去，一个染着金红色短发的美女正扭着腰跳着钢管舞。
　　“当然可以。”戚少商在他附近的位置坐下，叫了杯柠檬水。
　　十五分钟以后，披着外套的美人出现在两人桌前。
　　“安娜，等会儿先去餐厅等我，我有点事情。”方揽住她腰在她耳边说。
　　“好的。”安娜甜蜜地说，瞄了戚少商一眼，在方脸上亲了一口，扭着腰离开。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实在太吵了。”

　　方的车停在路边，一辆灰色的Rolls-Royce，不看标志的话，在夜幕中并不起眼。外面非常冷，阴阴森森的冷。戚少商一时琢磨不出这人在考虑什么，跟着上了副驾。
　　“抽烟吗？”
　　“谢谢，不用了。”
　　方点燃烟：“好了。那么，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关于英子的一些事情。”戚少商斟酌着用词，“她希望离开你。”
　　对方很明显的一怔，然后笑起来：“离开？这需要特地找人代话吗？她可以直接跟我说——还是说你是她男朋友？”
　　“不是。可能是她找不到你，或者觉得比较尴尬。”戚少商回答，“我只是她的朋友。”
　　“可能。天晓得女人都在想什么。”方耸耸肩，“没什么问题，我会打电话给她的。”
　　“你同意了？”
　　“当然。”他无所谓的说，“我是养着一些女人，不过并不靠她们挣钱。要知道，偶尔和他们出去逛街吃饭的钱就足够抵消她们交给我的了。要走就走好了，我无所谓。”
　　戚少商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的话无可厚非——毕竟没有哪个皮条客买得起这种车：“谢谢。”
　　“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抱歉占用了你约会时间。”
　　对方挥挥手表示不在意。戚少商下了车，觉得碰到了一个很特别并且相当直接的人，虽然他不太喜欢他。
　　今天时间还早，他转身进了夜花。发觉今天人特别多，吧台上坐满人。
　　waiter早就与他熟悉，笑嘻嘻的过来让他点单。戚少商点了咖啡，问：“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我们老板亲自坐台，怎么可能会人少。”
　　戚少商跟着他一起笑了。
　　手机振动，他接起来：“喂？”
　　“戚，我前面收到他电话了。”英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快，“你是怎么跟他说的？我真想好好谢谢你。我自由了。不用继续住在这里等那些男人们。”
　　“是吗。恭喜你。”
　　“我真是太开心了。你的银行帐号可以给我吗？”
　　戚少商犹豫了一下，他并不认为这一次他帮上了多大的忙。很显然如果英子自己也能够处理，但是想到欠无情的消息费，他还是报了帐号。
　　挂掉电话之后觉得心里有点堵。他做的是好事，也算不上麻烦，稍微挣点买咖啡的钱而已，跟这个城市里很多人所做的事一样。
　　咖啡过来之后他几口喝掉，然后在帐单上签了字并且留下了几张钞票。waiter看了一眼，做了个“明白”的手势，把钱收起来。
　　这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在以前他还是警察的时候就已经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他想要的信息。他隐约知道无情的靠山很硬，加上会做人，黑白两边都吃得开。
　　他起身离开。

　　从这里步行回去大约要20分钟，天气好的时候作为饭后运动再合适不过。附近有一些精品店，格调太好，于是逛的人很少，但橱窗看起来真是美丽。
　　他努力盯着自己的脚尽力忘记这见鬼的天气，路过一个蓝色调商店的时候还是停下来看。
　　男式用品商店。衣服，酒，烟，以及香水。橱窗是盛夏天空一般温暖的蓝色，香水瓶子非常好看，耀眼清澈的海蓝色香水，香味非常气定神闲。
　　不过不是很适合冬天。
　　戚少商不期然的想起下午坐在他位子上的男子。没注意长相，只记得香水和细长洁净的手指。
　　他走进去买了那瓶香水。

　　第四天的早晨，戚少商在吃早饭的时候吃到了一根头发。他当即扔下基本没动的食物决定再也不来这家餐馆。
　　然后他买了份报纸，在附近的露天咖啡馆坐下叫了奶咖和三明治。
　　长时间的阴天终于过去，今天上午太阳和谐的照在路边留着零星枯黄叶子的梧桐树上，汽车开过扬起灰尘。
　　这样漂亮的天气却让戚少商心神不定，他不断抽烟，对着树的阴影发呆，然后好不容易把注意力集中在报纸上。先草草翻了一遍，然后先看时事版，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这一版面上通常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死亡。比如男子杀死自己的妻子然后放火烧屋子，由此有多少人受伤或者产生了多少财产损失；长途汽车上有精神病人拿水果刀把领座的人的咽喉割断了；某偏僻角落发现尸首若干；犯毒；谋杀；自杀……这些死亡其实在都市里非常常见，报纸只提供一个小角落举例告诉人们一些黑暗而有趣的部分，更多的从正常途径我们一无所知。
　　不知道就是没有发生。而没有发生的话，其实生活还是很可爱的。
　　左下方一小篇报道吸引了他的视线。
　　“应召女被刺十三刀惨死旅店:情杀?钱杀?”
　　标题实在有够八卦。戚少商想，瞄了一眼内容，然后觉得心往下沉。
　　一家知名旅馆的清洁工早晨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尸体然后立刻报案。死者是一个年轻女性，尸体衣物凌乱，擦伤多处，显然死者曾经剧烈挣扎。凶手刺了足足13刀，凶器应该是4CM宽的普通切肉刀。
　　显然旅馆所登记的身份证是假的。据前一晚当值的服务生回忆，登记的是一个戴着帽子围着围巾的男人，当时人很多，他并没有很注意对方的长相。
　　死者的名字是英子，今年二十四岁。

　　在戒酒的第四十九天，戚少商再次坐进酒吧里点了威士忌。当微醉的昏眩感冲上脑际的时候他想起曾经有一个朋友喜欢喝冰冻的威士忌，冻到有点稠的程度一口饮下去，不过这个人已经死了。
　　死亡是一件极其奥妙的事。
　　他想起四十九天前他在医院里痛醒，面无表情的医生跟他说了一下胃溃疡需要注意的事项，显然觉得这种事情太多见不值得他浪费感情。当时觉得痛，除了痛还是痛，因此决定试着戒酒。
　　看，再怎么无所谓和觉得荒谬，人都会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咽下一口酒，想着说不定在这一秒之间，世界上又有很多人死去了。
　　这些想法让他觉得荒谬，于是他一杯接着一杯不去注意任何事。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在戒酒的第四十九天，再一次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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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的时候头很痛。他睁了睁眼睛，又闭上，再睁开，发觉这个熟悉的场景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不记得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戚少商挣扎着爬起来洗了澡，泡了点麦片安慰一下不怎么舒服的胃。然后在沙发上找到昨天的报纸，又仔细看了一遍报导。
　　犹豫了一会儿，他找出以前的联系簿打熟悉的电话，花了一点时间在寒暄和了解英子的案子现在是谁在负责。终于13分钟后，他打通了市C区办公室的电话。
　　“您好，我找LENG警官。”
　　“请稍等。”电话里响起转接音，随即一个冷硬的男声响起来，“你好，我是LENG。”
　　“你好。请问负责英子被杀案件的人是你吗？”
　　对方安静了一下：“是的，你是？”
　　“我是英子的朋友，出事前一天刚刚和她通过电话。”戚少商不太在意对方的态度，回答，“简单来说是这样的。上周的时候我与她见了面，她拜托我协调她和她的皮条客之间的关系。然后她顺利离开他。而在这个礼拜，她被杀了。”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那个皮条客的嫌疑非常大是吗？”
　　“我想，他有很大的嫌疑。”
　　“你能慢点说吧？把事情更具体的……”
　　戚少商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与英子见面的时候的谈话，她说起方的时候的反应；方的体貌、他和方的对话和当时方的反应。说完了以后他无动于衷的想，其实自己知道的也不过是这点事情。
　　“你觉得是皮条客对于解除关系而不满因此杀了她？”对方显然怀疑比相信多得多。
　　“我给你的只是我所知道的情况我想可能会对案件有用处我本来压根不用告诉你——”戚少商冷冷道，“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有一点我想我需要声明一下，我曾经是个刑警，如果你对我的人品表示质疑，可以致电A区的铁手警官。”
　　LENG吃了一惊，表示道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原因杀人有点说不过去，但这显然是非常有用的线索……你知道C市的人口成分太复杂，死者生前显然生活并不单纯——你想不想看看她的尸体？我真不知道该说她运气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凶手是个变态，这很显然。”
　　“我想暂时不用——确定是她吗？”
　　“是的。她包里有名片，上面有她的名字住址和电话。另外她在警方记录里也有信息。对了，怎么称呼？”
　　“戚，戚少商。”
　　“那么戚。方便留下联系方式吗？可能以后的调查里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戚少商留了地址然后挂了电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披上外套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