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高祖传奇》树雨铃

63、第六十三章 凄凄

　　燕王府书房，元博腾缓缓的自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脸取笑道：“表弟，艳福不浅啊！”
　　“哼，你是说那个女人么？真不知道徐涛那么精明个老狐狸，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的！”燕王萧钺，语带不屑的回道。
　　元博腾听了一乐，而后却有些严肃道：“不过徐涛的态度真的对我们很重要。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娶了这女人做正妻？”
　　“正妻？”萧钺摇摇头道：“你忘了，我已经有嫡长子了么？”
　　元博腾听了一叹道：“三年多了吧？你找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难道你还真打算就自己这么过了？”
　　萧钺听了没说话，只淡淡道：“我试过了！可是我忘不了她！”
　　“可是你日后是要当皇帝的，难不成三宫六院你也不设？别忘了，走了一个徐执素，还有一堆徐执素，那些世家大臣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元博腾忽而有些来气道。
　　“你说得对！”萧钺叹息了一声道，可是就在元博腾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他的时候却又听得萧钺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她一日不出现，那我便一日不封皇后，若是她一辈子不出现，那我便一生不封皇后。总之，我的妻，只能是她！”
　　“唉，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你…”元博腾本待继续想劝，却又忽而停住。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后，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半尺多宽的缝隙，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爹爹，表叔！”好似搪瓷儿捏就的娃娃，为难的在两个大人间选了好久，才迈着笨笨的步伐冲向了元博腾。
　　“哎呦，还是我们思凌乖。来亲一个，表叔带你去玩。”此时的元博腾一反平日里的冷素，抱着瓷娃娃晓得开心不已，末了还给了萧钺一个‘你羡慕吧！’的眼神，弄得萧钺哭笑不得。
　　说起来倒不是儿子和萧钺不亲，相反，两父子亲的不得了，只不过，儿子年纪虽小却颇得老子的真传，颇知道何时该装可爱讨好别人，实际上却是个腹黑小孩儿。当然，这个现象除了萧钺外并没有别人看的出来，毕竟对着一个才四岁的小孩儿，谁会想到这些？尤其是元博腾，因为打一见就喜欢这孩子，所以到现在也一直被蒙在鼓里。当然，萧钺是绝对不会告诉他实情的，由着他臭屁去吧！
　　元博腾抱着萧思凌向外走，不过在走前却甩给萧钺一句话：“别的不想，你难道还不为思凌着想？孩子需要个母亲！”
　　是啊！孩子需要母亲！私下里思凌没少问过他，“爹爹，我也有娘亲么？可是娘亲在哪儿？为什么不和咱们住在一起？”稚嫩的声音问的萧钺心都碎了，只能敷衍道：“思凌的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
　　想到这些萧钺听了颓然坐下，贴身藏在胸口的珠花硌的他心都在痛。他伸手将那珠花拿出，突然恨声道：“凌儿，你再不回来，我就真的去娶别的女人了！到时候，你的丈夫就是别人的丈夫，你的孩子也成了别人的孩子。你，哭了，我也不会回头再看你了！知道了么？”
　　可是说着说着，恨声却成了哀声，最终是泣不成声！心怀四海的萧钺，明白自己是终生都无法忘记这个女人了。

　　皇宫，清凉殿。
　　月色虽不明朗，却依旧清晰的刻画出了三道飞速而去的影子。萧凌，李善才，还有那位内堂的左护法白云宣，以一种极轻的姿态和优美的弧度潜入了清凉殿。
　　当然，此时的清凉殿也真的很清凉，因为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白云宣以特殊的手法给弄昏过去了，所以，走到这一步的时候，萧凌已经不必顾及那么多了。
　　于是，李善才与白云宣在外放哨，萧凌独自一人冲进了内殿。
　　燕帝萧统虽然病重，但是还未严重到弥留的时候，只是已经不能视物了。所以当萧凌进来的时候，萧统虽然感觉到了异样，但却不知道来人是谁？
　　帝王终究是帝王，即便他已经快要死去。所以尽管心中不安，萧统依旧威严的问道：“是谁？谁在那里？”
　　听着分明是风采依旧的声音，萧凌的泪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实在是没想到，三年不见，燕帝萧统竟干枯至此！这那里还是人那？分明是一具皮包骨的骷髅啊！堂堂的大燕皇帝，永远威仪的萧统，怎能沦落至此?萧凌头一次后悔自己竟一走三年！
　　萧凌心疼的看着萧统，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慢慢的走到了萧统面前，哽咽道：“父皇，是我，凌儿。”
　　“凌儿？凌儿是谁？”燕帝似乎并不相信，而是以帝王特有的谨慎问道。
　　萧凌心痛的无法回答，只好拿起燕帝那枯瘦如柴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燕帝先是挣扎了一下，可是待明白萧凌的意图后，便似乎随意的在萧凌的头上摸索了两下，可是当他的手在萧凌的头发里摸到什么之后，便猛然间将萧凌的头抱在怀里，无法抑制的低声哭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父皇！”萧凌听得阵阵心酸，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是好。
　　哭了好一阵，燕帝萧统才道：“好孩儿，虽然咱们才相聚，但是却没有多少时间来说话了。因为为父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你，记住，事关我大燕江山，所以你千万要小心，一定不能落入元家或伍家的手里，知道么？”
　　看着一脸凝重的萧统，根本没想到他会病成这个样子的萧凌无措的点了点头，可是随即想到现在的燕帝根本是看不见的，于是用已经苦的沙哑的声音道：“是，父皇。”
　　听到了萧凌的保证，燕帝萧统欣慰的笑了一下，而后道：“好孩子。来，附耳过来。”萧凌明白燕帝这是有紧要的话要和自己说，于是身体微微倾斜，将耳朵凑到了燕帝跟前。
　　细微的说了几句后，便道：“记住，拿到那东西便离开，不听到我驾崩的声音不许回来。知道了么？”
　　“不~，父皇。”萧凌抱住燕帝萧统的身体哭道。
　　“难道你不肯听我的话么？快走，不然朕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萧凌从未听过萧统这样严厉的说话，可是她也知道这并不是萧统的真心，于是轻轻松开手，泣不成声道：“孩儿，孩儿会做好的，父皇您就放心吧！”说完，擦干眼泪跪倒在地上向着萧统狠狠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后果决的转身而去。
　　而当萧凌启开清凉殿的门时，却听到燕帝极低的一句：“女儿，无论如何，要平安啊！”萧凌原本擦干的眼泪刷的一下又下来了，她知道燕帝不知道她会听到。可是这作为人父的最真心，萧凌又怎能视而不见？于是她扬声道：“放心吧!爹爹。”
　　“唔，好孩子。”听到了燕帝的回应，萧凌再无遗憾的离开了，却不知清凉殿里，病重的燕帝趴在窗棱上，瞪着他那双早已无神的眼睛，望着西北方向，一直默看到天亮…
　　圣驾崩…
　　直到千年之后，还有人在争论，这位一代圣君在死亡前究竟想要看的是什么？是江山谁数？亦或仅仅是在担心他最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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