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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袁昊天番外——但为君故 ...

  •   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紧赶慢赶,果然还是误了时辰,天暗以后,山路更是难走,等回到

      了陆家,已是柳梢头上新月偃。

      陆闻庭是个性格极其古怪,陆家统共就四个人,除却一对老仆——

      康伯和康婶,就是陆闻庭的独女陆茜柔了。

      陆闻庭是个极讲究规矩的人,误了饭点,便没有饭吃,任谁也必须

      遵守。

      所以,袁昊天远远看见那个倚门而望的小小身影,就知道晚饭已经

      结束了。

      “昊哥哥,你们怎么才回来呀!爹爹可生气了呢!”茜柔比孙章平

      还要小一岁,十岁的女童,梳着一排小辫,月色映着一双水汪汪的丹

      凤眼,一见他便跑过来牵他的袖子。

      “没事!”昊天冲她咧嘴一笑,先到陆闻庭房里去向他请安。

      陆闻庭从来不喜欢训人,所以,一会功夫就出来了。

      “怎么样?爹爹要怎么罚你?”茜柔本是坐在廊下的台阶上,见他

      出来,忙关切地上前去问。

      袁昊天知道她担心,便朝她龇牙一笑,好不潇然,道:“还能怎么

      ,老规矩,院里跪着呗!”

      ****************************************************************************

      仍记得那夜满天星辰,平岸小桥,千嶂环抱。茅屋数间,窗扉窈窕

      。湍湍清流在耳,透着柴扉望出去,粼粼水面,映着月光,荧荧璀璨

      。晚风微拂,屋后园子里那一片茂林修竹,沙沙以乐。

      半夜人声寂寂,他跪得几乎要打瞌睡。

      似梦非梦之间,便听见她怯怯的一声唤来:“昊哥哥。”

      他直挺挺地跪着,寻声望去,却见她从屋子的阴影里转出来,身上

      还着着寝衣,杏色的单衫,飘在风里,衣角一摆一摆地,柔弱地叫人

      心疼。

      那时月已西斜,一轮满月挂在她身后,她整个人沐在皎洁银辉里,

      发辫都已经松开了,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后,乍一看却是翩若惊鸿,娉

      婷袅袅。

      他知她定是才从床上爬起来,脸上笑着,双手抱在胸前,蹑手蹑脚

      地向他走来。

      “夜里凉得紧,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竟连件衣服也不知道披!

      ”他一把拉她蹲下,将二人的位置对调,自己跪在迎风处为她挡风,

      压低了声音数落道。

      她却只呵呵笑着,因不敢笑出声来,脸上的表情越发可爱,眼睛几

      乎要眯成两个弯儿。

      “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她冲他炫耀一般地俏皮笑着,尤带了浓

      浓稚气,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却是用干净的帕子包着,交到他手里

      ,竟是暖暖的。

      “烧饼?”袁昊天打开了包着的帕子,险些惊叫出声。

      “还是温的哦!我怕凉了,一直抱着它捂在被窝里,等爹爹房里的

      灯熄了才敢出来。”

      袁昊天看着她,竟不觉得春寒料峭,仿佛山野间的野蒿全在这满月

      的夜里开遍,朱朱粉粉,点缀在青山绿水之间。

      她头偏目蹙,香鳃冻出了一抹晕红,催他趁热快吃。

      他一时语塞,心似被一只手狠狠揉了一下。说话间从袖里掏出了几

      绞绣线,放到她手里,道:“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就都买了些。”

      “你是为买这个才晚回来了吗?”茜柔偏着头看他。

      十三岁的少年,心智已日臻成熟,却也是格外别扭的年纪,转开了

      头,道:“才不是呢!这不过就是顺道出去见着了,顺道手里有几个

      散碎银子,放着嫌烦,正巧见了有卖这个的,左右买了哄你玩罢了!

      ”

      就为了这一句,茜柔当夜哭着甩袖而去,整整一个月没理他,最后

      不知赔了多少不是,才算了了。

      ***********************************************************************

      *

      茜柔自从父亲辞官归隐后,便一直住在这深山里,平常虽然也偶尔

      有山里的农家孩子来玩,不过,总还是冷清得很的。

      后来袁昊天来了,家里才算有了同龄人,热闹多了。三个孩子常在

      一块打闹,陆闻庭也没有约束地特别严。

      陆闻庭是科甲出身,曾经是殿试第三,当届探花郎,学问自然是不

      用说。所以,日常的课业,常常是上午习文,下午习武。习文的时候

      ,茜柔与袁昊天同窗而学,到下半天袁昊天学剑,她便要随康婶学女

      红针黹。

      陆家家规,剑术传男不传女。

      茜柔是在正月十五这一日生的,因为她母亲生前极喜欢红色,性格

      极为温婉,陆闻庭夫妇伉俪情深,所以,才给她取名叫茜柔。

      茜柔的母亲死于难产,陆闻庭深爱其妻,在她母亲临终之前,发誓

      终身不再续娶。

      每逢她生辰,便是亡母忌辰,这一天,陆闻庭总格外悲伤,自然不

      会有心思为她过生日。所以,茜柔长到十二岁,连一回庆生都不曾有

      过。

      元宵节的这天,吃了晚饭,袁昊天三个人又聚到了后院给茜柔扎花

      灯庆生。自从袁昊天来了以后,每年都这样给茜柔过生日。

      孙章平拿着砍柴刀,剁了好多细竹丝,又一根一根削开了,放在一

      边。

      袁昊天取了浆糊和事先买好了藏起来的花纸,看见茜柔意兴阑珊地

      坐在旁边看孙章平削竹子,脸上一丝欣喜也没有。

      “怎么了,不高兴么?”放下了东西摊在地上,他问。

      “不是。”茜柔低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十二岁的女孩儿,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是,她却整日愁眉不展

      的。想来也是,每年都是一样的节目,连个盼头都没有,换谁也高兴

      不起来。

      “每年都是这样,哪能回回这么高兴。”茜柔双膝并在一处,双肘

      支在上面,二掌齐托着腮,垂头丧气地说完,转而举头仰望明月,无

      比神往地叹道:“要是能下山去,看看元宵灯市,那该有多好啊!”

      ************************************************************************

      “呵呵……”茜柔一手被袁昊天牢牢牵着,另一手高高地提着裙摆

      ,小跑步地跟在他后面。

      本来今夜袁昊天给她扎了个兔子灯以后,三个人各自回房睡觉了。

      谁知过了一会,她正心情失落地躺在床上看月亮,就听见有人来敲门

      。

      她开门一瞧,却见他头戴儒生冠,衣着湖色团福锦,外罩了一件素

      纱袍,足蹬白底千层皂靴,腰垂白璧平角荷包,执扇在手,站在月下

      ,衬得整个人衣冠胜雪,如芝兰玉树。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穿衣服,不然天亮之前可赶不回来!”

      袁昊天拿扇柄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怨怪道。

      茜柔这在幡然醒悟他意欲何为,惊喜之余几乎要大叫出来,幸而袁

      昊天早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不然,肯定当即就把陆闻庭吵醒了。

      “你别再笑了,也不怕人听见!”袁昊天受不了地抱怨道。

      “这么远了,爹爹听不着的。”茜柔两眉弯弯,又向他挨近了些。

      “谁听见了也不好!你是女孩家,名节很重要的!要是被人知道了

      ,指不定怎么说你呢!”袁昊天老气横秋地白她一眼,说教道。

      夜间山路难行,袁昊天一边在前头引着路,一边眉头紧咒着,嘴里

      老不停地絮絮叨叨数落着,十足的几分严兄训妹的架势。明明是他主

      动带人家犯罪,如今倒像是茜柔逼着他,他倒成了受害者了。

      “我不怕人家说。”茜柔微笑着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好不欣喜,吐

      了吐舌头,回嘴道。

      “哪有女孩家像你这样的!”袁昊天一甩她的手,一副受不了的样

      子,用‘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看着她。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咱们赶快走啦!”茜柔怕他真的半路撂摊

      子,忙上前卖乖,主动牵他的手。

      半夜的深山,静得连一丝声响也没有。

      二人为了赶路,特地抄了小路走。身边皆是千年的参天古木,丰枝

      茂叶,将满月也遮得不见。一路在荒地里走,袁昊天都先把两边伸出

      的扎人的灌木枝条用匕首挑开了,时不时地回头叫她不要害怕,告诉

      她这条路他是常走的。

      茜柔温顺地紧紧跟在他身后,他问一句,便答应一句,其他便不再

      多言。她素来胆小惯了,可是今天却一点也不害怕。甜甜的笑凝在嘴

      边,是不是地看看他腰上垂着的小荷包,那是他前年过生日的时候她

      做给他的。四周围静得很,她连他的喘气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下一

      下地,沉重却不紊乱,听得人莫名地心安。

      ****************************************************************************

      元宵节本就是大节,热闹无比。自幼清净淡泊惯了的茜柔第一次见

      着了这样的阵势,一双眸子明若点漆,新奇不己地眨巴眨巴看着眼前

      的人山人海。

      赶会的、烧香的、卖香表的、卖吃食的、雇轿的、赶驴的……闹轰

      轰就如同炸锅一样,人流拥挤地如潮水一般。

      街面上商铺林立,每家每户门前都摆设着各种造型的彩灯,有挂的

      有立的有举的……

      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都摆在地摊上叫卖。茜柔看了什么都觉得新鲜

      ,一会看见卖草编的,一会看见捏泥人的,一趟一趟地扯着他的袖子

      ,激动地感叹不已。

      他看她如此高兴,心中也甜得紧。她要什么,他便给买什么,不一

      会儿,手里已经大大小小提满了东西。他腾不出手来牵她,便叫她拉

      紧自己的衣袖,再三叮嘱之后,才重新挤进人流里去。

      走到城隍庙一片的时候,正好舞龙的过来,看热闹的人更是拼命地

      聚拢来,围观的人挤得像贴烧饼似的一个贴着一个。

      他怕与她被人潮挤散,看着后头抬着城隍老爷的神位过来,忙将她

      圈进怀里。庙门口大串大串的鞭炮放起来,轰轰隆隆地。

      茜柔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兴高采烈地大笑,扯着嗓门冲他喊话。

      他只见她朱唇在那里一闭一合的,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啊?你说什么?!”袁昊天只得俯身偏头,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彼时袁昊天十五岁,已是十足的翩翩少年郎,比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茜

      柔要沉稳懂事得多,个子也比她高一头有余。

      茜柔明眸蔓睐,璀璨胜满天星子,看他垂首下来,剑眉英挺,目中

      含笑,俊逸非凡的面目近在咫尺之间,似有信凉风拂过,无边秋月来

      照。霎时间心如鹿撞,怦怦之间,她的脸隐在他的脸投下的阴影里,

      也不知哪来的冲动勇气,竟不顾一切地仰首将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点

      。

      蜻蜓点水般一吻,却把两人皆震得如遭电击。

      百串鞭炮都燃尽了,刹那间静了下来。二人谁也没有动,依然保持

      着那个姿势,彼此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吐纳的却是对方气息,就仿

      佛二人的心脉连在了一处。

      莲并蒂,树同根。只愿君心似我心,断不负相思意!

      忽然庙门前烟火齐放,千万株火树银花,一同绽放,最近的一株正

      在她二人身边,五光十色,映亮了彼此脸庞。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茜柔鼓起勇气,抬眼看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

      至今。这个白首之盟,我早已许给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不易,请不要霸王我,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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