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草》不诉离时伤

9、幻灭

　　在止水死去之后，事情再如何发展，我就不太清楚了。宁愿浑浑噩噩，所有的事都已不愿想，反正结局已定。于是，之后的事，我所知道的，仅是鼬偶尔提起的只字片语。

　　比如，木叶把止水的死因伪装成自杀，比如，他变成了止水的样子以企图接触斑……

　　现在的鼬，应该已经有了万花筒吧，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甚至不好奇——用杀死好友的代价换来的眼睛，让我只感觉到悲哀，没有任何好感。

　　后来，后来火影在暗地里频繁的找我，一遍又一遍的问我和平解决的办法。我便麻木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没有。我知道的只有结果，没有过程，甚至不知道怎样努力才能达到这个无奈，而又残酷的结局。

　　至于宇智波最终被灭族的结果，我始终没有告诉鼬。

　　也许应该让他有心理准备，但是……面对他，我说不出这么残忍的事。

　　而从此开始，我就不能继续假装置身事外，从此，我身不由己的参与了木叶方面的每一项决定。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是宇智波灭族的策划者。

　　没想到的事本就很多，我想不到一个人上真的能穿越到别的时空，也想不到穿越了的那个人会是我，更想不到，来到这里后，我会放弃原来的一切。到最后……死在这里。

　　顾问们曾提出让鼬装成止水引来斑，然后像暗杀止水那样，派出精锐围剿。但马上就被否决，因为我们不能保证胜算，更何况宇智波家酝酿的政变一迫在眉睫。于是只能妥协，火影说，谈判。

　　鼬和斑谈判，而木叶和宇智波谈判。

　　结果是，斑被识破计谋，自知全灭宇智波和木叶已然无望而同意谈判。宇智波一族则拒绝。

　　鼬曾问我，不知斑会开出什么价码，我转过头去，才回答：“不管是什么，你都只能答应。”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当时的表情，也不敢想象说这句话时，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斑的条件是，要求鼬代替死去的止水，和他联手，消灭他的任意一个敌人。

　　鼬在转述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我却看到他的指尖在发抖。而在回到家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知道，他也知道，斑说的“任意一个”只能是宇智波。

　　在斑限定的时间到达之前，鼬的精神完全崩溃，而我，甚至没有安慰他的时间，还要处理更实质的问题。

　　宇智波一族受到斑的煽动而密谋叛乱是事实，罪不容诛，但那也仅是部分人，不至于灭族，更何况，如果是因为斑的条件而导致一门全灭的话……

　　我要求把整族人的名字都刻上慰灵碑。

　　这个要求无关痛痒，又或者是，顾问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立刻就答应。

　　那么第二个条件，就是留下佐助。

　　我看见团藏的脸色一沉，还没等他开口，一挥手，就把桌上的茶杯摔在他面前。

　　杯子四分五裂，茶水四溅。对于这个世界，我没有一点感情，除了那两个孩子，我不在乎任何人，如果最后的结果不能保存我的孩子，那么，就鱼死网破。

　　火影立刻答应我，并保证善待佐助。最后，他叹息着对我说：“小曼，你绝对是我见过最伟大的女人。”

　　我凄然一笑，回答他：“不，大人，我只是个被逼入绝境母亲。”所以，这些都是我应该做到的，为了孩子舍去性命，对母亲来说，岂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所以，我谈不上伟大，反而，如果贪生怕死，又怎么对得起佐助的那一声“妈妈”！

　　而鼬，的确是个坚强的孩子，他很快就收拾了心情，在斑的最后期限里，虽然还犹豫不决，但是却已经抽出了刀。

　　那个下午阳光明媚，长刀上映出了太阳的光芒，绚丽夺目。我站在他的对面，平静的看着他。其实真的没有想过，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竟能这么从容不迫。

　　也许是我的从容更让鼬难以面对，他突然忍不住哭泣，扑进我的怀里，无助的哭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我轻拍他的后背，心中一片空明。“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挖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下地狱。”替他擦掉眼泪，“鼬，杀掉族人真的是一件很残酷的事，可是，可是……我是特殊的，我并不是你的族人……所以，如果真要下定决心的话，那就……从我身上开始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拼命忍住不哭泣，然后用力推开他，再然后，撞上他的刀尖。

　　长刀寒冷的温度刺痛我的骨髓，鼬惊呼，松手撤刀，但是已经晚了，我看着自己的血液溅出来，染了他一手。

　　“小曼姐！”我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声音，无力的倒在他怀里。

　　就这样……要死了吗？来到这个世界，整整8年了，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8年，漫长而又短暂，在这8年之中，我仅仅有过两个愿望，一个是刚开始的回家，第二个就是改变这悲剧的命运。然而都没达成——实在太失败。

　　“鼬……不要难过，现在我只遗憾……见不到佐助……”

　　“我带你去，我这就带你去看他。”鼬擦一把泪，抱起我的身体。

　　“不，不必了，我怕……吓坏他。”我拉住他的袖子，还是……让我安静的死去吧。

　　鼬的眼泪不停的滴落在我脸上，滚烫，我发现自己的寒冷。

　　“不要哭，你还有自己该做的事，现在……你背负的是整个国家的兴衰，所以……放下我，不要哭。”

　　鼬很听话，他放下我，不再那么激动，口气也平静的多，他说：“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要做你真正的孩子。”

　　我笑，颤抖着伸出了手，我们拉钩，这就是最后的约定了吧，我也遗憾自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如果有来世……如果……

　　无比的痛，和冷，这就是死亡之前的滋味吗，我一直一直看着鼬，舍不得死，舍不得闭上眼。最后，我听见鼬伏在我耳边，极轻又极温柔的叫了声：“妈妈。”

　　呵，这就足够，这就值得！

　　那么死，到底是什么滋味呢。在这一刻来到之前，我猜测了无数种可能，也许会是从此再没有任何知觉，也许是灵魂飞出，上到天堂看见神……最后，现实了给我的答案——是杂乱无章的、混乱的梦。

　　我梦见鼬和佐助，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年龄，他们时而笑，时而悲伤，我看着梦里的他们，感慨不已。

　　梦境漫长，但又似在一瞬间就结束，到最后，我看见12岁的佐助，他亲吻我墓碑上名字，痛苦而又坚定的说：“我反悔了，我不能原谅他。”然后提起脚边的背包，走的头也不回。我想拥抱他，但是却无能为力，终于在梦境中哭了，泣不成声。

　　然后又看见鼬，鼬成年的样子很好看，他站在倾盆大雨中，风扯着那一身黑底红云的袍子，天上雷电轰鸣。他闭让眼，仰起脸，伸手抚摸那已经有了划痕的护额，微笑，说：“不要怕，我在这里。”

　　这个……让我五内俱焚的梦！

　　我在梦中不住地哭喊挣扎，用尽全力，最后，突然睁开眼。

　　“啊！她哭醒了！”我听到有人惊呼，声音熟悉又陌生，然后……不是吧！我居然看见老猫！

　　天哪！我猛的坐起。发生什么事！

　　眼前的老猫激动的握住我的双肩，“小曼你没事吧！突然就晕到了，吓死我了！”

　　“你在……说什么？”我有点无法适应，懵懵懂懂的问。

　　“你晕倒阿，在教堂里，突然就晕了。”他说的一本正经，而我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想起，简直如同是想起前世。

　　天哪！我又一头栽倒在床上，现在才恨不得晕倒。实在接受不了这突然的时空转换，回到现实的惊讶也不能冲淡那刻骨铭心的悲痛，我转过身，趴在枕头上，突然就痛哭失声。

　　我回来了，无比狼狈的回来了，谁也没能帮助，什么都改变不了，就这么回来了！

　　也许这所谓的穿越不过是我的黄粱一梦，又或者，这就是轮回，在一个世界中死去，又在另一个世界醒来，生命就是这样周而复始。

　　终于我回过头，带着哭腔，问身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哭的老猫：“我……我晕了多久？”

　　“整整8个小时了……”他后面说了些什么，我都全没听见，那个世界的8年，不过是我灵魂出窍的8小时，那么，当我在这个世界死去时，会不会有发现其实这也是个太过逼真的梦呢？

　　“小曼，你的手怎么了！”老猫突然拔高声音，吓了我一跳，举起手来看时，才发现右手的小指上竟有一层血痂。

　　“这是什么，你怎么弄呢？”不明所以然的老猫不住追问，而我，微微的勾起嘴角，想笑，但最后还是只能掉眼泪。老猫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那昏迷的8个小时里，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个，正是我和鼬的约定，从另一个世界持续到这里的约定。

　　“老猫，”我抱住他，把脸藏在他的怀里，“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么！”如我所料，他立刻跳起来惊叫。

　　“我们结婚吧。”

　　是的，亲爱的，我已经不想再犹豫下去，在这个世界里我不能预知未来，人生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意外，如果下一个意外也是命运的安排无法避免的话，那么，就赶紧让我趁它到来之前拥有你。

　　如果现在我们正经历的人生也是一场梦境的话，那么，我希望这个梦从此时此刻开始，让我再也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