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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往事成空催折杀(下) ...

  •   千人纵队缓缓入蝴蝶谷,为首之人银甲白马,流璎缀长发,即便一身戎装也难掩其纤楚身姿。

      呵,居然是南唐储君亲来。设伏在高坡上的完颜旻薄唇勾出寒意冷笑,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他枪口上撞,也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南唐要折他西夏亲王公主,他便要南唐储君同葬。

      口哨声出,一时间谷内狼尘四起,西夏人向来习惯以势迫人。从两旁高坡上冲下的西夏骑兵人未至,口中呼喝倒是先铺天盖地的涌来。

      却见南唐纵队并不为这突如其来的伏击所扰,更不见阵队慌乱。

      竖型方阵瞬间移动成圆形阵仗,外围诸军手持连发弩单膝跪地。直待西夏骑兵至射程范围内便是万箭齐发。

      李馨歌不是傻瓜,比起完颜旻她更了解南唐地理。树上所刻的蝴蝶她已猜透个中含义。暗伏于蝴蝶谷内,只待她带队入谷,他便趁势从高坡冲下将她纵队折斩成数段再各个击破。计是好计,可惜筹谋太过仓促。

      李馨歌敢跟他硬拼,仗的就是工部最新打造的一组兵器:连发弩。它比一般弩弓精巧,弓上按的弩箭也是又短又细,射程与普通弓弩相仿,不过却能连续射发五箭。这便是李馨歌用来破完颜旻攻击的杀手锏。

      西夏骑兵没料到南唐有此一手,先头骑兵被射下一波。如此一来,以高势冲垮南唐军的计策已然失败。

      巧的不行,便只能来实的了。完颜旻不怕,以他的能力,这些弱质纤纤的南唐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些清粥小菜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银褐双色交汇在一起,震天厮杀声中也不知是西夏甚猛还是南唐更烈。

      凤言珏脚下还未站稳,一把弯刀已经朝他门面砍来。莫名其妙下他本能的侧身堪堪避过,心头疑惑,自己这又是跑到哪里来了?!

      弯刀虽避腰侧银枪又至,灰飞四散遮天蔽日。凤言珏仓促下只来得及辨明两方人马,一边褐色如土,一边银光如练。原来是打仗呢……太离谱了!一次走得比一次远!!

      凤言珏身上没有着甲,或许众将杀得眼睛赤红也或许是他杵在众人之间太过碍眼,反正两方人马都同时对他下手,视他如敌非友。

      以凤言珏的功夫轻巧避开当然是不成问题,眼神四下张望,寻一线缝隙赶快避开要紧,免得被鲜血沾上袍子,他可没有多余的衣服好换。

      白马扬蹄嘶鸣,马上之人他再熟悉不过,短短数月她竟然又换上铠甲战于沙场,她一个女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凤言珏心中莫名生了感慨。

      不论枪法还是作战经验,李馨歌都是及不上完颜旻的,她完全凭着一股巧劲这才处处掣肘他,但也只得一时片刻而已。

      两人都未有戴上面甲,他清湛双眸半讽半挑衅的望向她;她手中银色长枪反负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在空中对峙,尽管世界狼烟成灰,却无法撼动两人周身暗涌的逆流惊涛。

      凤言珏在不远处看得仔细,一个西夏士兵乘隙朝李馨歌的战马潜去。李馨歌抬手扬枪,在对方刚想劈刀的时候,银色光弧在空中蓦然亮过,嫣红鲜血猝然染上流璎长苏,她未侧眸细看便已化解身旁危机。

      一把银色胡刀从她脑后飞来,完颜旻瞧得清清楚楚,可是脸上却未曾表露丝毫,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线弧度。李馨歌后脑没有生眼,战场纷乱,她又没有亲卫,谁也顾不得谁,待朱逸汶于乱军之中看到李馨歌时,见到的就是这骇人的一幕,心中丝结在骤然间被生生绷断。

      “叮”的一声轻响,夺空而出的一把银枪硬生生的将那催命胡刀打偏,落于她身侧不远处的地上。

      李馨歌被身后锐风一惊,诧异侧眸看去。只见一抹洁白隽扬的身影立于这滚滚乱尘之中,似摒弃了这个世界,独立于外,带得几分超脱几分潇洒。

      目光穿透尘霭纷飞如雾,定定看向他;竟然又是他……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徒然出现在她身旁,将一切危机化解于无形。

      面前滑过凉风,银光掠目。她心中一惊,本能向后仰身,堪堪避过完颜旻那直刺门面的一枪。完颜旻见势不收,手腕一转,五尺长枪蓦地刺入李馨歌□□白马的脖颈。白马一声惨嘶,汩汩鲜血瞬时喷涌。

      李馨歌没想到他有此一着,猝不及防下,被那轰然倒下的马儿摔脱下了马背。脊背着地,胸口顿觉似被一把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一口气生生遏在胸间。

      跌落的身子掀起了地上的沙灰,漫天漫地的飞扬在面前,一时半刻她竟分不清东南西北。直到灰飞渐散,她这才发现那抹白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掠至她身前,伴着一缕淡淡馨香幽缠绵绵……。

      凤言珏曲蹲在她身前,右手中紧紧攥着一把枪头,红色的流璎半遮住他的手,却掩盖不去那一滴一滴落到地上的嫣红鲜血……。

      时间片刻定格成画,完颜旻稳坐马上,一手平持枪尾,以居高之态俯瞰地上竟然敢空手抓刃的男子,目色中混杂各色情绪,惊艳于他的样貌,惊诧于他的所为,惊惧于他璨然双眸中刺出的冰冷杀意。

      风卷狼尘,一时惊变扭转所有局面。

      血液腥味慢慢萦满不大的营帐,李馨歌冷着脸,替他拭去掌中鲜血。待洗净之后,白皙修长的指掌间,纵横而过的两道伤口几可见骨。敷上创药,卷上细麻布,李馨歌这才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这手还能写字吗?”

      “恩?”凤言珏被她的问题弄得一懵,竟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受伤了,她不是该问问你要不要紧,疼不疼什么的吗?怎么问他会不会写字?有人会这么问候别人的吗?

      “殿试上可能会再考一次策论,你这样恐怕拿不了笔。”李馨歌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向他解释。南唐重文却也不轻武,尤其重视武将谋略兵法上的造诣和对当今局势的分析,兵部考试算小菜,当殿策论才是重头戏。

      凤言珏眯着眼睛稍睨了一眼正在弯腰绞帕子的李馨歌,撇了撇嘴:“拿笔是可以的,不过就是字会写得丑一点。”他在心中暗骂自己白痴,明明当时可以有更妥当的办法让那一枪伤不到她,而自己却偏偏选了一个最笨最傻的办法,用手去抓枪锋。自他十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外伤了。
      李馨歌拿着绞干的帕子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执起他另一只手,替他小心的擦拭掉上面沾满的细沙和血渍,依旧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的呢,再深个几分,你这手就报废了,以后请别那么莽撞了。”

      果然好心没好报:“你差点就毁容了。”这一枪若从她脸上过去,不死也会削掉一层皮:“一个女孩子家的,你以后还要嫁人呢。我的功夫虽然还不到刀枪不入的地步,不过深浅好歹我还是明白的,抓个枪刃就把手废了这种丢脸的事情还不至于发生在我身上……。”凤言珏叨叨不绝,平时他也不见得那么多话,今日却为了要向她解释“空手抓枪锋不会残废”这一理论而难得破了先例。

      李馨歌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仰首看向他,明亮双眸中流盼着几许莫名情绪。第一次,凤言珏读不懂一个人眼中所包含的感情,好像有千丝万缕,又或远远不止,纠结成团的沉淀在她眼中。

      凤言珏被她看得一句话到了唇边又说不出来了:“小伤而已,半个月便能好了,或者半个月都不用。”他好意提醒她,这种小事不需要大惊小怪的。

      李馨歌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到脸盆旁,将帕子丢入水中,突然说道:“你知道离殿试还有几天吗?”

      “五天。”她怎么一下子又把话题扯远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从这里回帝京快马也需七天,你算过日子没有?”

      ……天,怎么跑得那么远的?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是在帝京,他以为回来后也应该在帝京的!!

      李馨歌看他一下怔愣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也就没想过。

      “快马加鞭日夜不歇,或许来得及,我想凤公子一定也不想错过殿试的吧?”

      快马加鞭,还日夜不歇……

      李馨歌看他有些变得不太自然的面孔浅浅一笑道:“路途上的每个驿站内都备有快马,你执我的手信,他们自会替你办妥。”调动军队她不管用,要两匹马她还是可以的。

      他今年一定是双煞冲撞本位星,怎么倒霉怎么来了。

      凤言珏站起身,走到帐帷前,刚想掀帐却又突然回眸看向她:“若我没猜错,那人应是来南唐的西夏亲王。”

      “没错。”她眉梢一挑,侧过身目光坦然看向他,直言不讳。

      凤言珏双眉微微一蹙,眼眸轻垂,修长浓睫在脸上投出薄影如扇,片刻后,唇绽笑意,抬眸看向她:“以你的功夫想杀他可不容易。”论武力李馨歌差那人太多。
      她却不以为意的冷冷一哼:“可是他非死不可。”西夏诸人中唯有他是见过她样子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回到西夏!

      “若我所料不错,他们应该会往钦州而去。”说完后,也不待她反应,他已经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钦州是西北大城,有李家大军驻守,他们怎么会往那里走?李馨歌咀嚼不透他话中意思,待想要细问的时候,帐前哪里还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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