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枢零] 午夜狂欢》L月凌洁

9、第九章(上)

　　在“一条拓麻”面前，锥生零会特意留意一些小细节，一些自己在平时根本不会注意的地方，这些细节在他面对“一条拓麻”时候总会反复在意，而他本人却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了这个细微的变化。

　　跟着玖兰枢上街，一边欣赏着烟火，一边光顾着路边上的摊位。这是锥生零记忆中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心中的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和好奇。起初跟在枢身后的他还有些拘谨，渐渐地心里的防备开始变弱，似乎枢身上有这种特质，可以让锥生零感觉安心。

　　渐渐地，锥生零开始变得像孩子一样四处张望，却不敢自主地走开。零认为两人出来了就应该在一起，离开前应该让对方知道，尤其在还不是相当熟的人面前更应该保持这种礼貌，不过现在的他的行为更像一个任性孩子，生怕在人群和玖兰枢走散。一边张望一边不忘小心地留意周边的人，这是出于猎人的本能。在途中的几次零带有浅浅警惕性的目光和枢的目光相遇，零总会刻意地挪开视线——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枢则表示着不在乎的样子。

　　这是锥生零记忆中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在过去仅存的记忆中他从未奢望他能如此地像普通人一样逛着街，看烟火。他认为这些活动永远和他无缘分的，因为在他身边陪伴的永远是警惕，担忧，焦虑，安心地休息这种事情未曾有缘。

　　安心的感觉很微妙，有点像毒药，尝着就会上瘾。有那么一刹那，零期待时间永远能定格在这一刻，这样他就能远离那些阴谋诡计，斗争纷争……他已经累了，可一想到真正的平静来临时，他又感觉很不习惯，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习惯了猜测，猜疑的生活后，在面对真正的平静时居然有些胆怯。如果时间真的能停下来的话，那该有多好的。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那只是零的一湘情愿而已。

　　他问自己，找到玖兰枢，然后复仇，之后的生活会怎样呢？

　　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零对亲人的感受并不是那么刻骨铭心，但内心中也认为亲人被杀，仇人是绝对不可原谅的。凭借本能，他将复仇作为了人生目标，他为此而呼吸，为此而活。虽然没有过去，但顺着着身体残留下来的痕迹，他能感觉到过去的真正自己究竟是如何活着。他要接下过去的自己留下的任务，继续前进。所以在他的生命中平静永远是无缘的。

　　他早已将它抛弃。

　　平静的生活，普通的日子，是个奢求。

　　虽然已经抛弃，可是零在今天才明白，抛弃的东西从未在他心中真正离开过。那是不可磨灭的渴望，知道实现不了，所以将它在强烈渴望前丢弃，然后欺骗自己并不需要它。可零还是无法真正地欺骗自己，那种淡淡的平静，淡淡的幸福，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也是他无法拥有的。

　　这是为了过去而踏上的不归路。

　　那天，他们逛了很多地方，看见了很多过去从未见过的东西，最后在天明前两人来到镇中心的河边，枢先走向前去对着船夫说了些话，看上去像交代些什么似的，然后招呼锥生零过去。

　　“怎么了？”零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最后邀请你一起坐上这条船游览。”枢温和地对零说。锥生零看看天色，现在离天亮还早，这段时间应该足够渡船了吧。再看看“一条”，对方的表情显示了一切由零做主的样子。这种表情反而给零的压力，让他觉得不好拒绝，而心底里是强烈希望这场遇见不要在此终止，于是他和玖兰枢一起上了船。

　　船虽然不大，但搭乘两人还是绰绰有余，坐在船上凉风掠过脸颊带来浅浅凉意，加上船身因重心不稳而左右摇晃，一切都让零觉得很舒服。听着轻轻的水声，身体由着船行驶的惯性摇摆着，加上天明的到来，作为人类的零有了疲倦。他的眼皮开始打颤，玖兰枢见了不由自主地将他揽入怀里，让他靠着自己休息。玖兰枢身上特有的味道直袭了零的嗅觉，那是种带着浅浅的熟悉芬芳，他安心地合上了眼，沉睡中的那张脸也因为愉悦的遇见而绽开了若有若无的微笑。

　　玖兰枢见了零的这幅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涟漪，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久，当他确定怀里的人已经睡着，听不见他的说话声时，他才轻声说：“零，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生活，一个你一直想要的人生。”

　　依在枢怀里的零脸上没有反应，当然了，因为他已经睡着了。

　　在船靠岸的一瞬间，船身轻轻颤动，零睁开了眼睛。他发现他正依在“一条”怀中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睡着，这真的是给对方添麻烦了。所幸的是“一条”并没介意。其实枢并没有说出他的不在意，不介意是零从“一条”的表情中读取的，一直以来的“一条”脸上并没有过于丰富的表情，所以这只是零胡乱的判断而已，他认为对方的神情只要和平时一样，就应该没什么事。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零抱歉。

　　“没关系，零。”枢说着走下了船，向零伸出了手。

　　本来，零想顺势接住枢的手，在那一瞬间内心有个感觉，有声音在告诉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对方。零的心心空了一下，他没有向枢伸出手去，只是自己走下船。他没有留意到那一瞬间的玖兰枢眼中掠过的黯然。

　　这时在一边的船夫将船划远，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用手指了指零，又指了指枢说：“你喜欢他。”

　　这下不仅是零，连枢也楞住了。

　　“怎么可能的事情啊。”零咒骂了下，想找“罪魁祸首”算帐，却发现对方已经将船划得很远了。零发现自己的心跳在听见那句“惊涛骇浪”后跳得很剧烈，直到现在还能感觉那种窒息。他有点不知如何面对玖兰枢。

　　零背对着枢，他知道现在的枢看他的神情一定很奇怪，说不上会很难堪，或是生气。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枢用一向的温柔口吻说。

　　“知道什么啊。“零大声地粗鲁打断着段对话，他认为对方会接下去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这种胡话。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在意这种事情。

　　“我知道锥生认同我的理念——建立一个人和吸血鬼能够共存的世界。所以才愿意和我相处，对不对？”

　　“啊……是这样吧。”听了这番话零有点意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直到方才他都认为“一条”说的是船夫那番话的后续，在听见这个回答后反而一时接受不了，结果给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回答。

　　在回复“一条”之后零顿时明白了，其实是“一条”在为他解围，不想让他因此难堪。然而那个理念，“一条”谈到理念时的那场对话应该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想到这儿零的心热了一下。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对了，锥生，明天能再见面吗？我还有话想对你说。”听完零的回答后枢看看天，东方开始泛白，“接下来是人类的时间，我也应该去休息了，再见。”

　　说完，枢的身影远去，最后消失在黎明的朦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