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重修版）》孤独的风

5、徐力 三

　　刚下了火车，还没等歇口气休息一下，李财就带着我们一群人上了一辆公交车。
　　车子慢慢的在路上行驶，而我则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欣赏新的世界。
　　这就是大城市啊！
　　我坐在窗口的位置，好奇而兴奋的看着周围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们一个个衣着光鲜的走在街上，神采飞扬。
　　顿时，我幻想这或许有一天，我也能跟他们一样该多好？
　　不过，接下来的一切如同一桶冰水浇在我的身上。

　　我们在车站下了车，一路步行来到了一处大的建筑工地里。
　　机器轰鸣，尘土飞扬，四处还弥漫着垃圾的臭气，和刚才的景色简直天壤之别。
　　李财把我们几个带到工地旁的一个小砖房里，里面坐着一个男人。
　　只见他走到那人跟前和他耳语了几句，接着就转身对我们说了一句话：“以后，你们都听他的。”
　　最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男人是这里的包工头子，而李财是他找的介绍人帮他物色工人。
　　而现在李财已经收了他给的介绍费走人了。
　　他把我们全都抛下了。
　　别无他路的我们便只有在这里住下，成了人们口中的农民工。

　　工地的生活很辛苦。
　　白天做工强度大，晚上几十个人睡一个临时搭建的破棚子，恶臭熏天。
　　开始的时候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那些汗臭味儿和脚臭味儿熏得我几乎无法呼吸，那些打呼声磨牙声梦话声让我几乎没法闭眼。
　　后来慢慢的还是习惯了，白天过度的体力劳累让晚上我一沾着床铺就睡死过去。
　　不过最累的还要属有时候为了赶进度，连晚上都没法休息。
　　每到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只要一想到小霞还在家里等我，我就什么累都没了。

　　一次夜里，不知为何忽然醒来便再也睡不着，借着从外面街道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我拿出了枕头下面的那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我媳妇儿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
　　是的。
　　我撑得下去！一定撑得下去！

　　忽然，隔壁床铺的兄弟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力，要不要出去找点儿乐子？”
　　睡隔壁的是我同村子出来的兄弟叫阿勇，他说：“那边儿那个叫大虎的问咱们要不要溜出去耍。你去不？”
　　“耍？”我愣了半天。
　　“笨！就是出去找小姐！”阿勇翻翻白眼，一副受不了我的样子。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过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我、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切！你在城里耍，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云霞妹子不会知道的。”
　　“我不去了，真的。”我赶紧表态。
　　“算了。”阿勇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那我们走啦。早上回来。”
　　只见他一翻身，就下了床，跟着那几个人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我清楚他们的压力都很大。
　　有家室的老婆都留在了老家，而自己一年半载的回不了几次。
　　单身的就更别说了，一般外边儿的女人谁愿意嫁给一穷二白的农村小子。
　　大家有了需要，要不就跑到小录像厅里看带子，要不就出去找小姐乐呵乐呵。
　　我答应过小霞，决不在外边找女人。
　　所以就是再难受我也会忍住，因为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而且我想要的人，只有小霞一个而已。

　　但是第二天，阿勇他们几个没有回来，取而代之是派出所的警察过来了解情况。
　　他们说，阿勇一行几个人因为□□罪被抓进了局子，恐怕十年之内是出不来了。
　　我当场目瞪口呆。
　　阿勇我是了解的，他绝不是那样的人！绝对是那个叫大虎的唆使他的！
　　可警察告诉我，不管他是不是被人唆使，他犯了罪，是事实，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我浑身无力，一时之间思绪完全空白，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干活啦！”
　　干活？怎么干活？干什么活？
　　一个有些年纪的工友走过来用力拍了拍我的背，将我的神智拉了回来。
　　“干活吧孩子，不管怎么样，日子总得过的。”
　　于是一整天我都在神智恍惚的状态下工作，出了不少错。

　　要怎么跟阿勇他娘说啊？
　　一想到满脸折子的阿勇他娘当初是怎么万般叮嘱李财要好好照顾自家儿子的，我就……
　　糟了！撞着人了！
　　“喂！你走路看着点！”对方一脸愤怒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被惊得回过神来的我赶紧低下头连连道歉，一点儿不敢看对方的脸，也不敢让对方看见我的脸。
　　不过这一低头，我却恰好可以看见对方黑色高级西装上的那一抹白色，心中立刻一紧。
　　那衣服一看就是高档货，恐怕就算是赔上我半年的工钱都买不起一件上装。
　　“下次走路注意！这衣服你可赔不起！”那人说完了扭头就走，仿佛很着急。
　　看着他的脚离开了我的视线，我这才敢抬起头来看对方的背影，心里庆幸不已。
　　看起来他也没怎么注意我的长相，估计是不会再来找我赔钱了。
　　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