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之轩辕纪事》天涯复生

3、毛小囡日记（二）

　　1999年8月20日星期五 雨
　　今天是我四岁的生日。
　　妈妈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她说，她顺利的考到警察，本来她需要在警校里集训三个月，不过因为成绩出色，一个人在街头勇斗悍匪，被破格批准提前毕业，现在已经是一名正式的香港警察了。
　　妈妈虽然被求爷爷废了道术，可拳脚功夫不是开玩笑的，当警察应该是妈妈最好的选择了。
　　妈妈还说他见到小玲姨了！
　　我看地图才知道，原来香港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岛，要在香港和一个人相遇，应该很容易吧。
　　可是妈妈说，她并没有同小玲姨相认。
　　也许不是恨，应该是不敢面对吧。妈妈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他怕一问出口，将要面对更让人揪心的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妈妈在回避什么，在她讲述的故事中，总有什么是连不上的。我很担心她……
　　不过也有令人高兴的事！
　　山姆叔叔今天送给我一本书，是在唐人街的旧书店里淘来的。山姆叔叔对中国文化很有兴趣，从小他就带我去唐人街，请人教我中文，还常常给我讲一些中国的事。这本书的装帧很特别，古旧的纸张，是棉线装订的。里面的字体古怪而神秘，山姆叔叔说它是中国古代的某种文字。这本书叫《轩辕纪事》。“轩辕”我知道，我是狮子星座的，我知道狮子座的主星就叫“轩辕十四”。可是，这和这本书有什么关系吗？
　　山姆叔叔说，“轩辕氏”相传是中华民族的祖先，他带领他的子民打败了一个叫“蚩尤”的王者，成为华夏大地的王者，这个人也被后代称为“黄帝”。
　　“黄帝”？“蚩尤”？！我不知道我今天是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名字，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像突然被什么撞开，像是有什么隐秘即将被开启。
　　可惜，书里的文字我一点都不懂，不知道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不过，还是要多谢山姆叔叔的生日礼物了。

　　2000年4月1日星期六阴
　　妈妈打电话来说，香港警队推荐她去英国受训，下个月她就要去英国了。
　　其实，跟妈妈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感觉真的很亲。这种感觉和同山姆叔叔他们的感情不一样，是一种可以完全放开的信任，一种休戚与共的血脉相联。
　　从前，在知道她之前，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直到妈妈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这种感觉才从心底喷涌而出。如今，它便如流水脉脉流淌，远隔千山万水，一份深切的思念。
　　我太高兴了，虽然她受训地点在英国，但至少离我更近了。我知道，妈妈也许还是不怎么愿意见到我，因为看到我，她就会想起爸爸，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但是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她想对我好，可是在面对我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矛盾的心情，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不过我相信妈妈，她会好起来的，有朝一日，她一定可以放下从前的包袱，重新面对新的生活。她肯回香港，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虽然，她还需要继续努力！
　　妈妈，请你快点好起来……

　　2000年8月20日星期日晴
　　今天又是我的生日了。
　　还是继续做着那些梦。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些场景，我总是觉得很悲伤，就好像看到自己所有的亲人朋友全在其中，他们一个个全都离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
　　开始流眼泪，莫名其妙，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醒。醒来之后，又好像完全都记不得为什么要哭似的。
　　妈妈去英国已经三个多月了，出来刚到英国那天给我打过电话，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她说她会在苏格兰场封闭训练半年，期间还会参与国际刑警行动，会很忙很忙。
　　我想她也许是太忙了吧，今天是我的生日，她也不记得给我打电话，妈妈……
　　今天山姆叔叔又带我去唐人街的成师傅那里学中文，成师傅给我讲了个轩辕氏的故事。
　　他说，一本书里写道：
　　黄帝时，有蚩尤造立兵杖，刀戟大弩，威震天下，诛杀无道，不仁慈。万民欲令黄帝行天下事，黄帝仁义，不能禁蚩尤。黄帝仰天而叹，天谴玄女，授黄帝兵信神符制蚩尤，帝因使之主兵，殁蚩尤，以制八方。
　　这段话的意思大概是说远古时代有一个叫蚩尤的人善于制造兵器和打仗，武功高强，但是他残暴无道，滥杀无辜，所以天下百姓都惧怕他，希望一个叫黄帝的人来制服他。可是黄帝心地善良，并不能制服蚩尤，后来上天派了一位仙女来帮助他，终于杀死了蚩尤。
　　蚩尤……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很温暖，有这么温暖名字的人，怎么会像书中说的一样穷凶极恶呢？
　　可惜，成师傅说我那本《轩辕纪事》上的文字是一种连他也没见过的古代文字，要不然，我就可以知道更多关于黄帝和蚩尤的事情了。

　　2000年12月31日星期天阴
　　我从报纸上看到，香港出事了！这几天外面到处都在风传有一颗彗星将撞击地球，给地球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而彗星撞击地球的落点正是香港。
　　大家都人心惶惶，特别是香港。听说还发生了暴动，惊恐的人们四处挣扎，情况十分严重。可惜香港所有对外的交通和通讯全都中断了，根本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赶紧给妈妈打电话（因为封闭训练终于结束了，我现在偶尔能自己和妈妈联系了）。
　　“妈妈，我是小囡。”
　　“小囡，你还好吗？”妈妈似乎有些着急。
　　“妈妈，你听说‘彗星撞地球’吗？”
　　“嗯……听说了，香港发生大暴动，我现在跟那边都联系不上！”
　　“妈妈，你说……彗星真的会撞地球吗？地球真的会毁灭吗？”我很担心，这个时候，只有妈妈是值得信任的！
　　“……小囡……这个，妈妈也不知道。”
　　“不过小囡，相信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在你身边！”妈妈肯定的说。
　　“小囡，妈妈明天就来看你！”
　　“真的吗？真的吗？妈妈……我……我等你！”
　　我真是太高兴了，妈妈终于要来看我了！妈妈是我最亲的人，也是我最牵挂的人，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就算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那又怎么样呢？
　　明天，明天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2001年1月1日星期一 阴
　　今天下午，山姆叔叔载我去机场接妈妈。街上没什么人，有少数的两个人影也实行色匆匆。传说彗星撞地球的日期就是今天，现在外面都是人心惶惶，连山姆叔叔也是眉头紧锁。
　　我同山姆叔叔一路无话，仿佛时间在这里凝结，我只听到马达“嗒嗒”的响声，心里的烦躁与不安也在渐渐滋长。
　　终于到机场了，车刚在机场大厅门口停稳，我就看到妈妈那熟悉的身影。
　　“妈妈！”我赶紧冲出车外，朝妈妈跑去。
　　“小楠！”妈妈显然也很高兴，朝我跑过来，紧紧把我搂在坏里。“丫头，胖了，也高了！”妈妈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嘿，毛，快上车！”山姆叔叔把车开过来，让我们赶快上车。这里是禁停区，好在加州的警力被调了一大半去街上巡逻，防止暴动，不然我们在这里停这么久，一定被开罚单了。我和妈妈赶紧上车。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妈妈一直把我搂在怀里，我躺在她身上，闻着妈妈的味道，不算熟悉，却很安心。我觉得，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真真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回到家里，妈妈一直搂着我，不愿意放开，就像我不愿意离开一样。
　　我终于问她：“妈妈，彗星真的回撞地球吗？”
　　她很严肃的看着我：“你怕吗？”
　　我想了想：“不……嗯，我不怕！”
　　妈妈有些意外的看着我。
　　“真的，这个世界上，我最牵挂的是妈妈，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会毁灭，但在最后这一刻，我是和妈妈在一起的，我就没什么遗憾的了。真的，我不怕。”
　　妈妈搂得我更紧了，我觉得有水滴到我的额头上。
　　沉默了好久，妈妈终于开口了：“有一个预言是这样的‘2001年1月1号，大地之母乘五彩之石回归，天地日月，由此重生’，也许就是说的彗星撞地球。如果这是真的的话，也许……也许，这个世界真的要毁灭了……”
　　“妈妈……”我抬头看妈妈，妈妈真的哭了，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但是，她又分明在笑，是那种温暖又让人安心的笑。
　　“小囡，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今天来看你吗？”她温柔的手轻轻的抚着我的脸，“因为妈妈和你一样，妈妈最牵挂的人也是你。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们是在一起的，我们就什么都不怕！”
　　“妈妈……”
　　我和妈妈紧紧的搂在一起，很安心，很温暖。我们渐渐睡着了，很香，很甜……

　　2001年1月2日星期二晴
　　今天，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还活着！
　　彗星没有撞地球，世界没有毁灭，我们，都还在这个世界上！
　　躺在妈妈怀中，安稳而甜蜜。
　　我忽然觉得，有妈妈的日子真是好！我多么希望，妈妈可以永远在我的身边。当我半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有妈妈在身边安慰我；当我在路上跌倒的时候，有妈妈把我抱起来，拍掉我身上的灰，揉着我的伤口叫我不要哭；当我……
　　我想做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开心就大笑，痛了就大哭，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不用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不用伤心了不能哭出来，不用想留住妈妈却每次都只能什么都不说的送她走。
　　可是——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我明白妈妈的处境，我知道，在妈妈心里，有一个结，一个打不开的死结——是爸爸。
　　妈妈一直认为爸爸魂飞魄散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硬要用“还阳禁咒”把爸爸还阳，也许他早就投胎转世了，哪里至于魂飞魄散。她又怪小玲姨，为什么要那么狠心，让爸爸灰飞烟灭，如果不是，我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应该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还是放下吧，可是，不管妈妈怎么努力，有的事情，是没那么容易放下的。所以，只能选择忘记，交给时间来冲淡。
　　虽然忘记那些伤心往事并非易事，但妈妈一直在努力，并且颇有成效。就像一道很深很深的旧伤口，虽然一只没有痊愈，但总算结了痂，不去触碰，就不会常常痛。而我——我知道，我就是那个常常触碰她伤口的人。只要看到我，妈妈所有的伤心回忆就会喷涌而出，就像旧伤口再次被拉扯，痛苦莫名。
　　所以妈妈才会一直回避我，所以她才不愿意带我一起生活。我明白，都明白……
　　所以，今天妈妈说，她要回英国的时候，我并没有把我心底一直的愿望说出来，甚至没有挽留，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妈妈，也许，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要让她见到我吧……
　　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都还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妈妈，你相信吗？

　　2004年6月2日星期三晴
　　四年了，妈妈终于结束了受训，要回香港了。
　　自从01年那次以后，妈妈再也没有到美国看过我，只是偶尔打电话和我聊天。她总是说忙，忙着训练，受训之余还要忙着配合国际刑警行动，到世界各地实习。就算她到了美国，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我明白，行动要保密嘛。
　　妈妈今天打电话说她这个月就要回香港了。妈妈还说，等她一切都安顿好了，工作上了轨道，就把我接回去。
　　我知道有些事情妈妈始终放不下，但不管怎么都好，她肯回香港，就当是一个信的开始吧。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一定可以回到妈妈身边——一定可以！
　　山姆叔叔今天请了一位朋友到家里来作客，听说是一位中国大陆来的古文字学家，因为他是山姆叔叔另一位中国好友的老师，所以这次他到美国来访问讲学，山姆叔叔要负责好好招待他。
　　我听说他是位古文字学家，赶紧拿出我珍藏的那本《轩辕纪事》，请他帮忙看看。
　　这位叫孙国祥的老教授拿着我的书研究了大半天，先是激动得不得了，然后又陷入沉思，然后又激动得不得了……就这么反反复复大半天，才终于开口说话：“小妹妹，这本书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看了看山姆叔叔，叔叔对他说，是在唐人街的一间书店里买的，那些书有的是老板收藏的，有的是有人去那里卖的，有的是有人到那里以书换书的，就连老板也说不清这本书的来历。
　　孙教授想了半天，说：“这种文字很像仓颉所造的文字，这个仓颉是黄帝的下属，是个大贤人，他奉黄帝的命令创造文字。这种象形文字传说是中国最早的文字，已经失传很久了，我也只是从一些出土的文物中见过只言片语。——可是这本书虽然古旧，但历史最多不超过50年——太奇怪了！这本书的作者究竟是谁呢？”
　　“那孙教授，您能看出其中的内容吗？”我急切的问。
　　“……这个，我要查些资料，也许能看出个大概——山姆，我能影印一份吗？”
　　山姆叔叔看着我，示意让我做决定。
　　我想了想，说：“当然可以——不过，请您译出来以后尽快通知我，好吗？”
　　“当然！”
　　孙教授很兴奋，当然我也是。真希望他能快点，这样，我就可以快点知道这本《轩辕纪事》的秘密了。

　　2004年9月18日星期六晴
　　妈妈突然回来了，甚至没有提前电话通知我。她面色凝重，像出了什么大事。我还没来得及问，妈妈就急急的说：“小囡别问了，赶快收拾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走了，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没有挣扎，没有不舍，只是感到周围一片安静，前途却波澜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