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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们都已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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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闲聊,说起我和一个同龄女孩的外貌,同事不经意地开玩笑,说一看就是,一个是阅历丰富的一个是清纯得好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很不幸我是那个久经沧桑的。
好像是猛然地惊觉了过来,原来已经到了被人说老的地步了。
也只不过是两年的时间。短短的两年。
外人看起来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只是过着一种平凡到空乏的生活。
却也这样飞快地老去了。
两年的时间。我从大学走进外企;从无锡来到苏州;从实习生身份的现场翻译到总务担当到人事担当,找了一份工作换了一个生活地点改了一个职业目标。我住在与人合租的朝北的小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台电脑一个衣柜的衣服,渐渐地用书塞满了一个鞋架。有时候很忙周末却很空,朋友稀少,没有恋人,也不愿意成为工作狂或是实业家。
这样的我生活在世界上。想到未来,总是担忧,因为年轻,担忧的无非是钱。寂寞于我,或者酸涩,却仍然是骄傲的孤芳自赏,不甘零落成泥。
我天天照镜子,简陋的卫生间里偏偏有一面半身大方镜,我看着自己的脸,有轻微的抬头纹和法令纹,脸蛋圆起来,眼神再不是少年时那种纯净的懵懂的样子,这是一张在走下坡路的脸,即使笑起来神采飞扬,也不再是阳光灿烂了。
我私心里知道自己说话尖酸刻薄,行事乖张,目下无尘,可是因为自己的有意纵容、他人的刻意相让,年复一年地只是变本加厉。我也知道自己粗心懒散,好高骛远,优柔寡断,目光短浅,这样的毛病,因为只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总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只是两年的时间。我不知道加速度的老去是什么时候开始,或者是在初入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我永记得那个炎热的夏天,烈日下的军训,午休的时候我顶着日头从宿舍区走到教学楼去,不到十分钟的路,在那个时刻对我来说那么漫长那么痛苦,不可知的未来压在心上,回到宿舍还是不能解脱,那么累的一天下来,同屋的舍友都熟睡,我一个人躺在高低不平的床铺上,听着风扇转动的声音,辗转反侧,
毕业的前夕,忙碌地寻找工作,那种焦虑,凡是毕业生都亲身体验。实习的时候早上六点多起床,妈妈总是送我去厂车上车的地方,起得早在家吃,大多数还是在路上买了早点。寒冷的深冬,我总是懒,不顾形象,穿着公司发的蓝到发黑的厚重的大棉袄,脚上是垫了鞋垫还大一号的安全鞋。
还是孩子的脾气,不知道社会的潜规则,被人差使时那么地心中不平,却不懂怎么反抗,连替领导随手小小的服务也觉得自尊受到伤害。部长是个地道的日本九州人,吃完饭桌子是翻译收拾碗是翻译洗,看着大家理所当然地做着善后工作我的心中是震惊愤怒。
工厂的制造部,封闭的天棚,镇日开着日光灯,空气里弥漫着橡胶的气味,加硫的地方时常热气腾腾,产线上台车里堆满了型号各异大小不同的轮胎。办公室在工厂深处,钢筋搭起来的二楼,楼梯走起来有金属的回响,办公室的地毯是深天蓝色,无数双安全鞋来来去去,半天就被鞋底带着的黑色碳粉掩盖得乌黑发亮。清洁工很认真地清洗桌面洗手台柜子和所有人们不注意的地方,工厂内的厕所每时每刻都散发着清香的柠檬味洗涤剂的味道,尤其在清早的时候分外得浓郁,以至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现在对这种味道仍然怀着淡淡的恐惧,仿佛又重新置身那个不见天日的工厂。
在那里我学会了走到岔口时伸手左右示意,确认安全后再前行;学会了从早上8点站到晚上8点;学会了忍耐,忍耐各种人和事——事实上现在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在当时的我却是痛苦的煎熬。那个时候翻译们总是互勉,既然现在身在地狱,将来一朝出头,自然会懂得珍惜,即使不然,去哪里,还能比这里更让人痛苦呢。
忘了是三月还是四月,我只是在网上胡乱地投简历,一家苏州的猎头打来电话,通过两次面试,顺利成章的,我来到了苏州。
不过是想着脱离苦海,至今我还是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是如果当时没有这个决定,或者现在,我还只是个单纯的翻译吧。
从总务到人事,经历了总务时期纷繁杂乱的外界,到勾心斗角的内部,至少至今我没有后悔当初调部门的选择,更多的时候,我讶异于自己当初的勇气。每到事情关头总是退一步自以为海阔天空的我。
那么多那么多,到现在,也不过是从在酒桌上只会喝橙汁,到现在可以泰然自若地劝酒干杯而已。
同桌的女孩子,小了我整整5个年头,脸上浮着浅浅的微微含羞的笑,眼神如小鹿,我知道我再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