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你整个世界》荷蔓

26、忙碌

　　周四，天气晴。几朵棉花糖似的云朵，飘散在柔蓝色的天幕上。
　　何闰月举着手机拍了两张有点像心形的云朵照片发了条说说，“星期四天气晴，摘两朵棉花糖，送给你。”
　　她在“送给你”还是“送给你们”之间犹豫了两分钟，最后才决定用“送给你”。
　　搁下手机还不到一分钟，她就收到太阳雨的点赞和评价。
　　“文艺猫猫，早啊，吃早饭了吗？我刚打你们楼下路过。”
　　何闰月打字回：早，吃过了。

　　韦其屿坐在办公桌前，日常清理电脑垃圾和杀毒，顺便就着豆浆咬着手里的烙饼。
　　他吞下一口饼，看到有消息提示，他点开空间。
　　处在最上面一条动态，是何闰月的。
　　嗯，照片拍的不错，只是……心形云，送给你？谁？
　　他再瞄一眼下面太阳雨的首条评论，皱了下眉。
　　这两人最近的交流，很频繁啊！

　　手里的烙饼突然像蘸了油的蜡一样，他嚼着没什么滋味，还腻得慌。
　　他只好将包装袋裹一裹放在一边，猛吸了两口豆浆解腻。
　　胸口还是闷的，下次，他再不买这烙饼当早饭了。

　　就在回复的时候，又增加了几个点赞和评价的人。
　　何闰月扫一眼，没见到想看到的那个名字，她搁下手机拿起鼠标。
　　来得早，她边喝着水，边看着电脑查杀木马和清理垃圾。
　　整个公司，就她的电脑桌面最是干净，除了电脑上几个常见的图标外，就剩下常用的几个文件夹快捷方式了。想要在她的桌面上找出个多余的散乱Word文档和Excel表格，那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为此，她还被宋培吐槽和嫌弃了好几次，说在她的电脑上找东西很不方便，像他一样平铺着摆在桌面多好，一目了然。

　　清理很快完成，不过提示有个残留需要手动删除，趁着杀毒软件在运行，何闰月点开放着程序的那个电脑磁盘。
　　很快找到那个文件，她点了删除，又依次点开其他的文件夹来查看。在□□，她的号码下面，她看到一张有几分熟悉的图片缓存。
　　她懵了下，动手删掉。
　　宋培最近好像有用过她的电脑，他会不会看到这张图片？

　　想到这儿，何闰月想起来宋培最近有点反常。
　　近两个星期，每逢周四早上，他好像都不来公司。
　　节后询价单增了不少，靠闻婷一个人根本跑不过来，他放着公司的事情不管，究竟跑去干什么了？
　　不过，很快身边就有人替她弄清了。

　　“这个六零爷，怎么每次都这样，搞得我在厂家那儿真是太被动了，好在我董哥还支持我。”闻婷看看何闰月刚才发给她的一个订单数目，丢下手机后，说道，“阿月，下个月中他来，你可得好好说说他。”
　　闻婷说完这句，在座位上变换了个姿势，叹了口气。她话虽这么说，但她也知道，在客户面前，他们公司是被动的B方，哪里有他们抱怨说话的份儿。
　　何闰月抬起头来看她一眼，轻松而又无奈的笑了笑，“哎”了一声，又继续手里的打字动作。

　　何闰月这会儿回信息的这个客户，正好就是闻婷口中说的六零爷，60岁，是个定居非洲的德国人。
　　这人做事十分严谨，加上他曾经在G城待过20年，时不时也会跑来G城待一待，这里的行情如何，他是了如指掌。
　　据了解，他公司规模并不小，订单也是有的，但就是给得挺少。
　　而且每个订单的单量也都很小，甚至有时候都不够厂家的起订量，但每次砍价却都砍得特别凶，几乎回回砍到他们的底线上。
　　闻婷他们每回拿着这样的订单去找厂家，厂家都觉得不够塞牙缝。关系不够到位的，还八成是理都不想理你的，用他们的话来说，“我开模的钱都赚不回来，做什么做？”。

　　还能怎么办呢？
　　有些客户就是这个尿性，对主动找上门来示好的供应商，是来者不拒。
　　寄样收样，一来二去，觉得对方综合能力还不错，就开始持着这种观望的态度，一点一点给你些甜头，不断试探着你的实力和耐力。
　　如果你受不住考验，半路撤退，只能是在大订单到来之前，就彻底失去了这个客户。
　　况且，人说苍蝇腿也是肉，他们这成立还不到一年的新公司，也只能是饥不择食，能多做一单是一单吧。
　　这行就是这样，只要你有客户资料，准入门槛对你而言就不太高。
　　无非就是个字——“熬”，往死里熬，熬住了你就有机会站住脚跟了。

　　“不过，我董哥说，他做可以，但得让我帮忙找个英语家教老师。阿月？”
　　“啊？”
　　“家教老师啊！”
　　“我啊？”
　　“对啊。”
　　“……”
　　“你说现在的小学生，真的比我们那时候压力大多了。”
　　“我姐家的两个表妹，那书包我拎过，十斤都有了。他们周末也没得玩，时间都被各种补习和兴趣班塞满。”小雯子插话。

　　那确实是。
　　何闰月回想起在路上遇到的那些放学的小学生，个个背着个硕大的书包，稚嫩的背脊被超过他们能承受的负荷，压得弯弯的。
　　更有甚至，直接拖个拖车似的背包来上下学，实在夸张至极。
　　想想，他们小学的时候，家庭作业都是在学校完成的。下午放学回家，包里就两三本课本在背包里晃荡。有时，他们还是空手回家。
　　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回家什么都不用干，就是玩。弹珠，跳绳，捉迷藏，跳马路，扔沙包……那样的时光才能被称之为童年啊！
　　虽然对现在的小朋友抱有同情之心，但，做家教……她真的不行。
　　她……不太喜欢小孩子，也没那种跟小孩儿相处的耐性。
　　想到小孩儿，何闰月愣了几秒钟，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不太轻松。

　　“找家教不如找个培训班上？还能让小孩儿交交朋友。”何闰月回过神来回复闻婷。
　　闻婷深深看何闰月一眼，正巧何闰月弯腰去柜子里找东西了，她看不到何闰月是个什么表情。

　　闻婷对何闰月的家庭不是特别了解，何闰月不太爱提起自己的家人，甚至她都很少见到和听到何闰月跟家里人通电话。
　　她只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何闰月开了扬声跟家人打电话。
　　听筒里应该是何闰月的爸爸，欣喜万分的跟何闰月分享自己儿子的成长，跟着赶紧叫自己的宝贝儿子对着电话叫姐姐。
　　何闰月总是顿一两秒才回答一声“哎”，声音里都是疏淡和尴尬。

　　是跟家里的关系不好，还是不喜欢小孩？
　　闻婷又看一眼何闰月。
　　只是何闰月垂着眼睑在看手机，她看不到何闰月眼里的黯然。

　　“我姐家的两个孩子，就是周末的时候去上英语兴趣班。中午丢过去，下午5、6点再去接回来。”小雯子说。
　　“是吧。”何闰月抬头，表情里的异样，瞬间就隐去了一大半。
　　“对啊，现在兴趣班超级多，哎，老板不就是报了英语培训班吗？每个星期四上午都去上课，小婷姐你可以问问老板啊。”
　　何闰月：“……”

　　十月在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就迎来了11月。
　　这些日子里，危机解除，老板娘不再出现在公司里，而宋培，每周四的上午，也是雷打不动的不出现。
　　何闰月不知道宋培的速成英语有没有认真在学，只是，看他读邮件，虽然也还是会经常出错，但一眼扫过去了解个大概意思的速度比往常快了，她也能领会点他在危机意识下的用工程度。
　　11月上旬，宋培经由朋友陪同，去了趟香港，给公司在香港那边正式注册。他回来那天，将注册的公司牌照和公章交给何闰月时，脸上是一扫之前的雾霾，那叫一个神采飞扬。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何闰月也是后来才从小雯子的口中得知，原来从香港回来的第二天，宋培就偷偷地叫小雯子给辛子敏送了一个很贵的名牌包，而辛子敏欣然收下了。

　　11月中旬，六零爷来G城。
　　他是第一时间，就到何闰月他们办公室来参观。
　　说他是60岁的老头，没有人相信。他看上去顶多也就是个40岁出头，人高马大，身形微微走样的中年男人模样。
　　“我以前是个足球运动员，现在都还在踢球的，身体，是这个。”六零爷喜笑颜开，用稍显蹩脚的中文，回答何闰月夸她年轻的话。
　　竟然会讲中文。闻婷偷偷捏了把汗，还好她刚才没偷偷跟何闰月递话。

　　六零爷越看近一年来跟他在whatsapp上聊天往来的Moon何闰月，越是顺眼。
　　他之前的供货商，每回来接待他的都是年龄在35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们面上不太化妆，身形也因为孕育孩子而走样，说话十分老练，不像眼前的姑娘，是个白白嫩嫩的软萌小妹妹。
　　他一时高兴，就跟宋培开起了玩笑：“Song，我决定了，我要把Moon一并装在货柜里，运回我南非的大庄园去，你反对吗？”
　　宋培在一旁陪笑，他反对个屁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何闰月面上笑嘻嘻，心里……
　　闻婷则在一旁腹诽，骂死了他是个60岁的老不正经。

　　玩笑归玩笑，这六零爷办起正事儿来，倒一点不含糊。
　　他看了他们即将要发出去的一批货，挑挑拣拣说了好些不满意的地方——五金色泽不均匀，细节狭窄之处有毛刺，衔接小环封口没封好……
　　他也不管这批将要装箱的出货大样，他先前是不是已经确认过没问题了，就是让改，不然发过去也是要退回来的，他们拿不到钱。
　　态度之温和，意思之蛮横。
　　闻婷因此给他起了个新绰号：笑面虎。

　　六零爷在的这几天，几乎是每天，要么上午要么是下午，一定要拉着何闰月作陪，去市场看其他的样板。
　　逛完市场回来，还顺便拉着何闰月吃饭。
　　他倒是很入乡随俗啊，不像他们其他的一些客户，来G城不吃他们本地的东西，而是用自己从本国扛来的一堆速食充饥。

　　要不是他边买样板还边跟何闰月讲，如果拿回去合用，就把单下到何闰月他们公司，还孩子气的当着宋培的面儿，跟何闰月拉勾盖章。
　　而何闰月也是机灵，想着自己不能白陪逛啊，还真的一一将六零爷拿的样板拍照留底，得了六零爷一句“Song，Moon好啊，你请了个好员工”。
　　至此，陪着用餐兼买单的宋培，心里窝着的那把火才算是勉强压了下去。
　　他们公司还一堆事儿呢！主力员工拿着他发的薪水，却总是不在岗办本公司的事儿，换谁谁心理平衡啊？这老东西！

　　送走了六零爷，G城也迎来了热热闹闹的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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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窥视对方动态的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