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花祠

2、程厉

　　唱片公司的电话很早就打了过来，是Ivy，“又是那个小明星，明明没有什么天分，就凭那张脸将高层迷的团团转，今天改调，明天改词，一副破嗓子高不上来低不去下，偏偏要音域跨度大的歌。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嘘，隔墙有耳，我马上到。”Ivy是我多年的好友了，挂了电话跳下床，有点晕。
　　餐桌上有摆着早餐，钟点工福嫂微微发福的身子在厨房里来回转悠。
　　牛奶水果稀粥，精致的小菜和易消化的糕点，福嫂看我出来，赶忙拿碗给我盛粥，也只有福嫂会这么有心了，我感激地朝她笑笑。福嫂将碗递给我，说道：“陆先生已经去公司了，他说你昨夜胃病犯了，今天要做点养胃的菜，不知道你午饭想吃点什么呢？”
　　他告诉福嫂，福嫂才做这一桌的小菜吗？我几乎有身在云端的错觉，一时怔住，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Ivy听完我关于早餐的内容，一瞥嘴角，“这么些年了，就是个铁人也该有化成铁水的时候吧。”然后便被制作人叫去了。
　　歌果不其然地要改，制作人态度很好，这其实与我名气地位有关，Ivy刚刚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看见我立刻收敛了声色。我承认我其实也自傲，也暴躁，所有小有名气的人物所具有的大众缺点我都有，因此他们绝不惹我。我冷着脸快速将稿子整理好装进包里，其间小明星叶临凛过来想要指手画脚，被我直接无视，她的脸色真是难看得让我想笑出来，这样的人是红不了的，我写的好歌是不会给这个人唱的。
　　Ivy把我送到公司门口，阳光照在她脸上，阴霾全扫，她也是明丽无双的女孩，我忽然心头一动，“Ivy，你想当明星吗？”
　　“什么？”Ivy瞪大了眼。
　　不巧的是我搭的出租车，司机很不识相，在我与Ivy话题还未结束时就载我离开了。我决定去仰屏广场转一转，顺便去看看医生，揉得皱巴巴的名片被我翻出来，请吃饭作为感谢应该很合适。
　　今天在仰屏广场有场show，是陆浔公司的项目，一般来说他是不会出面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抱那么一点点渺茫的希望，早早地站在广场中央。台子已经搭好了，巨幅海报是陆浔的风格，人慢慢开始聚集，我被掩盖在中间心里微微泛出甜蜜，藏在人群背后我能不转眼地看着他而且不会遭受他不高兴的白眼，他总是风度宜人，举止优雅地站在大众面前。音乐慢慢响起来，那么熟悉，竟然是我写的歌，他与模特站在台边，光芒毕露，今天他穿了那件深蓝色的衬衣，他一直说很难看不穿，因为那是我送给他的，我送的总是难看，总是品位低劣，总是不合他的心意，然后他还是穿上了。
　　不知道究竟是在宣传什么，不知道是化妆品还是奢侈的皮包，抑或只是香水，我除了看他，再也没有其他心思。他淡淡地笑，头发被阳光照出光晕，他似乎被笼在圣洁的光圈之中，美好得让人呼吸凝滞，然后他目光突然在转向我这边时一滞，唇角的弧度瞬间垮了下去，眉头皱得很紧，他似乎很是不安，对主持人的问题很不耐烦。然后收到短信，只有一个字，“滚！”
　　滚，我懂。迅速挤出人群，接下来应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名片上写着程厉，地址也很明了，不如去拿些药。
　　原以为是个小诊所，不料竟豪华铺张得不亚于任何一家大医院，我站在恢弘的大门口打他的电话。他立刻就下来了，虽然我没有看到过他的样子，但他走过来的瞬间我就知道是他，身上还是医生的白制服，眼睛很亮，似乎丢了无数星子进去，因微笑露出的牙齿洁白无比，他是个温柔的人，不止是外表，还有内在。陆浔不是，陆浔的温柔体贴永远限于外在，他的霸道嚣张，强势凶悍稳稳藏在眼眸深处，只有我看得到，只有我感觉得到，可是我还是爱，对于他的一切我都爱，包括喝醉酒以后身上浓烈的酒精味道。
　　检查，拿药，吃饭，有条不紊。
　　他帮我点了菜，不问我的意见，却在把菜单递还给侍者的时候笑着对我说，“嗯……我想你的胃需要好好养养了，给你点了些容易消化的，不会介意吧？”
　　我摇头，对他笑。这种关怀让我觉得欣喜，但是若是陆浔给予这样的关注，我应该会觉得是幸福。
　　他一直不停地寻找话题，到后面明显吃力了，我也觉得尴尬，可是真的没有情绪回应。我不是沉默的人，我很健谈，有时候也会风趣，只是每一口食物下去胃部都有刺痛感，不自觉地想到他默然冷酷的眼神，想到那个“滚”，我连笑都是勉强的。程厉说送我回家，我摇头拒绝，只有送女生回家这种事情的吧。我忽然明白了，直视他的眼睛，“你是gay？”
　　他点头，我哑然失笑，“难道我有吸引力？”
　　“对。你不够美，但足以吸引我。”他一点也不回避，目光灼灼。
　　“可是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我等你。”然后他去结账，固执把我送到家门口。
　　陆浔恰好打开车门，看见程厉正与我道别，不顾我的反对抱了我的腰。本来我该很难受才对，可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让我觉得舒服。我悄悄看了陆浔的脸，只是一个冷笑，我真是很傻，除了觉得我蠢和无知，对我他从不会有除了冷漠，嘲笑和冷笑之外其他的表情。
　　而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