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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谢卿容 ...

  •   林仙游,澎湖巡检司之子,年十八,修眉明目,性机敏,善书画。

      其母祖籍福建,也算是簪缨诗礼之家出身,族中有一哥哥乃福建布政司,来信中提到说忽然得了急病,林仙游便代母返乡探望,因海上天气骤变,风急浪猛,无法渡船,只得耽误数日,及到了舅父家中,所幸舅父的病情业已好转。

      因感念他的殷勤,舅父盛情款留多玩几日,林仙游便修书一封,自此在舅父家中住了下来,舅父家族又大,子侄又多,又忙于政务,疏于管教,不消半月,林仙游已与宅族中之子侄熟了大半,他一则没人管束,二则又有一帮纨绔子弟前面领路,今日斗鸡,明日走马,以至于聚赌斗殴,无所不至,林仙游呆久了,颇有乐不思蜀之意。

      这日,他与一帮纨绔子弟约好外出,一路溯水而行,不觉已到戴云山,发现有一清泉,汩汩有声,林仙游闻听,不觉有了便意,眼见泉水甘冽,忽然心生促狭之心,便要小解在路边泉中。

      一友人不满他污浊清泉,上前制止他。

      他笑道:“你们哪里知道我的苦衷?此泉直达西溪,与东溪汇水成江,实乃晋江之源也,我撒下一泡尿,于这江中添些味道,才不枉我山高水远来一程。”众皆大笑,继续前行,只留他一人在后面。

      他心下好笑,事毕在旁边石块之上,又用尖石刻写了一首打油诗才算作罢,打油诗的大意是说:
      真水无香不一定都有人懂啊,
      加点骚味才算好文章。
      名山胜水看不够啊,
      到此一游把名扬。

      正自孤芳自赏的时候,忽听旁边丛林中有一处窸窣作响,抬眼看去,藤萝灌木震动异常,似乎是一对男女野外练兵正酣,因距离较远,并未近前,未料那女子百忙之中回眸顾盼,远远看去,姿容甚是妖冶。

      林仙游虽暗赞其姿容,心内实则鄙夷有之,好奇亦有之。无奈此时友人呼唤,他吃了一惊,脚下一滑,抬头看时,女子已渺不可见,不便追究,起身而去。

      折返途中,不料骤雨忽至,众人狼狈躲进一座山间破庙之内,正恨天气夺人雅兴,突然间一个女子也冲进庙内躲雨,只见她一身雪白衣衫,皆被雨水打湿,绣花鞋上满是泥污,形容虽十分狼狈,但却因浑身湿透,更加突显了身材的窈窕无端,她的葱绿抹胸半遮半掩,两个猫眼耳坠如打秋千一般,烟视媚行之态,倍添风流。

      可怜一众声色场中的英雄,一个个均俯首气短,风月场中的前辈,也都看得酥麻如醉,俱说不出话来。

      林仙游仿佛觉得有些眼熟,那女子抬起头来,伸出纤纤玉手,止弯着食指在额前一抹,方冲他莞尔一笑。他恍然大悟,不由得嘿然一笑。

      众人回过神来,均恨不得大雨多下几日,在这山神庙夜宿些日子才算遂心。这个说要给她衣衫遮雨避寒,那个又说要与她折扇纳凉送风,刚说要送她汗巾抹汗,又向她索要手帕写诗。那女子既不觉得尴尬,也不觉得感激,态度十分大方,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应答举止无不自然得体。林仙游在旁边含笑不语,但是也颇动心,心想:这女子倒是个奇女子。

      少顷,雨过天晴,众人皆依恋不舍。雪衣女子笑道:“我叫薛凝暮,平生最爱结交朋友,你们不嫌弃的话,不妨到我家去做客。”说着径自出庙门而去,临走却惟独悄悄将一个荷包丢在林仙游脚下。

      众王孙也跟随其后,林仙游好奇心起,只得跟随。不疾不徐行了许久,果然来到一座院子,玳瑁梁柱,琉璃瓦瓯,水晶作帘,锦绒铺地,甚是富丽荣华。

      一群姊妹皆是国色天香,却都不忸怩作态,唧唧喳喳,十分大方地欢笑相迎。其中有两人姿色最是出众。一个身穿红衣的古红袖,活泼可人。一个身穿青衣的叫谢卿容,翩跹婀娜,婉转多情。

      林仙游经过谢卿容身边时,觉得香风忽至,她身体香味竟与薛凝暮交付的荷包竟如出一辙,不觉心旄荡漾。借谢卿容敬茶时分,暗自将以玉佩暗自递送,谢卿容只是将玉佩攥在手心,众人面前言谈如常,面上无喜无嗔。

      林仙游心头情动,却见谢卿容转入内室,隔着窗棂,隐隐见她将玉佩给薛凝暮想看,她们二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放声大笑,林仙游不知有何结果,不由得如坐针毡。

      惴惴不安中到了晚饭时分,薛凝暮张灯结彩,大摆筳宴,席间水陆毕至,又有一众香培玉啄的女子,歌舞齐发,声调婉转,舞姿媚人,竟能销魂蚀魄。

      席毕,众王孙公子,随众歌姬女子喧笑而去,止留下林仙游及谢卿容二人。

      谢卿容道:“自今日起,妾身便嫁与你,这是姊姊凝暮的安排,希望林卿不要嫌弃。”林仙游奇怪道:“小生何德何能,蒙仙子垂青,卿若随了我,我誓死与姑娘白头偕老。只是我与贵姊交谈无多,她竟如何知道我姓名?”谢卿容笑而不答。

      林仙游始觉谢卿容遍体生香,闻之欲醉。是夜,当真是身体躬行不已。第二天清晨醒来,谢卿容正对镜梳妆,姿态媚颜,林仙游越看越爱,忍不住俯身与她临窗画眉。

      窗外一人经过,噗嗤一笑道:“好恩爱的夫妻,凝暮姐姐做的好媒。”却是古红袖,眼神颇有醋意。

      谢卿容笑回道:“妹妹你这样的容貌,我见犹怜,何况男人?难道还怕没人喜爱吗?”古红袖啐然而去。

      谢卿容梳妆完毕,与他道:“你我虽有夫妻之实,但并无父母之命。自今日起,你好生读书,考取功名,我方能安心进你家门。”

      自此,谢卿容日日陪伴在侧,催促他写书作文,毫不懈怠。夜晚林仙游则绻缆春色,他只恨不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卿容饱读诗书,竟知天文地理,言谈之间,常有惊人之语,林仙游惊叹她的才华,叹服她的才思,不觉眼界开阔,写起文章来也才如泉涌起来。

      一日,林仙游录书正酣,不知谢卿容有事外出,他觉得有些口渴,抬手要茶,等饮茶完毕,又要她研磨,却听嘻嘻有笑声,抬头却是古红袖,妍态娇憨可爱,不由得怦然心动,便调笑道:“你去给我添点香,方不负你这好名字。”红袖果然去给他香炉里加了檀香。

      古红袖靠近他身边,看了一回他写的诗文,点头笑道:“谢卿容真真会指教,你果然进益了许多。这等文章,我是写不出的。”

      这一句话,林仙游便觉得她是个巨眼英雄,风尘中的知己,加之她容貌俏丽,不由笑道:“你过来,我教你。”将她拉拢入怀,亵玩不已,口内直是浑说。一边还用手握住她的手,教她写画。

      正在此时,谢卿容从外面回来,神色大变,勃然而怒。古红袖羞惭挣脱,夺门而出。

      林仙游整理衣衫,佯作无事,笑着道:“红袖也好写诗作画。”

      谢卿容见他毫无愧意,便与他到了薛凝暮处,凝暮见她脸有怒色,惊问:“什么事?”

      谢卿容冷笑道:“我就说此人信不过,果然如我所言。”指着林仙游的鼻子骂道:“我本是个文泉仙,什么人我没见过?你一个凡夫俗子,绣花枕头,只不过有点急才罢了,不是我悉心指点,你那文章尽是恶俗之气,哪里能够让世人阅读?如今你倒三心二意起来,勾引红袖那贱婢,写诗作画?我呸,扯你娘的体面诗,好谎话!”

      林仙游唯唯诺诺,气不敢出。

      谢卿容自笑道:“我虽无倾国倾城貌,但是自负衬得起你,你我同心进退,且不论功名利禄,岂不是过的神仙般日子?罢了,我瞧你一副酸臭相,终不是白头侣。”众婢女闻听,均涌上前来,将林仙游围了个水泄不通,拳打脚踢,兼拿针剪又戳又扎个不住。

      打了半日,薛凝暮笑道:“妹妹怒气也出了,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何必自怒伤了身体?将他赶出去便了。”

      扭头拿出一叠诗文,对林仙游道:“我只料你是个与他人不同的可塑之才,今天一看,与那些凡夫俗子没什么不同,荷包还我妹妹。你对我等不敬不忠,本当处死,只看在卿容妹妹面上,你只将这个吃下去吧。”

      林仙游果然撕碎了旧作吞进肚里,这才发觉,自己旧作当真是恶臭无比。
      一边却惫赖道:“诗文我可以吃到肚子里,这荷包就留作念想吧。”说罢,将荷包放进口内。

      薛凝暮见他不堪,推之曰:“去!”

      林仙游“哎哟”一声,忽觉自己躺在地上,浑身被泉水湿透,只觉周身疼痛,更奇怪的是身上尚有掐痕、被戳伤的痕迹。惊问何故如此,众游伴将自己团团围住,见他醒了,均嘲笑不已,说他小解时不慎跌入泉中,晕厥过去,这次喝饱了泉水,日后必定才如泉涌了。

      他刚想说话,却觉口内一块细石,闻一下,还颇有异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谢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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