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题二三事 - 凤宍》丁皮

39、第三十九章 - 打扰

　　说是常常就因为一丁点儿的身体接触就紧绷起来，宍户只是对自己生气罢了，而对这个毫无怨言陪他熬夜练习了大半个月的凤，宍户心里其实是万分感激的。

　　甚至还有点期盼每天例行的训练，最初因为独处被破坏的郁闷和无奈压根就没存在过似的。

　　不过今天好像晚了点呢。

　　宍户趁着休息的间隙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球场的铁门外面时不时有叮铃铃的自行车声经过，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行人。

　　夕阳也快从山头掉下去了，再过一会，泛光灯要亮起来了。

　　宍户想了想还是没给凤发短信，也许他被部活拖住了，或者有些作业还没写完，不管怎么说，陪同自己也不是他的义务。

　　把手机塞回包里，宍户继续一下一下地把球打到墙上。

　　就是有点心不在焉，没打几个回合球又漏了。

　　这时铁门外安静的小道传来一阵脚步声，宍户一听就知道是凤，他总是跑得这么急匆匆的。

　　然后脚步和书包一颠一颠的声音会缓慢下来，宍户心想，再之后会是铁门的吱嘎声，以及——

　　“宍户さん！”

　　诶？今天的语气不太对劲啊。

　　宍户把球拍一夹往门口走过去，凤背着光给红彤彤的阳光斜拉出一道狭长影子，走到面对面了宍户才看清凤的脸色。

　　“怎么了？这么晚才来？”

　　“我早就出来了。。。可是。。。因为他们。。。”凤纠着眉毛吞吞吐吐，也没解释清楚，干脆猛地鞠了个大弓，“总之十分对不起，宍户さん！”

　　宍户刚想问问清楚，就听得墙外拐角处来了三三两两的说话声，仔细一听，人还不少。

　　“我数数，我们至少多走了八条马路，五个巷子。”

　　“本大爷早说了，让你们先找到地方再电话联系我。”

　　“还不是因为Kabaji个子太大，被凤发现了。”

　　“引人注目的是你吧岳人，跟踪的时候就不能不翻跟头吗？”

　　“谁叫你们这么慢。。。喂慈郎，别把口水滴我身上啊！”

　　宍户一把把凤扯进来踹上铁门，紧接着一队高矮不一的影子闹哄哄地挤过来，和铁门内的两人打了个照面。

　　宍户一看，一二三四五六，人全齐了。

　　“什么啊，就这破地方。”迹部目光穿过铁栅栏嫌弃地巡视了一阵，“连个发球机也没有。”

　　“没见过平民的网球场吗？看完了赶紧走，别打扰我训练。”

　　“本大爷千里迢迢来看你，就给我这态度，嗯～？”

　　“其实就在学校边上啦。。”忍足小声提醒。

　　“我们本来也不想来打扰你训练的，要怪就怪凤好了。”泷在一旁抱着手懒洋洋地说。

　　“为。。为什么？”凤觉得自己的错误顶多在于没能成功甩掉这一帮子跟踪狂。

　　“你打球的时候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和你搭档要又当爹又当妈。部活解散了倒是吃了兴奋剂似的，跑得比谁都快。”泷挑了挑眉毛转向宍户，“宍户さん～你是不是给这小子下咒了，晚一分钟要卸一条腿？”

　　“哪有！”

　　宍户本来想要责怪一下凤，毕竟又快到校内选拔了，凤也不是能稳占正选位子的。

　　不过泷那句怪声怪气的“宍户さん”叫得他难以描述，他抬头看看边上的凤，凤也正好转眼过来。

　　四目一相接，两人发现对方的耳廓都有点红。

　　突然有个人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家都往后面看过去，慈郎耷着眼皮环视了一周，好像好不容易才把不久前忍足提议的跟踪计划和现在所处的地方对接起来，提问道：“能把我放进去躺平了睡么？”

　　几个隔着铁门聊了半天的人这才想起正事，嚷嚷着叫宍户把门打开。

　　经过刚才泷一番话，宍户隐隐觉得自己霸占了凤拖了网球队后腿，也觉得再把人赶出去不够情谊了。不过他不愿意让这群冤家就这么轻易进来，联想到以前不知道谁整出来的学园祭三分钟特技，心里有了点子，站到铁门旁一揣裤兜，说道：“要进来的人表演个特技，给哥哥哄开心了就给你开门。”

　　凤复杂地看了宍户一眼，要是这位学长知道他那次的麻花辫照片被自己洗出来放钱包里天天带着，可能真有心卸下自己一条腿来。

　　铁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他们这么多人解决个宍户容易，但是解决这个被锁上的门却是难事，而凤嘛，没人觉得这对宍户唯命是从的大白狗能反戈到自己这波来。

　　向日先没能沉住气，说了一句“我先来”，然后侧身一翻，整个人就倒了个立。

　　宍户瞅着向日挑起眉毛：“你这一套我早就看腻了。”

　　向日甩了甩头把沾着的几缕红头发从脑门上甩下去：“现在才刚开始呢。”

　　然后他屈起双腿鞋底一并，竟然像只青蛙一样用脚打起了拍子。

　　一开始向日还有点不好意思，听着周围人“哇——”的惊叹声，顿时得意起来，一边用脚打拍，一边哼起了歌，还用手走路绕了众人一圈。

　　宍户被这只红青蛙笑得前仰后合，给铁门开了一个小缝，把向日招呼进来。

　　见向日唱着歌倒着走进门，上衣都挂到脖子上露出白白的一截肚子，宍户觉得可爱极了，顺手就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评论道：“好腰！”

　　向日被他掐得差点没稳住以头抢地，一个跟头翻回来，往宍户脑门上扇了一记：“和你玩了十年了，你就这么整我？”

　　“怕你太自得其乐，脑充血了。”

　　向日还要说什么，宍户把他往边上推推，指着迹部：“下一个。”

　　迹部回道：“给我一分钟。”

　　宍户说：“一分钟可以，但是我不想听你背诗。”

　　“哼，谁说本大爷要背诗了？”迹部在那好整以暇地站了会，突然手上手机亮了一下，他说：“来了。”

　　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三个人，两个黑衣保镖一人一边押着个管场地的大爷。大爷一到就迭声向迹部问好，然后掏出把钥匙把门开了。

　　迹部带着身后一众逃过特技表演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宍户从小家里不愁吃穿，从未有过仇富心理，不过今天的他觉得有钱有权真的很讨厌。

　　那边向日还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吃了亏，忍足和泷把凤抓去打听每天晚上都训练些什么内容，桦地去把门重新锁上，一万个不爽的慈郎正骂骂咧咧地夹着包往看台上走。

　　昔日只能听得到打球和鸟叫的安静球场此时要多吵有多吵，宍户按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认命地把网球拍往包里一塞。

　　这个破球场里就一个场地，他可不愿意边打球边看着这群人在一旁开茶话会。

　　“Kabaji，来把放映机搭一下。”迹部命令道。

　　“Ushi！”

　　宍户这才发现桦地的包有行李箱这么大，不过因为桦地自己也够大只，之前背着一个大包加一个慈郎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不过更让宍户震惊的是里面的内容物，桦地打开包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电脑，驱动，放映机，连接线，居然还有个黑板这么大的投影幕布。

　　这大概是把半个教室给搬过来了吧。

　　“本来要开会研究关东大赛会遇到的学校的录像，但既然你一个人偷偷在这里，干脆一起来这里看算了。”迹部说。

　　“这么大费周章的。。。而且我看了又没什么用。”宍户不明白，他被除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照理没什么机会参加关东大赛，但迹部也不像是故意来戳他痛处的。

　　迹部知道宍户在指什么，也知道他心里还有些怨气，并没计较他较劲的语气：“我没考虑太多，只是想大家一起看而已。”

　　然后搭过宍户的肩笑道：“大家，自然是包括你的。”

　　宍户深受感动，当即搂了迹部回去，沉默半晌，真挚地说了一句：“就算你再有钱，我也不讨厌你。”

　　“没头没脑的说什么？”迹部皱眉，“敢讨厌我的人都被我用钱砸死了。”

　　凤被忍足和泷缠着问了半天，把怎么让宍户同意一起训练的，训练到多晚，以及有哪些奇葩的训练方式都一一交代了。

　　还被两人拖着去指认了宍户大力击球的墙面上凹凹凸凸的“犯罪现场”。

　　总算桦地搭好了一个临时放映室，两个学长也因为迹部招呼暂时放过了凤。凤一溜小跑跑到宍户边上，大家在幕布前席地而坐。

　　天这时候黑彻底了，投影仪的光线照在幕布上格外明亮。

　　坐成一圈的人叽叽喳喳地又为先看哪个学校的录像带吵起来，凤看看身边的宍户，他双手在背后撑着半仰的身子，长长的马尾辫垂到身后的地上。

　　他那因为支着力而耸起的肩峰因为瘦削而显得有点突兀，不过配上他上挑的好看眼角倒是相得益彰。

　　宍户感受到凤的目光，狐疑地回望过来。

　　凤笑眯眯地压低声音说：“宍户さん，我部活的时候没有不认真哦。”

　　“不认真的话下次就把你关外面。”

　　“嗯，宍户さん想练接球了再把我放进来也可以。”

　　“真是的，你是笨蛋吗？”

　　两个人用挨着才能听到的音量说着话，在夜晚清冷的空气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周围吵吵闹闹的，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好像温柔到不在一个世界似的。

　　“开始了！”不知谁叫了一声，杂乱的聊天声渐渐安静下来。

　　宍户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和凤的正以极其暧昧的姿势交缠着搭在一起，缩了缩手臂不动声色地挪开一点。

　　看了一会录像带，凤换了个姿势，手好死不死地又和宍户的手贴上了。

　　宍户心里炸了毛，偷瞄一下边上发现凤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小题大做，权衡再三，还是刻意活动了下手腕，把两手中间传导电流的那个点给切断了。

　　其实录像放了什么凤几乎没看进去，宍户这不自然的反应他倒是尽收眼底。

　　男生之间的搂搂抱抱实在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这个宍户学长和谁都能勾肩搭背得起来，偏偏到自己这里，连指尖碰一下都能让他紧张成这样。

　　他刚才特别特别想要抓住身边人的手。不过虽然没能成功，他还是挺开心的。

　　因为他觉得在宍户的心里，自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想着这些，凤恶作剧地从塑胶地面上扣下一粒小塑胶，悄悄地丢到宍户刚才缩回去的手背上。

　　宍户因为注意力还没从触电的左手上拉回来，胶粒轻微的弹跳一下放大了几十倍从神经末梢冲向他的脑门。他绷着身子一动不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

　　凤余光看到屏幕照来的光线在宍户下眼睑抽筋似的跳了一下，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