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清思如雪》柒熙

14、第十四章

　　阮清思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礼服站在窗口，手中捧了一捧深红的玫瑰，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神游。事情的起因仅仅是一通突然打过来的电话“清思？我是李敏娴，周末有没有空给我当伴娘？”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李敏娴是谁，小学时比较要好的一个同学，毕业后也没怎么联系过，这次居然突然被邀请当伴娘实在是令她有些受宠若惊。而原因只是很简单的一句“以前约定过，总是要实践的。”
　　而阮清思压根就没有把这玩笑话当真过。自然是忘记得一干二净。还小小忏悔了一下自己把人都忘得差不多了而对方还记得自己。于是满口答应下来，原本需要加班都特地请假一天出来。
　　婚礼举办得十分豪华，光是一排排豪华车队就足够令人瞠目结舌。伴郎伴娘请了三对，会场里还有专门的小提琴演奏队，满桌的名酒足以看出新郎十分有钱。初见时觉得相貌一般，却是个敦厚可靠的人，相信会是一个好的归宿。

　　阮清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过头去，新娘已经补妆完出来。只有眼鼻看得出儿时的三分容貌，此刻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她或许在街上遇见也不会认出来。她看起来有点紧张，冲阮清思笑得害羞，垂头走过来挽住她的手说，“我好了，我们出去吧。”
　　阮清思将手中的花束递给她，与她手挽手走了出去。

　　前半场由另外两个伴娘负责，于是阮清思闲在角落吃东西。因为害怕把礼服弄脏所以小心翼翼地也没怎么吃。
　　中间接了两个殷嘉琦打来的电话向他汇报了下状况，他叮嘱她不要喝太多酒照顾好自己。她听得心里温暖，出乎意料的答应交往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一切都很自然而然。

　　忽而看见不远处靠在墙上的一个男子，白色的礼服，垂下头看表，可能是因为染了发，发色很浅，接近于亚麻色。阮清思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响，只觉得这轮廓分外熟悉，却也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究竟是认识的人还是长得像自己认识的人？
　　许是看的时间太久了，男子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侧过头来扫了阮清思一眼。她注意到他瞳孔的颜色也偏淡，殷嘉琦的是纯黑，而他的是褐色。
　　比起侧面来更加令她震撼的是正面，一种温热的熟悉感，像是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中间仅仅隔着一层纸，却不知道纸后是什么，对视了半响，直到男子露出一个笑容朝这边走来阮清思才意识到突然盯着一个人看是一件多么失礼的事情。
　　“你好。”他径直走到她面前说道。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阮清思开门见山地问。
　　男子笑了笑，说，“我是伴郎。”
　　“哦。”
　　她知道这种熟悉感绝不是一两面建立起来的，然而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执着于他的长相。既然是想不起来的人，绝不会太重要吧？何必非要刨根问底。于是也没有了谈话的兴趣。
　　“我叫唐……聿。”
　　后面那个字的发音含糊不清，阮清思快速地问，“唐什么？”
　　“聿，就是律字去掉边旁的那个聿。”
　　“哦。”
　　失望，可是找不出什么理由。就像小时候一道无法解答的数学题，有些懊恼，有些遗憾。萍水相逢问清名字有什么意义，也许不出一个月就忘记了。或许是那张熟悉的脸，另自己有些反常。
　　手机震了一下，阮清思翻开手机看见一条新的短信。而后对眼前的人说，“失陪了，新娘让我过去。”
　　此时男子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短信一笑，说，“那正好，新郎也要我过去复命。”

　　原本一直以为自己的酒量很好，于是替新娘挡了很多酒。到后来喝得头昏眼花步履蹒跚尚不自知。幸而酒品比较好，喝醉了也只是傻傻地笑，觉得疲倦想睡。
　　接到殷嘉琦的电话，含含糊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半眯着眼睛努力克制住想睡的欲望，脚下跟很细的高跟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幸而被身旁的人扶了一把。头很沉，也没有抬起来看是谁，轻轻道了声谢谢。不习惯与人太靠近，于是想要推开搀着自己的手，手没什么力气，力道也不准，所以推了两下都没推开。
　　“你喝醉了，我扶你。”
　　阮清思闻言点了点头，身体真的疲倦，于是往墙上靠去。
　　“你不舒服么？”
　　“没、没有……很、开、心……”然后便开始笑，闭着眼睛不断地微笑，嘴里喃喃地重复，“很开心……很……开心……”
　　“什么事情很开心？”
　　“就、是……很开心……”
　　“你，知道我是谁么？”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她只觉得有人对她说话，像是苍蝇一样也没听仔细，便也懒得回答，全当没听见。

　　殷嘉琦赶到的时候便看见阮清思靠在一个男子身上微笑，醉酒后酡红的面色粉底都没盖住，像是彩霞一般晕染。她只是闭着眼睛微笑，安静如同午后晒太阳的猫一般。原来她以为的“墙”便是那个扶着她的人的身体。
　　他看见这样的画面不禁快步走过去，眼底隐着一丝怒气。早已说过不要喝太多，如今却是一副烂醉如泥毫无自保能力的状态。冷冷扫了一眼半搂着她的男子，却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隐没了下去，略微平定了一下心绪，开口道，“唐……聿？”
　　“好久不见。哥——哥。”唐聿看向他，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声音凉凉地说不上是礼貌还是冷淡，“回国以后也一直没机会见到，能够在此遇见，不得不说是巧合了。”
　　殷嘉琦伸出手放在阮清思肩上将她拉向自己，唐聿也放开了她，说，“是来接她？”
　　“嗯。”殷嘉琦点了点头，独占一般拉着阮清思后退了两步，说，“给你添麻烦了。我现在就送她回去。”
　　唐聿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笑意在一泊冰冷的眼睛里更像是戏谑。
　　你们终是在一起了么？……
　　事到如今，就不觉得可耻么？……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