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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可是你就是这么菜鸡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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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菜鸡,究竟是怎么进的政府军?”在听到数次“again”之后,一位学员终于忍不住,对身边那个相较之下极为瘦削的人说道。
抑制不住的哄笑声荡开来,把中间那个涨红了脸试图挣扎说“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的学员压得埋下头去。
教官瓦达这次不再及时地维护秩序,只站在一旁,叹了一口抑扬顿挫的气。
阿萨政府扎根于物资最为丰富、经济最为发达、市容最为整洁的星球——那是在与伪莫多政府领导的多萨战争爆发之前。如今大战虽已结束半个世纪,但政府与伪政府在星系之间的小矛盾从未断过。政府军身为阿萨军的队伍中干,从未停止过征兵、训练和编队的工作。
瓦达就是政府预备军中的高级教官之一。
瓦达近乎心力憔悴地看着那位被嘲讽得抬不起头的新兵蛋子。
这个名叫杜蘅的新兵蛋子,听说在训练营时是极好的一根苗,于是他不由分说,怎么也给抢到了自己的队伍中来,不想,杜蘅只是独立作战能力十分卓越,哪怕是与长板桥赵子龙相较,都有过之无不及。但关于队伍间的协调作战,他仿佛是个设置好基础程序的机器人,永远只会有一个反应——“sorry,sir.”
他真的好累。
休息室内,瓦达面有苦色地对预备军营长翟元倾诉自己的痛苦。
“我悔,我真的悔,我见过协战能力差的,但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差的。
“这个预备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杜蘅同志,他,深切地颠覆了我的认知。
“我带兵多年,当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才。
“他绝对是我带过的,不能说最差、但一定是最让人难以预料的学员。”
翟元本来只是坐在一旁配合地找准时机点个头应付一下,听到最后一句倒是莫名来了兴致。他十指相抵靠在唇前,轻声重复道。
“最难以预料?”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瓦达队长。”翟元又咀嚼了一下那五个字,极轻而快地笑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可不是只有伪军能用的伎俩。”
瓦达还没有来得及从悲伤中走出来,脑回路就因为翟元话题的突然转移,并未及时跟上。“只有?”他感到了真切的迷茫。
翟元大发慈悲地看了瓦达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为他智商的哀其不幸。
“我收到'那边'消息,他们的阵容训练,大致能看出来是对我们具有针对性的。还有什么不能琢磨透的?”
瓦达了然地“喔——”了一声,半晌没再开口。
这边,杜蘅感到十分的挫败。
他其实不是菜鸡,准确点来说,不是他所表现的那么菜鸡。
怎么讲他都是训练营中的佼佼者,但自从正式加入政府军,他的五感仿佛都上了胶,整个人都不得劲起来。
连续几日都是他紧拖战友们的后腿,坚决秉承“能做五次就绝不三次”、“能十点解散绝不让教官有机会提前到九点”的原则,引得一片凄戚与仇视的目光。
这位佼佼者遭受有生以来最大的心灵冲击,头脑愈发浑噩。
终于这日,当他顶着一身隐形了的臭鸡蛋和菜叶回到寝室,看着向来沉默寡言的室友,再也憋不住情绪,壮汉放血一般把心头的苦水全给人泼了过去。
“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够!就这么看不起我呢?!
“我体格没有达到标准吗?不。我拳耍得不好吗?不。我枪打得不准吗?不。
“我因为剑锋更凌厉些,现在都被万人视作蝼蚁——也许他们背地里还说得更难听些——虽然我确实有不足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以前也能在天之骄子的列里排上号!”
杜蘅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这位听说叫做沈云勤的室友,肩膀好似难以抑制一般地,抖动了一下。
杜蘅心中微恼,直面着还有些刺目的斜阳,无声地瞪他。
而他的室友对此一无所知。只见沈云勤头只稍微抬了一抬,并不与杜蘅的视线相接。然后杜蘅就听见哄小孩一般的——
“天之骄子,喂!杜蘅,洗澡。”
杜蘅简直没心情去搭理这个没有眼力见的货。
沈云勤再没听见这个聒噪小孩儿发出动静,不由抬高了视线,面带疑惑地扫了他一眼。杜蘅也不知道他由此联想了什么,突然摆了一个极为灿烂发光的笑容,看得他面皮直发烫。
杜蘅像是被灌了一嗓子泡椒,哑得说不出话来。他冷静了一秒,感觉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堪为丢脸,冲一样进了浴室。
再给杜蘅一万次机会,他都想不到,原来几天相处下来,因为冷漠的面相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室友,居然是真的冷漠。
这位冷漠的室友不仅无视了他——自认为——如杜鹃啼血一般的诉苦,还用言语的力量把他推开去,在两人之间毫不留情地竖起一面不透风的墙,他只有身后一条厄狭的山脊路。
“无情!无义!”杜蘅气得给自己搓个澡都像自虐,他隔空狠抽了下自己的长条毛巾,“我怎么那么惨啊!我不甘哪!”
他满腔悲苦,却连能够倾诉的人都没有,只有对着墙一唱三叹地出气。
“有这时间不如多睡点觉,还能多长几厘米。”在他不知道发出第几次沉痛的叹气后,沈云勤再贡献上了一砖半瓦。
真的让人火大。杜蘅心中含怨,直到睡着的前一秒,他都忍不住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