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非蓬蒿人》自嘲客

18、喝酒

　　自从豪戎一事之后，新匡王对这个难得成器一回的儿子大加赞赏，赏了不少金银宝贝。不止如此，新匡王还让舒渐离担任了吏部侍郎。可千万别小瞧这侍郎，虽说只有从三品，可上面只有尚书一职管辖，再往上就是新匡王。吏部分管官员的职掌，虽说官员的任命主要还是由新匡王与汪相决定，但是大新上下几千官职，那两人岂会人人关心？这样一说，吏部可以有自己的小算盘在，提拔安插哪些人的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今日是休沐，公子离在家腻。昨日夷珧被拉着和他相拥而睡，还没醒就发现脸上热烘烘一片，不用开眼就知道那厮在沾她便宜。夷珧心里纳闷，这大便宜不沾，干嘛尽弄这些小动作干甚？
　　这一头夷珧正心里疑惑，另一头舒渐离似乎看出了这女人的想法，偷偷凑近耳朵说：“娘子，别急，现在还是大白天。难不成你要白日做那事？”
　　夷珧一听，立马脸燥起来，伸手朝那厮狠狠一打。“我又不想，是你这小人想吧！”说着，一个翻身把身上的舒渐离硬生生推开，起来梳妆。舒渐离一不留神，肩胛碰到床边横木，立马龇起牙：“真是最毒妇人心！”
　　两人起来以后，夷珧也不理他，自顾自出门买吃食去了。夷珧贪吃，舒渐离也知道，因此她每天都要上街溜达一圈。起初舒渐离反对，说要买什么可以让下人们去，可夷珧声称边逛边发现好吃的才有趣，另外她又是边塞小城出身，不像寻常女子整天二门不出大门不迈的。这样一说，舒渐离倒也觉得有理，可是一想到堂堂离王妃要自己出门买吃的，他心里又不是滋味，夷珧看他心里不满，就拉着他上街体验。一开始还有新鲜劲，后来舒渐离也就乏了，他好奇一个女人家怎么精神那么足，一下午可以不带喘气。外加上夷珧嗜甜，什么杏仁条、核桃酥的，尽是些甜食，齁得舒渐离想吐。第二回夷珧再叫上他，他就找来理由推了，这哪吃得消？
　　夷珧也不气恼，本来就是故意为之，借口可以上街溜达顺便到慧娘那里搜罗消息，舒渐离这厮素来心眼多，为了让他信服，夷珧故意挑了点心铺里最甜的吃食，自己大快朵颐起来，虽说她自己的确爱吃甜食，也没有到嗜甜如命的状态。夷珧知道舒渐离平常对吃食很是考究，甜食也吃，不过不贪，相比甜食，他更喜欢汤水多的咸淡吃食。因此那天她一下狠心，一口气吃了三块杏仁条、二块瓜子排、一块核桃酥外加上一晚银耳甜羹，事后她口喉发腻，整整几日都没有碰过这类吃食。舒渐离一开始还陪她吃了几口，后面夷珧 “狼吞虎咽”的样子倒像是吓到他了，末了他看着鼓着腮帮子上下不停翻动的夷珧，幽幽开口：“娘子可真是一头小金猪啊。”
　　经那么一次，舒渐离是死也不肯陪夷珧上街了，不是今天头疼，就是明日要朝会，各种理由推脱。夷珧故意流露出些许不满，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终于摆脱那厮。可没想到，这厮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故意戏弄夷珧，每每从宫里回府都会带上一些甜食点心，不是杏仁条就是瓜子排，有时候还变着花样出现豆沙包、绿豆糕，全是甜食。更让夷珧哭笑不得的是，舒渐离还面带笑意地揪着夷珧尝味道，这让她由衷感叹自己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多么有滋味的一件事。
　　夷珧上街买吃食去了，另一边懒洋洋的舒渐离则去了小房看书。小房里，父王新赏的薄荷香薰烟气袅袅，舒渐离并没有想往常一样看书，而是在听鲁青的汇报。
　　“爷，最近王妃一直出入望月楼，和一个叫慧娘的女人接触频繁。”鲁青低头看了一眼主子。此时舒渐离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手里正在把玩一把折扇。
　　“属下查了查这慧娘，是一个寡妇。不久前受了王妃的恩惠，便跟了王妃帮她传送与夷家人的书信。这是近来的一封，我抄了下来。爷，你看看 ” 鲁青边说边小心翼翼地递上，要知道两国联姻，最忌书信来往。即使是邻国公主远嫁他国，这皇家书信也是要有外省部接洽。书信的内容更是要相关官员经手，以防显露两国之间的机密。离王妃这一举，要是被新匡王知道那可是大罪，就连公子离也要受牵连。这夷家娘子，胆子可真大。
　　舒渐离接过鲁青手里的书信，手指划开封口，展开细读。良久，屋内无话，鲁青自然是看过书信内容，他小心打量着主子的脸色，只见舒渐离脸上双眉微微紧凑，但紧接着就化开了。鲁青不由内心一紧，自小就跟随主子，脾气也大抵摸了个大概。主子没表情的时候最有情绪。
　　“退下吧。”舒渐离无声地摆了摆手。鲁青明白是让自己退下，正当他离开时，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鲁青，传信给你大哥，该行动了。”
　　鲁青脚下一紧，回头作辑，转身出去了。
　　信纸在烛火中燃尽飘落，摇曳的烛火后是舒渐离隐约的脸庞。

　　烛火在卧房中摇曳明暗，晚膳过后，舒渐离说今夜月色胜似昨夜，便邀着夷珧小酌，夷珧看着错落在案台之上的两盏清酒，她眯了眯眼，果真这厮所谓的“来日方长”就是今日，啧啧啧。既然如此，那就顺他意思，自己和他目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好好捋他的毛，他高兴了，自己也就有更多的机会触及到他的内心，他究竟想对夷家作什么于是夷珧很自然的邀酒对月，享受当下起来。夷珧酒量素来不错，舒渐离拿出了自己收藏的陈酿，心中喜悦。要知道大新出美酒，果真，酒刚滑入喉中，顺滑醇香，夷珧一见好酒立马双眼泛光，以前在家夷汌不让她喝酒，她常常藏起来喝，一直不痛快。舒渐离见她此时像个贪嘴的小猫，心头不由一热，不忍阻止，但也劝她，说此酒后劲极大，但没忍住诱惑的夷珧还是贪杯了，连喝了几盏。
　　几杯美酒下肚，夷珧脸颊绯红，不同以往冷静的模样。这酒甘甜可口，又含着一股果香，夷珧一时多喝了几杯，过了一些时辰，酒劲上头，夷珧身子摇晃，脚下开始发浮，她自己知道要醉了。舒渐离也饮了不少，但是他自小就沾酒，他浪荡子的名声岂有假，喝起酒来简直是牛饮水，刚刚这几杯自然不在话下。眼前的女人平常细长的丹凤眼此时泛出媚来，显得更加迷人可爱。
　　舒渐离轻声叹气：“罢了罢了。”说完便探出身子轻轻拉开夷珧手中杯盏，放在一边。夷珧见状，略显不满，撅起了小嘴嘟囔：“不就多喝了你几杯好酒，那么小气。”舒渐离难得见她如此女儿态，心中某处突然柔软起来，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不再是他在魏国所见的那个捍卫家族的将门之女，而是一个普通的十六七岁姑娘。扭捏的、耍小性子的、贪嘴的，活生生的女孩子。她那书信又算得了什么呢孤身在外，哥哥伤愈、父亲被压制，自然想与家人云寄书信。至于她怀疑自己与夷家出事有关，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他这位小娘子本来就不是蓬蒿之辈。在大新安插个联络点，为自己准备后路也是可以理解。因为无论她怎么倒腾，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忧？这样一想，舒渐离心中郁气化的更开了，脸上又露出以往惯有的浪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