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而拒觉》Lupus安瑞

1、谍影重重遇小旦（其一）

　　天际无云，落日的光芒恰好穿过山脉缺口，将偌大而空旷的训练场照的发红，也照亮了高耸宿舍楼的大半，只留下一楼侧面的一间宿舍漆黑如深渊。

　　在那深渊里，沈云勤正在床沿上抖掉烟灰。一楼宿舍窗歪着朝北，只有几缕昏暗的光线勉强能照进来，合着他吐出的烟雾，使得整个宿舍的线条模糊起来，如雾里看花。待最后一厘烟丝也化为青灰，他手指一动，利落地将烟嘴弹出窗外。

　　“麻烦啊……抽个烟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沈云勤叹气，千回百转变成了句艹。

　　“碰——”

　　应和着他的声音，门被撞开。沈云勤没动，他瞥了眼门口的室友，再联想到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听见训练场的嘈杂，便懂了情况。

　　这被教官特招上来却又弱的不行的小朋友早已人尽皆知，贬义的那种。尽管没去刻意记住名字，但他的脸却是军营里少数几个柔和的，沈云勤便如过去一样，只记住了脸。

　　现在，那张勉强还能看的过去的脸上刻着“悲愤”二字，却丝毫没有威慑性，只像被踩碎自尊的傲犬在等待抚慰。

　　深渊中他们第一次对视，这第一次打时间短得秒针还未走动，沈云勤便率先移开了视线，看着自己刚才还夹着烟的指尖缅怀曾经。他不怎么想去安慰这位室友，揠苗助长也该去找揠苗的那拨人，他还需要费尽心思去计划，没有闲心当圣人去点化他。

　　换了个姿势，沈云勤舒服地躺在床上，正盘算着下次传信的时机与内容，那人却臭烘烘的不去洗澡，反走近几步，站在床边向他倒起了苦水。

　　也不能说倒，是像蝉一样，滋儿哇滋儿哇乱叫。是让人心烦的程度。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以前也能在天之骄子的列里排上号！”

　　前面几句没用心去听，但只此一句便逼得沈云勤在阴影里的手狠掐大腿才勉强憋住笑声。他清咳以掩过气声，冲那人摆摆手。

　　“好了，天之骄子，去洗澡。”秒针咔哒几下，他见对方不动，以为自己室友是没反应过来他说话的对象，便眯着眼睛去看胸牌，借着昏暗光照半天才读出“杜蘅”两个字。内心碎碎这名字像以前遇见过的女同行，嘴上却不停：“天之骄子，喂！杜蘅，洗澡。”

　　杜蘅仍没有动作，那张聒噪的嘴也没了动静。

　　沈云勤抬高视线，看着还站在要落不落的夕阳光芒下的杜蘅，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这小子，还敢瞪我。沈云勤不怎么生气，只觉得好笑。

　　他记得之前刚跟着上面干的时候，也有人这么瞪过他，不过那里面包含的更多是仇恨和杀意罢了，倒不像杜蘅这样单纯愤怒，还夹杂着一点杜蘅自己可能也不清楚的委屈。

　　杜蘅第二次跟沈云勤对视上，满肚子怨气被沈云勤那张笑起来特好看的脸弄得消散了大半，人也清醒几分。意识到自己近乎于无理取闹的表现不由得有些局促，他感到气氛尴尬地直指冰点，再也站不下去了，一溜烟跑进了浴室。

　　终是听见浴室门锁上的声音，沈云勤便不顾形象地坐在床上，用食指敲下巴思索自己什么时候给杜蘅过错觉，让他错误地以为可以朝没相处几天的室友滋儿哇了瞎叫，还能像只丧家犬一样瞪他。

　　小崽子毛都还没长齐呢，说个屁。

　　他很记仇，直到因为这个任务离开本部之前，组织中的人也没有给他改过来。比如那位瞪他的人，8岁的沈云勤用刀挖他眼睛的时候，14岁的徐孺子把他拉着讲了一堆道理，什么“听哥哥的，做人留一线对不对？”“鞭尸就算了我们还是挺正直的。”“哥，你当哥行不行！？大不了我们去抄他家，别玩尸体啊大哥啊啊啊！！”

　　沈云勤最后还是固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为表示自己懂他意思了，伸出带血的手帮那死人把眼皮下拉到剩个缝，真正留一线。

　　现在，因为徐孺子给他硬塞于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般理念的影响，沈云勤希望杜蘅不要在他边上作妖，这样他就可以单方面屏蔽杜蘅，也能在完事之后快速脱身，找个山脉住下种花。

　　良久，杜蘅终于带着沐浴露的气息从浴室里出来。常年保持着紧绷的神经让沈云勤在杜蘅坐在对面床铺时便清明几分。其实这个还勉强能让他处在睡眠中，但也架不住杜蘅突然文艺青年似的叹气，好像下一秒就会吟诗一首马上跳楼。

　　“唉……”杜蘅又叹气，手还在不住地挥舞，击打着假想敌人，在闭上眼的漆黑中驰骋疆场。他这几天过得太憋屈，只能在夜晚将情绪宣泄。

　　“别吵！”沈云勤终于忍不住了，翻身背对杜蘅，摸索一阵想起耳塞早就被徐孺子给丢了，便带气又补了一句，“就你这样，有这叹气时间不如多睡点觉，还能多长几厘米。”

　　杜蘅被沈云勤这堆话噎得呼吸一滞，想骂回去又不占理，只得告诉自己世界如此美好他不该如此暴躁。

　　这般折腾之后他也开始迷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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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不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