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水岸》潋潋

47、第47章

　　二十八
　　相看两不厌行走在大自然
　　日暮到黄昏
　　情思如溪水悠长恬淡
　　月色如浅唱江火似流萤
　　缓缓流淌的爱芳菲不尽
　　把酒言欢你斟酌我举杯
　　和陌陌红尘共醉
　　——vae《尘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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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士日内瓦，央寰家中。
　　他们刚下飞机回这里，佣人放圣诞大家回去了，飞扬把行礼箱放在厅里，就开始有点难以置信的打量着房间，央寰看她惊讶的眼神，奇怪的问她，“怎么了？”
　　“这三年……你……就住这里？”简单的公寓，两房一厅，装修的也很简洁，一点华丽的迹象都没有，全然不是她之前想象的大别墅的豪华奢侈。
　　“对啊，怎么了？”央寰更加奇怪的问她。
　　“原来你过得比我辛苦。”飞扬语气里有些心疼的喃喃自语了一句，走进边上的书房。
　　“这里离公司近嘛，处理什么事会方便些。再说就我和佣人两个人住，房子要是大了，会觉得……很空。”央寰跟飞扬进了书房，靠在书架上看她好奇的四处打量。
　　飞扬转过身来看着她，一些难以言表的情绪在心中蔓延，看到他想起当时带着一丝苦笑的表情，心中一阵难受，有些无措的低下头看向书桌，却意外的看到整齐的厚厚的文件夹中间夹着一张纸，“这是什么？”好奇的抽出来，展开，居然是宣纸，又居然，上面是毛笔书的一首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四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正专注的看着，却又被央寰从背后一把抱住，“想起的时候写的。你看你那时候把我折磨的多惨。”
　　飞扬“咦~~~~”了一声，“有没有扫帚啊~!我要扫鸡皮疙瘩啊！！！！”
　　“于~~~飞~~~~扬~~~~，你想说什么？”央寰满嘴恐吓的味道。
　　“听不出来？”飞扬一脸怎么这么笨的表情，“我在说你肉麻呢！啊！”
　　话刚说完，央寰缠在她腰上的两只手就左右开功，在她腰上挠痒痒，飞扬最怕痒了，只好一边笑一边讨饶，在他怀里像个小猫似的左躲右闪。
　　“还敢不敢说我肉麻了？”央寰一边问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肉麻还不准人……啊！哈哈~~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别，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央寰渐渐停手，“真的不敢了？”
　　“不敢拉不敢拉。对了，你还会写书法呀？”飞扬赶紧转移话题。
　　“恩，我爸喜欢没事写写，我小时候也就跟着他随便学点。我爸说，写点书法能养心静气，商人需要这些。”
　　他只是想到从前随意说说，却不料发现怀里的飞扬又是一滞。原来她还是在意。
　　心疼的把她转过身来抱紧她，“飞扬，我爸也希望我能幸福。”
　　飞扬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的在央寰怀里点了点头，央寰大舒一口气，知道她的心结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完全解开的，但是慢慢的释然一些，也是一种进展。
　　“对了，我妈下星期就到瑞士来了，她见到你一定高兴得要疯了。”突然想起他妈，央寰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央妈妈？”飞扬抬起头，“你都已经……告诉她了？”
　　“还没。”央寰趁机啄了一口飞扬的小嘴，“她是为了公司的事来，不过……我们要给她惊喜。哈哈。”央寰的心情好得像绿荫碧水蒲公英纷飞的春天。
　　因为欧洲央臣的几个大投资都极其成功，三年来的业绩也是极为出色，杨腾年和央夫人共同决定把央夫人手上的股份使用权也全数交给央寰。也就是说他即将正式成为央臣集团的掌门人。也要回去在上海的央臣总部了，和飞扬要回国的时间正好吻合。而且正式回国接任之前，他还有三个月的大假，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完成该完成的事。
　　“看来老天也要你嫁给我，哈哈！”央寰每次说到这件事，总是笑得嚣张又欠扁，让飞扬忍不住抓起书呀沙发垫呀等等一切可利用工具往他身上招呼。
　　“大嫂，这些小姐都很不错，你就给央寰看看吧，别顾虑太多了，央寰年纪真是不小了啊，试试总比不是试好啊。”飞往日内瓦的航班上，央寰的表姑捧着一个文件夹，苦口婆心地劝着犹豫的央夫人。
　　“唉。”央夫人兀自轻叹一口气，她哪里不知道央寰年纪不小，哪里不知道那些女孩子都不错？可是央寰会要吗？如果，她上次没有在日内瓦见到央寰心如止水的样子；如果，她没有从欧洲部的老员工那里听说央寰的冷漠工作狂状态；如果，她不曾见过那个一直在央寰身边的女孩，没有从她身上看到飞扬的影子，没有发现央寰看她的时候那种迷恋、恍惚又绝望的神情……那么，她或许还会觉得有些希望。可是现在，她自己都不觉得她儿子会有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打算。甚至私心里，连她自己都希望，那个听斯普林宵的老朋友说已经离开了维也纳，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女子，可以做她的儿媳妇。虽然她心里清楚，这几年的时间过去，那些事情的发生，这个曾经想过无数次的愿望，或许只能永远是空想罢了。
　　“哎呀大嫂，你就不要再考虑再犹豫了。大不了就是央寰不同意，一个也看不上嘛！”表姑看央夫人还是举棋不定，有些着急了，“试试，总比不试好嘛！”
　　“哎，”央夫人又是一声轻叹，“那就试试吧。”

　　日内瓦国际机场。
　　央夫人从关卡出来，就看到央寰一个人站在人群的边缘，高大身材俊挺轮廓，目光平静的扫视出关的人群，寻觅自己的身影。
　　呵，儿子长大了。央夫人在心中静静的感叹。不再有曾经那般略显稚嫩和冲动的不成熟，变得冷静和锐利。不再有两年前她来瑞士看他时候他那种显而易见的不快乐，但是，也再也见不到他以前那种比阳光还逼人的灿烂。
　　当儿子从阳光直白的俊美少年蜕变成成熟英毅的男子，她该高兴，还是伤怀？
　　“哎呀大嫂！央寰在那儿哪！”表姑的行李出来得晚，一出关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鹤立鸡群的央寰，高兴地朝他招手，央寰也看到了她们，脸上立即露出俊美的笑容，看上去心情极好，“妈！表姑！”
　　“诶。”央夫人应了一声，把行李交给随行的司机，和央寰轻轻的拥抱了下。心里又是一阵叹气，他的儿子已经学会隐藏伤痛强颜欢笑了？她倒情愿儿子在自己面前可以毫无顾忌的撕掉面具，至少，能不这么累。她可不敢奢望，央寰是真的变得快乐了。

　　“央寰哪，你也快三十了吧？”加长林肯上，表姑见央寰心情似乎很好，也就开了酝酿许久的话题。
　　“嗯，明年这个时候就三十了。”央寰答得不经意，心里想象着一会儿自己老妈会得到的惊喜。
　　“那自己的事有没有打算？三十了，该成家了啊！大嫂你说是不是？”
　　“嗯。”央夫人冲表姑点点头，又转头对央寰说，“央寰，你表姑很有心，帮你收集了一些不错的女孩子的资料，你看看吧。你表姑说得对，快三十岁的人了，立业是立得差不多了，也该为自己考虑了。”
　　“哦~~~”央寰暗笑，脸上却不露声色，“妈，你想要儿媳妇了？”
　　“你妈当然想要个儿媳妇！还想抱孙子了呢！”央夫人还没开口，表姑就抢着说了，“你看看，这些都是我帮你搜集来的千金小姐，都是家世品貌才干一等一的女孩子，你要是觉得还行，我帮你们约出来见见？”说着，从挎包里拿出那文件夹，递给了央寰。
　　“表姑，你有心了。”央寰装模作样的接过来，一边翻一边微笑点着头，“嗯……是都还不错。”
　　车里的气氛突然莫名变得诡异，表姑和央夫人都惊讶于央寰的反应，她们做了太多他一口回绝看都不看一眼的心理准备，被他现在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间也忘了去帮他一个个介绍，只怀疑自己是眼睛花了。
　　央寰一页一页的翻着，车子里完全安静得只听得到引擎的轻微声响，表姑和央夫人紧张的看着央寰的表情变化，可是他似乎翻到谁那里都只是平静微笑。
　　机场到央家别墅的路并不远，眼看就快到了，央寰状似不经意的说了句，
　　“表姑。你辛苦了。可是……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什么？！”表姑震惊的叫出了声，饶是央夫人这样事无巨细平心静气惯了的人也惊讶的重复了他的话，“未婚妻？！你的……未婚妻？！”
　　“对。我的未婚妻。”央寰突然正色道。
　　“是……我见过的那个？”央夫人试探的问了句，没听Seako说起央寰身边还有别的女孩，除了那个小仙。
　　“对，你见过的那个。”央寰心里偷笑着说了句。
　　本来飞扬想和央寰一起去机场接央夫人，可是前几次出门，都被不少人认了出来。之前怎么也没想到一场巴黎时装周的走秀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她的特别，她的惊艳，她的神秘，都让时尚圈甚至普通民众对她充满好奇，再加上巴黎时装周的影响力，斯瑞特夫人在世界时尚圈的影响力，那场走秀让飞扬在直到半年后的今天仍然经常被人们谈论提及，《白马公主》成为各种私人影院，尤其是有电影播放服务的咖啡馆，餐厅的最热门影片，DVD再版发行……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在公共场合出现，正如有的欧洲媒体评论的那样，“她像偶尔游戏人世的仙子，只来点燃一把火焰，然后转身离去。”
　　虽然不像以前在国内时候的那般万众瞩目，但是为了不在机场惹来麻烦，再加上这班飞机是从中国飞来，有很多华人旅客，她和央寰都不想这么快让世人知道两个人的事，所以飞扬先去了央夫人要住的别墅，央寰一个人去接她。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别墅的门口。央夫人沉默地下了车，挽着表姑的手先央寰一步走在楼前的林荫小道上，央寰和司机交代了几句，转身追了上来。
　　“妈，她在家里等你们。她不方便出门，您别见怪。”
　　“嗯。和我这么客套做什么？”央夫人知道小仙心脏不好，不怎么能出门。她心里不舒服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担心儿子把那女孩当成了飞扬的影子，如果是这样，那将来怎么幸福？可是儿子现在已经长大了，他自己的事情只能他自己做决定，她最多只能给她点建议，尤其是感情这种事，她不可能再像曾经一样把他关起来限制自由。
　　只不过是几步路，只不过几分钟而已，心里早已经被满满的塞了惆怅。这件事，她到底怎么个态度才合适？
　　表姑狐疑的看着央夫人的反应，不知道该插什么话，只觉得这世界变化太快，她头疼。
　　抬首已经到了门前，管家开了门，央夫人让央寰和表姑先进去，自己站在门口吸了口气，脸上按了个笑容，才走了进去——毕竟，那是她未来的儿媳妇。
　　天！
　　央夫人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大脑无法输送指令，这这这……她居然幻觉飞扬在自己面前！
　　不不不。这是小仙。央夫人闭了闭眼想要稳住身形，也稳住一时错乱的大脑。怎么居然出现这种错觉。她狠狠的揉了揉眉心，才又睁开眼。
　　老天！怎么还是飞扬！还动了！朝自己笑，和以前的飞扬一样恬淡又清澈的笑容。央夫人只想着自己是出现了幻觉，错把小仙当飞扬，完全不敢想那真的是飞扬。
　　“央妈妈。”面前的女孩突然开口叫她。
　　那个声音如此熟悉，那种感觉如此真实，央夫人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眼睛愣神的看着飞扬，转头又看看央寰，“这……她……”从来不曾有过的失去表达能力，想求证又不敢求证，怕心底已经开始翻滚的喜悦变成一场空！
　　“妈？不认识飞扬了？”央寰轻笑着对他妈说道。
　　“真的，真，真的是飞扬？？？”央夫人不敢置信的问央寰，“真的飞扬？”
　　周围的几个人不禁失笑，央寰看着他妈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她像个有些可怜的老人，突然一阵心酸，也失去了逗逗她的心情，“妈。你没看错。是她。”
　　“飞，飞……飞扬！”央夫人结结巴巴的回头看着飞扬，嘴唇微微有些发抖，猛的一声尖叫，“啊！”一把把飞扬搂进自己怀里，“飞扬，你真的是飞扬！”
　　飞扬回抱上央夫人的背，“央妈妈。”
　　“快，快，让我看看，”央夫人推出来捧着飞扬的脸从上到下的打量，“哎呀又瘦了！”突然的惊喜让她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只是手心发抖的摸摸飞扬的脸，手臂，“瞧这孩子瘦的，央妈妈要心疼死了！”
　　飞扬哽咽的看着像亲生母亲一样疼着自己的央夫人，一时却又生出一种巨大的罪恶感。她讨厌这种感觉，她痛恨自己时时要想起央寰父亲的事。可是她自己都无能为力，只能不由自主的被一种诅咒一般的感觉牵引着在各种各样的时候，尤其是央寰和央妈妈对自己好的时候，想起自己曾经害死了他的父亲。
　　“啊！等等！”央夫人的一声惊呼扯回了飞扬飘散出去的神智，“央寰，你说的未婚妻就，就是……飞扬？！”
　　央寰有点得意的笑笑，“才发现？”
　　“那你前面……”央夫人瞬间恍然大悟，因为兴奋和激动而开始不顾形象，佯作生气的跑过去就要打央寰，央寰似乎一瞬间小了十岁，和他老妈两个绕着沙发打打闹闹。那表姑嘴巴大得跟球门似的看着那一直高贵优雅的央夫人和最近几年都一直冷峻雷厉不苟言笑的央寰刹那间变得跟小孩似的高兴，脸上抽筋的想，妈呀，这都中邪了？
　　边上的管家欣喜的看着一老一少在那里打打闹闹，脸上的笑容也是大大的，又感激的看看边上的飞扬，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今早突然被少爷送来的女孩是什么来头，但他知道，少爷和夫人从三年前他被招来别墅做管家开始就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飞扬看着那么高兴的两个人，心中突然又是一阵难受，如果没有那些事，他们，在多久之前，就可以遇见这种幸福？
　　她多想也和他们一样不顾一切的去享受现在终于在一起的幸福感，可是那件曾经的事像是一个打不开的死结一样盘踞在她内心，时时刻刻牵动她的神经，让她没有办法放开。她厌恶现在的自己，既然已经可以幸福，为什么还要去想那些？她也想像央寰安慰自己一样的告诉自己，那件事情错不在她，那是一场意外，他们能幸福的在一起就是对过去的一切最好的弥补。可是心却被像下了蛊毒一般怎么也放不开，到底……她该怎么办？
　　“哎！对了，”央夫人追打着央寰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窜到飞扬面前，“飞扬，你该叫我什么了？”
　　“呃？”飞扬的内心正在隐隐的经受疼痛，突然听到央夫人这么问，看到她期待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好想叫，却有些叫不出口，心底像有一个恶魔一般的声音在阴冷的说，于飞扬，你没资格。
　　冰凉手背突然触到一个暖热的温度，随即纤瘦的手被一只大掌包围，央寰握着她的手，从背后圈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对着他妈有点调皮的眨眨眼，“妈，你儿媳妇害羞的本性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哦？”
　　央夫人了然一笑，“儿子，你功力不到家呀！”说着冲飞扬笑道，“飞扬，我说你怎么就看上我这臭小子了？”
　　“哎呀大嫂，我们央寰从头到脚条件那么好，哪家的姑娘看不上呀？”表姑在边上插嘴道。
　　……
　　央寰的心暗暗的紧了紧，早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也猜到了是为什么。到底，他该怎样，才能真正的让她开怀？这次是侥幸岔开了话题，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第二天下午，央夫人就打电话找了好几家婚纱设计大师的瑞士办事处，送上门来十几本厚厚的婚纱造型，坐在沙发上，拉着飞扬的手替她挑婚纱。昨天，央寰和央夫人已经办好了所有手续，央寰正式接受央夫人手头55％的股权，真正意义上成为央臣这个庞大的财团帝国之主，现在央夫人只剩最后一桩心事。中午飞扬看到桌上厚厚的一摞婚纱影集吓了一跳，“那个……央妈妈，不用这么急的吧？”
　　“怎么能不急？我怕你跑了哪！”央夫人笑嘻嘻的拉飞扬坐到身边，“既然决定了，就快点把婚事办了吧！我可已经让人给亲家办签证去了哟！”

　　“飞扬，这套不错呀，简简单单的又很高雅，适合你的气质。”
　　“诶，飞扬，这套的头纱特别好看，配得上你。”
　　“飞扬，这套漂亮，你的背很好看，露点不错哦？”
　　“飞扬，这款是沙孛拉大师今年的新作，华丽但是不做作，我觉得也不错呢，我们飞扬穿一定特好看。”
　　……
　　“妈，我喜欢这套肩口的设计。”
　　央夫人拿着影集的手激动地抖了抖，昨天飞扬没有这么叫她，而且她似乎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有种约束感，央夫人知道那绝对不是害羞，所以一直有点隐隐的不安。现在她居然在这么出其不意的时候叫自己“妈”，心里面又是一阵巨大的欢喜。她曾经做梦都想要飞扬做自己儿媳妇，又曾经以为做梦都不敢想飞扬和自己儿子会再有什么交集，可是现在，这个她以前只能远远看着的女孩居然就这么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挑她的婚纱，叫自己“妈”，要成为她儿子的新娘。
　　激动得眼泪都滑出来了，央夫人连忙伸手抹掉那滴泪水，“飞扬，来，再叫一声。”
　　“妈。”飞扬笑着，觉得心结在渐渐的松开，央夫人待她实在太好，她几乎看得到她头顶母亲一般的光环。好想叫她妈妈，因为她实在太像妈，因为，她爱的人，也这么叫她。
　　不管怎样，再也没有什么事，比和央寰在一起来得更重要。